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龔維回家的那一晚
是不是這個世界上老天爺總會見不得人太幸福，好像過的太過幸福的人不知不覺某一剎那，上帝會從你身邊拿走你最在意的東西，從此心裏便有了窟窿有了傷疤有了裂痕，有了悲傷、痛苦、心酸、難過，就連呼吸一口空氣都覺得要窒息。心裏亂麻麻的，以前美好的風景也提不起興趣。尤其是那些曾經恩愛的分不開的夫妻，如果哪天老天不開眼奪走了你的另一半，那麼活着人比死了的人痛苦。
天蒙蒙亮的時候，龔偉看着還在呼呼睡覺的妻子柳菊，柳菊的呼吸是那樣的均勻，她的身體是多麼的柔軟，是多少次異地分居不能在一起的朝思暮想。看着熟睡中的妻子，龔偉有點不忍心搖醒她，但是男性的荷爾蒙一旦發作就一發不可收拾，那是多少盆涼水都澆不滅的衝動，是人類繁衍後代的驅動力。
天已經大亮了，再過一會龔偉就得離開這個幸福的家，去五十公里以外的省城做小買賣，這時候的柳菊已經為臨行的丈夫準備早飯和路上的吃食了。柳菊雖然從小失去了母親的陪伴，但是在父親的疼愛和奶奶的教導下依然很是賢惠。她有着農村婦女有的所有優點，不僅如此柳菊還是個愛乾淨的女人，哪怕家裏再忙再累她都把自己拾掇的乾乾淨淨的，她的頭上永遠有一股淡淡的洗髮水的香味，柳菊在做飯，旁邊和他嘮家常的丈夫也很迷戀她身上的味道。昨天晚上龔維回家時已經很晚了，他搭隔壁小王的便車來的，縱然昨晚他倆折騰了好幾次但離別時還是依依不捨，他輕輕的環住妻子的腰，靜靜的享受着妻子能給出門在外的他的心靈安慰。
院子裏兩個孩子打打鬧鬧為了一個玩具誰也不肯撒手，龔偉推開廚房門笑嘻嘻的看着兩個毛孩子在那裏打鬧，他也不阻止，只是看着他倆可愛的樣子，臉上的笑容從未消失，直到小兒子帶着哭腔來找他的庇護，孩子們總是很聰明的，他們知道父母的偏心，通常情況下柳菊都是護著兒子去找姑娘的不是，作為姐姐也不知道讓着弟弟，看以後回娘家了弟弟給不給你好臉色。柳菊在重男輕女方面還是表現很突出，她可能從小家裏邊就她和父親相依為命，等父親老了別人又隔三差五的暗諷他沒兒子，找了個上門女婿還了不得了，上門女婿再好也比不過自己親生兒子。這邊的農村還很看中兒子，哪怕給兒子花錢娶媳婦也總比上門女婿帶着彩禮嫁妝嫁過來的強。柳菊在生了兒子曉強后終於不用看村裡其他人的臉色了，他爸柳老漢的身板也比以前挺得直了。但是龔偉最受不了妻子和老丈人重男輕女那一套。因此每次曉強告姐姐的狀的時候龔偉從來沒有為曉強撐過一次腰。他更護着姑娘蘭溪，他跟曉強說，你爺爺和你媽媽護着你我可不護着你，男子漢大丈夫幹嘛不保護姐姐，幹嘛不讓着姐姐，如果姐姐在家裏都得不到尊重那出了家門還有誰能護着她。龔偉對蘭溪的愛既深沉又細膩又小心。因為蘭溪不是他親生的，所以處處要護着她，不能傷着蘭溪。龔偉和柳菊結婚的時候蘭溪已經五歲多了，他們的父親張生是個酒鬼、賭鬼，還是個不折不扣的花花公子，長了一張英俊的臉，卻憋着一肚子的壞水。有一次他又從外面喝的醉洶洶的回來，抓住柳菊的頭髮就是一頓暴打，蘭溪過來護着媽媽，他的親生父親拎起爐子上快要沸騰的茶壺一下子就扔在了母女的面前，母女倆嚇得大氣都不敢出，憤怒的父親把蘭溪趕出去了。就這樣雞飛狗跳的日子過了兩年。在蘭溪三歲生日那天，柳老漢抱怨張生沒有給娃娃買蛋糕，一家子在張生的拳打腳踢下，個個負傷，就連劉老漢和蘭溪都沒有倖免。這次事件驚動了村委會，村委會報了警，柳菊被打成輕傷，不得不住進了醫院，張生因為故意傷害被判入獄。張生入獄后的日子裏柳菊過上了安穩的生活，她再也不用擔驚受怕了。可是張生在進監獄之前主動提出了離婚，他把這些年積壓在心中的怒氣全部撒在了家裏，有了上次的教訓，這次她不敢打人了，可是把家裏的鍋碗瓢盆全扔到了窗戶外面，當初結婚時拍的婚紗照也被他用菜刀剁的七零八落，臨走時還把家裏他唯一置辦的一輛摩托車送去了廢品收購站，他寧願八成新的摩托車賣廢鐵也不願留在這個他生活了四年多的家裏，他說他當夠了上門女婿了，可是他為這個家又做了些什麼呢？他走的時候柳菊和蘭溪沒哭、也沒挽留。
