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夜談

古老大走進卷柏院中，只瞧着屋內還亮着燈，泉生抱腿坐在門口，口中正念念有詞。瞧着古老大來了，趕忙拍門：“先生先生，老爺來找您了。”卷柏拉開房門，古老大正訓泉生：“毛毛躁躁，別驚擾了先生。”卷柏趕忙請古老大進屋：“沒事的，我平時看書總是入迷，他不喊大聲些我聽不見。”

古老大提起白日裏的事：“楚四老爺自幼就被稱作學醫奇才，有些傲氣，今日···還望先生莫往心裏去，古某人代四老爺向先生賠罪。”說罷起身作揖。卷柏扶起古老大：“老爺的意思，在下明白。”古老大又提起取葯的事：“泉生這小子機靈，這才幾日，就能把你的藥方背個大概，抓藥也是又快又准。他說，今日四老爺的方子，和先生的藥方無甚出入，只是多了味靈芝。先生的醫術，我飛鷹寨都是知曉的。”聽到古老大誇泉生，卷柏臉上露出笑意：“是個機靈孩子。若是可以，便把他送下山學醫吧。”古老大有些驚訝：“先生醫術了得，也喜歡泉生，為何不親自教他？可是有何顧慮？”卷柏搖搖頭：“我畢竟沒有師承，泉生悟性極高，跟着我怕是屈才了。若他能拜入名醫門下，日後怕是能有大造化。我瞧着楚四老爺就很不錯。”古老大沉思片刻，覺得倒也不失為一個好出路：“待夫人病癒，我便試着向四老爺提提。”

送走古老大，卷柏看着桌上的藥方陷入沉思。自上回古夫人在從轎子上摔下，傷了脊骨，至今已有六年。七葉穀神醫謝思危曾說，推骨療傷不過能維持五六年，看眼下這情況，他果然沒有算錯，如今救了古夫人一命，也算是不虛此行。卷柏將藥方收起，開始準備明日給寨里孩子們上課用的書冊。

約莫過了七日，戚三爺帶着謝思危回到崇山，此時古夫人已然蘇醒。謝神醫同師弟楚四老爺交流過病情后，將古老大請到一旁：“古老大可記得我多年前為夫人診治一事？算算日子，如今已過了六年，也是時候為夫人再次推骨。按理說，夫人此前應會失眠、頭暈，只是為何今年沒有收到夫人不適的消息，不然我也能有所準備。”古老大嘆了口氣：“自年前起，夫人便整夜睡不着覺，我本是想請您出山，卻被夫人攔下，不欲給您增添麻煩。四月初，夫人偶然結識一位郎中，得了些芙蓉香，便能安然入睡，我以為便沒事了，誰知這竟是預兆···”謝思危拍拍古老大：“所幸夫人此次搶救及時，才能順利轉危為安。不知是何人施救？”古老大連忙答道：“正是為夫人贈香的郎中。他名叫卷柏，現正在寨里教孩子們念書，大家都喚他一聲先生。您是否要見見？我這便差人去請。”謝思危點頭：“也好。”

卷柏見到謝思危，連忙請安：“在下卷柏，見過謝神醫。”謝思危扶起他：“不知先生師承？”卷柏連忙推辭：“不敢讓您稱先生，在下自幼父母離世，被一山野郎中養大。家師姓胡，兩年前仙逝后，在下便一直四處遊歷。”謝思危稱讚道：“若非此次公子施救時臨危不亂，豈能還有我等為夫人切脈問診的機會，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哪。”說罷將名帖遞給卷柏，“公子若是不嫌棄，得閑可來我七葉谷小坐，我家愚徒同你年歲相當，也可切磋一二。”卷柏接過名帖：“多謝神醫賜貼，晚輩卻之不恭。”

此後三四日，謝思危除了為古夫人診治，都在和卷柏秉燭夜談。只是他二人卻不知，山下悄悄起了流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