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萬相局
“姓名“
“……“沒有回應。
“姓名!”音量霍地提高。
“……李默”
“年齡！”劉山繼續喝問道。
“十八“
“嗯，”劉山的語氣又緩和了下來。
“性別”
“……”
“性別！”
“……”
“我問你性別！”劉山砰地拍了下桌子，站起身對着李默喝道。李默沒有被這聲響唬住，反而抬起頭死死地把劉山盯住。劉山被他看得心裏毛毛地，又想到李默這樣的年齡出現在這，還用這樣不配合的態度，心裏慕地騰起一團火。“別給我裝聾作啞的，還整叛逆少年那套擺出個臭臉給誰看？！啊？！你現在是犯罪嫌疑人，不是你在家時的土皇帝！態度端正點對大家都好。！你以為我想審你？拜託，這是我的工作，我身上是背着責任的！”劉山一邊訓斥着，一邊把桌子拍得震天響。言罷，劉山把雙手叉在腰上，轉過身面對着審訊室的牆壁，等着自己心情平復後繼續審問。李默的睫毛動了動，深黑的眸子盯着劉山的背影看了一會兒，又低下了頭，開口道
“…男”
劉山猛地回過頭，眼睛緊緊盯着李默，仍是喝問道“你剛剛說什麼？！”“性別……男”三個字又從李默嘴邊落下，讓人聽着莫名聯想到冬天擠凍住的牙膏的場景。劉山沒有吭聲，而是繼續盯着李默低垂的眼瞼看了一會，然後搖了搖頭，低聲罵了一句
“這臭小子…”
……
高鐵站，李梅站在站台上，右手搭在左手手腕處，不知覺地撥弄着腕上的手錶，不時地往手錶上瞥上一眼，又繼續緊張而嚴肅地注視着下車的每個乘客。李梅今年二十五歲，在某個國家部門擔任y縣的通訊員一職。李梅昨晚將藍山小區的異動上報給上級后，上頭便派遣了兩名行動組的人過來負責這起事件。正在李梅認真地將目光從一名旅客的臉上跳到另一名臉上時，她突然感覺一陣熱流打在自己的脖子上。
“美女，在等誰啊”一道輕浮的聲音在李梅耳邊響起。
“啊！”
李梅渾身一哆嗦，猛地回頭，強烈的刺激以及事發突然的恐懼讓她無法抑制地發出尖叫。她急促地向後退去，滿臉驚恐的看着那個不知何時站在自己身後的男人。只見男人一身機車打扮，真皮夾克上釘滿了各種金屬掛件，正一臉戲謔地看着李梅。李梅也是芳華正茂的年齡，儘管不是傾國傾城的美貌，但也落落大方，有着江南女子特有的秀美。加之工作的原因讓李梅有着更為寬廣的眼界，久而久之使她多了股與普通女孩區別開的氣質。平日李梅也收到過不少追求，在街上也會有男同胞回頭注目，但像剛剛那樣的騷擾與輕薄，李梅卻也是生平第一次。短暫的驚恐后，隨之而來的是強烈的憤怒與屈辱，李梅不禁怒視着這個男人大喊道：“你是誰！想幹什麼！”
周圍的嘈雜聲一下子低了許多，來往的人停下紛紛腳步看向這邊。男人看見周圍的人被李梅的動靜吸引，臉一沉，衝著周圍的人罵道：“看什麼看，看什麼看！滾一邊涼快去！”說罷，滿臉不屑地朝李梅走去。李梅見狀，趕忙擺出一副防禦的姿態，慢慢往後退去。“你想幹嘛，別過來我告訴你！”李梅顫着聲沖男人喊道。
“喂喂喂，臭女人，別給臉不要臉臉了，你仔細看看認不認識我。”男人不耐煩地喝道。“我能認識你就怪……怪了？！”李梅本以為這個男人又在輕薄自己，但看着男人慢慢靠近，李梅猛地一激靈，終於想起男人正是上頭昨天說派遣過來的兩人之一！李梅回憶着組織昨天發來的兩人的基本信息，詫異之下未經思考便脫口而出：“你是劉洋？！上頭派過來的那個山海種……”話一出口，李梅便後悔了。山海種是對龍脈者的蔑稱。因為血脈的原因，很多龍脈者行為粗魯，蠻橫不講理，甚至弒殺暴虐，一批行道者便以山海種蔑稱他們，大有譏諷他們半人半獸的血脈的意味在其中。山海種三個字對大部分龍脈者來說，是一種絕對的挑釁信號。