第4章 陷阱
輕顫的身體提醒着她上輩子的痛楚,他太多疑敏感,怕被看出端倪,司一珞急忙收回視線。
魏赫言看向帶着面具的孱弱公子,語氣和他的人一樣張揚不羈。
“下屬抓捕人犯,冒犯了韓王殿下,還請殿下恕罪!”
對上魏赫言毫無半點恭敬的道歉,韓王回過神來,不僅沒有生氣,反而還低聲下氣地拱手說道:“幸好沒有耽誤督主抓捕人犯……本王不礙事。”
司一珞餘光打量韓王。
這輩子的韓王和上輩子一樣懦弱,無能。
放眼京城,已經無人記得這位和當今聖上一母同胞的幼弟韓王。以至於一個閹人也能毫不顧忌韓王的臉面。
也或許,面具下的人根本就不是韓王。
魏赫言輕笑一聲,察覺到身後的視線,多疑的目光直直的看過來。
嘴角的笑意冷凝。
“全部帶回去!”
……
囚室建在地下,常年不見陽光,剛一走進就能聞到陰雜霉潮的空氣里瀰漫著腐臭味,明明沒有風,火盆里的火苗卻獵獵響着偏向一旁。
司一珞視線掃過掛在牆上的刑具和人犯,被帶到了最裏間掛在刑架上。
四周安靜的只能聽到自己的呼吸,砰砰的心跳聲提醒她,眼前的一切都不是夢。
她又回來了。
只是從審訊犯人的錦衣衛變成了被審訊的犯人,她沒有多害怕,只是心情有點複雜。
隔壁的痛呼求饒聲整整持續了半個時辰,那邊剛一消停,她的牢門就被人從外面打開。
獄卒搬來一張圈椅,魏赫言拿帕子擦着手上的血跡,一腳踩碎一條冒頭的小蛇,在圈椅上坐定,邪魅的眼睛落在她身上。
“進了詔獄還能這般悠閑自在的,你是第一個。”他手指抬了抬,放在自己的下巴上,“自己交代吧。”
司一珞不自覺地用目光打量他,他托着下巴的手指細白嫩長,好似女人的手。
“該交代的,標下都已經交代清楚了。標下的任職文書,督主想必已經找兵部核查過了。”
魏赫言伸手,下屬將文書遞給他。他只打開看了一眼,就隨手將其丟在火盆里。
邪魅狷狂的臉上儘是興味。
“什麼時候女人也能進京營了?涼州衛千戶?呵,只要本督想,現在就能治你的死罪!”
女人不能從軍,如果要計較,不止是她,就連駐守涼州衛的西平侯也要受到牽連。
這一點,司一珞早就知曉。
司家是軍戶,重生后,她改變了自己的命運軌跡,冒用已故兄長的身份應徵從軍。
邊境連年不太平,新招募的兵丁來不及訓練就被拉到戰場上,她的功勞,是她浴血奮戰得來的。
能以女子身份被封為千戶,也是經過層層上報,被聖上批准的,這是她面對他的底氣。
“魏督主,標下是聖上親封的千戶,就算你統領東西兩廠,也不該這般羞辱標下!”
面對她的指責,魏赫言八風不動,薄唇微勾。
“看來你是不打算招了,來人,動刑!”
司一珞面色一變,上輩子她官居錦衣衛指揮使,沒人比她更清楚詔獄的刑罰有多可怕。
“魏赫言,你濫用私刑!”
沾了鹽水的鞭子每抽一下,身上就是鑽心的疼,魏赫言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冷聲道:“說,你是不是北遼埋在軍中的暗線?”
司一珞口腔里溢出血腥味,咬緊牙關說道:“欲加之罪,北遼的暗線明明是我擒住的,大庭廣眾之下,魏督主就要血口噴人嗎?”
見她不招,魏赫言拿起燒紅的烙鐵邪笑道:“誰知道是不是你們棄車保帥釜底抽薪的做法?司千戶骨頭硬,看來一般的法子撬不開你的嘴,不如試試梅花烙?”
明滅的火光照亮他半邊臉頰。
“在司姑娘嫩白的肌膚上烙上一千朵梅花,肯定很好看……”
瘋子!
哪怕重生一世,司一珞對他仍舊只有這一個評價。
他不是憐香惜玉的主。
燒紅的烙鐵貼在皮膚上,劇痛疼讓她額上青筋暴起,迷濛的光線中,他俊美的臉上五官張揚,殷紅的唇如艷鬼般勾人心魂。
“已經逃出城的北遼暗線躲在馬車底下被你帶進城,司千戶真的無知無覺?”
“帶着賊人在京城的街上繞了一圈,故意挑在人多的地方停下,致使賊人趁機劫持韓王殿下,我們的人來不及趕到,才有了司千戶救人擒賊的那一幕……”
“真的只是巧合嗎?司千戶在謀划什麼?故意接近韓王,還是……故意接近本督?”
司一珞疼得渾身冒汗。她知道他敏感多疑,但是沒想到他竟一眼看穿她所有心思!
她毫不懷疑魏赫言會殺了她,在她打韓王面具的主意時,他就已經盯上她了。
司一珞不能承認自己的心思。
“標下不知……”
魏赫言冷笑一聲,再次將燒紅的烙鐵對準她的胸口。
牢房裏充斥着焦臭味,少女痛得渾身抽搐,被汗水打濕的頭髮絲貼着額頭,面色蒼白隱忍,破碎的美感讓人心動。
少女的語氣仍舊倔強。
“魏督主濫用私刑,不怕百官彈劾嗎?”
魏赫言將烙鐵扔進炭火中,不屑道:“不過是一群螻蟻而已,本督掌管着他們的生死,誰敢多管閑事?”
他低沉的音色帶着蠱惑,尾音上揚。
“司千戶還不交代嗎?詔獄裏有一百零八種刑具,不知道你能撐到第幾種?正好也讓本督見識見識……”
牢房外有腳步聲靠近。
“督主!”下屬附在他耳邊說道,“沈相來了。”
魏赫言抬頭瞥她一眼,俊美的臉上不帶任何感情,吩咐道:“看好人犯,等本督回來再審。”
司一珞輕咳一聲,牽動身上的傷口,疼得她冷汗直冒,她此時卻想笑!
誰能想到惡名遠揚的統管東西兩廠的提督魏赫言就是韓王?誰又能聯想到在京城毫無存在感的韓王竟然只是個傀儡,正主卻頂着另一層身份在京中橫行無忌?
司一珞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如此執着去證明韓王的身份,可能只是為了城樓上那一個眼神,就值得她隔着時空,不遠千里再次跳進他的陷阱!
可笑,真的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