蘭溪與龔偉初次見面是有一次龔偉經過大隊辦公室門口時看見村上那個半傻子正堵在了蘭溪的前面，面對這個半傻子蘭溪的那張沒有得到過父愛保護的臉更加可憐兮兮的了，龔偉看見了一把抱過蘭溪，告訴她不要害怕，龔叔叔送你去見媽媽，自從張生離開柳菊后柳菊的精神好多了，臉上也時不時掛着笑容，但令她苦惱事還是不斷上演着，她這個離異女人招來了那些個膽子大的光棍漢的垂涎。那些個光棍漢們經常在劉老漢出去的時候來騷擾柳菊，柳菊通常拿着幹活時的鐵杴把他們喝退，如果不走就拿着鐵杴向他們的要害剁過去沒有一個人不怕她的，這時候她想到了如果張生在家，至少她不用受這種欺辱，雖然她行的直坐得端，但也免不了大家背後的閑話，長了一張狐狸精的臉，幹着不可告人的勾當，人有時候就是這樣，欺軟怕硬，欺負孤兒寡母，女人的嫉妒心往往太可怕，見不得比自己漂亮的女人。明明是男的騷擾非要說是女的勾引。
正在大家看熱鬧時柳菊突然發現自己的女兒已經有段時間沒見了，她匆忙跑出了家門口已經看見了龔偉抱着蘭溪走過來了，眼前這個有點黑，但高高帥帥的小夥子不就是自己的小學同桌嗎？他倆都驚住了，七年沒見了柳菊比上初中那會豐滿了，整個人散發著少婦的成熟同時又保持了少女時期的臉蛋和身材。龔偉你回來了啊，剛回來的吧。龔偉還有些不好意思，畢竟他是從監獄裏出來的，怎麼好意思呢，剛出監獄的他還是有些自卑的。幾年前他因為別的人調戲他女朋友把人家打成了重傷，被關進去，後來家人來探監的時候告訴他他那個對象本來就跟人家有染，因為花了太多人家的錢而沒答應跟人家在一起，那天那個女的和龔偉約會剛好被人家看見了，為了激怒龔偉，那個人就以很下流的方式調戲他女朋友，龔偉是個直男，他哪裏看得懂這一切，他也不懂那個女的腳踩兩隻船，當了兩年兵的龔偉身手不錯，加之怒氣衝天沒兩下子就把對方給打的滿地打滾，對方家裏有錢有勢，稍微動用了點關係就把龔偉給送進去吃牢飯去了。而就在龔偉還在深深的思念女朋友覺得對不起人家的時候，人家倆早起睡在了一起，女方貪婪男方給的錢，男方貪婪女方浪里浪氣的，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可是花花公子就是用錢來玩弄感情的，當得知女方懷孕要求他娶她為妻的時候，他竟然莫名其妙的消失了。女方父母也是很保守的農民怕別人說閑話就草草把姑娘嫁給了遠方的一個表親家裏邊，那邊山高坡陡路也不好走，所以那裏條件稍微差點，男孩子長得再攢勁也大多數娶不上媳婦，所以他們肯接受她。當龔偉聽說了他女朋友的事之後他再也打不起精神了，他的精神被徹底擊垮了，他為了她坐了牢，而她呢？從此以後他就不再相信愛情了，離女人總是遠遠地。
直到他見到柳菊后，柳菊的純真和善良打動了龔偉，慢慢消融了他對女人的成見。
此次此刻，柳菊已經做好了早飯，早飯是一盤紅燒排骨和一盤炒土豆絲就着柳菊腌制的鹹菜雖然簡單但這就是家的味道。對於這個四口之家來說日子雖然過的簡單但也幸福快樂，飯桌上龔偉把早就準備好的現金給了柳菊讓她把家裏的一切安頓好，他不在的這些日子柳菊一個人辛苦了，柳菊的幸福不用說已經掛在了臉上，她溫柔的笑臉就是對丈夫最大的肯定和褒獎。臨出門前龔偉一手抱起一個孩子在他們臉上親了兩下，這時候他變魔術似的從兜裏面拿出了兩百塊錢，給孩子倆一人一百，讓他們買學習用品，剩下的錢可以買零食吃，如果有多餘的錢可以自己存起來。
男人們終究是要出門打拚的，一家子的人還等着他賺錢呢，現在的社會什麼沒有別沒錢，家裏大大小小的事情，小到買米買菜，大到小孩子上幼兒園沒有一個地方是不花錢的。看着一家三口在門口依依的送別，龔偉揮揮手說再過十天我就又來了，你們等我回來。小王載着龔偉回省城去了，雖然是順路，但龔偉還是不願白坐人家的車，他在半路上買了些飲料和滷肉之類的送給了小王，小王半推半就的拿上了，說：哥，下次咱倆還一起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