只見劉洋在聽見“山海種”三個字時忽地停住了腳步，眯着眼陰惻惻地看向李梅。“你好像挺看不上我們啊。”劉洋的眼神突然變得漫不經心，但李梅卻無端感到極度地恐懼，身體甚至開始僵硬。“那可怎麼辦，我可是很要面子的啊。”劉洋的眼神又重新聚焦在了李梅身上。“夠了，劉洋，別再惹事了！”李梅後方，一道冰冷生澀的聲音從李梅後方傳出，聽着簡直像生鏽的刀劍相互砍伐那般刺耳。但就是這樣的聲音，在當時李梅耳中簡直如同天籟。因為李梅剛剛看到，劉洋的身影像老舊電視機的畫面那樣閃了閃，然後丟幀了似的，等李梅再把他看真切時，劉洋正一臉戲謔地把玩着一隻表。李梅僵硬地低了低頭，左手手腕上空空如也。“劉洋，注意自己的身份和做事的影響。”生澀的聲音再次響起，驚醒了還獃滯着的李梅，她踉蹌地轉過身，急切地朝聲音那邊跑去，那裏的是誰已經很明了了。
劉洋望着李梅跑向的那個身影，不滿地撇了撇嘴。劉洋本就只是嚇唬嚇唬李梅，作為局裏的人，他多少還是有分寸的，而且以他的性子，還不至於真的對一個小姑娘做出什麼事來。李梅幾步並作一步得來到聲音的主人面前，慌慌張張地便介紹起了自己。“那…那個是周厲先生對嗎，我是負責向你們彙報事件詳情的通訊員李梅。”李梅簡單介紹了幾句后，又心有餘悸地回頭瞄了劉洋一眼，確認劉洋沒有跟過來后，才抬起頭認真打量起這個組織派下來的少年。眼前這個少年十八九歲年紀，面容清秀，頭髮烏黑凌亂，散落的劉海也就過眉長度，身子高高瘦瘦的，乍一看就是個普通男孩模樣。但當李梅對上少年的目光時，背後又是一陣發涼——少年的鞏膜竟是死敗的灰色，瞳仁淡黑，一雙眼眸里毫無生氣。若不是少年對着她微微躬了躬身子，低低地為劉洋道了個歉，李梅真要懷疑這個站在她面前的少年究竟是不是個活人了。“劉洋就是這個脾氣，你不要介意。”周厲生澀的聲音再次響起，李梅連忙擺手道“沒有沒有，是我先出言不慎的，我得向劉洋道歉才對。”李梅說著，猶豫地看了劉洋一眼，一咬牙，走到劉洋跟前，開口道“對不起！”劉洋沒精打采地打了個哈切，像提不起興趣似的擺了擺手“羅里吧嗦的，把事情跟我們講講吧。李梅聽見劉洋的話，也不矯情，一邊引着兩人坐上自己的車，一邊向兩人彙報着情報，車子向著y城公安局駛去。
劉山昨天本以為發生了什麼大案子，結果到現場后就發現這麼一個臭小子，和一棟燒了一半的別墅，好像就是一起普通的爆炸事故。結果整了個大烏龍的劉山因為浪費警力被領導好一頓臭罵，劉山便只好把氣撒在這個臭小子身上。就在劉山還在和李默掰扯着大道理時，一名警員突然進入審訊室，徑直走向劉山。那警員在劉山耳邊低聲說了幾句后，便走了出去。劉山盯着李默看了好一陣，然後嗡聲開口道：“走吧，上頭來人接管這起案子了，你得跟他們走了。”說完這句，劉山猶豫了一會兒又皺着眉頭說“他們如果審訊你，你就問什麼答什麼，房子爆炸失火不一定是你的責任，況且也沒有人員傷亡，就算你有什麼責任，刑罰也不會太重的。”李默聽着劉山的話，不由得皺起了眉頭，但還是跟着劉山走了出去。“沒有人員傷亡？”
交接的手續和過程很快，李默沒有像電視劇里那些罪犯那樣頭上套着個黑袋子，被一把把槍指着壓到囚車上。李默只是簡單地帶了副手銬，被劉山陪着送上了剛剛來接管他的三個人開來的大眾車裏。臨走前，劉山還拍了拍李默的肩膀，示意李默安心，然後才關上車門，目送着他們離開。
大眾開車去一段路后，同在後座的劉洋突然朝李默後腦扇了一巴掌，“說說怎麼回事吧，小子。”李默被打了一個踉蹌，坐穩身後狠狠瞪了劉洋一會兒，然後開口道：“你們是什麼人。”
“萬相局。”沉默一會兒后，副駕駛一個生澀的嗓音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