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聖醫會小隊
木櫻看到路前不遠處一個單瘦的身影搖搖晃晃的從岩石後走出來,那人站着獃滯了好一會,靠着岩石滑到在地上。木櫻拍着開車的少年。
“停車,快停車。”
“木櫻姐,大哥說這一帶不能停車,我們還在非監管區,要儘快離開。”
“你別管,快停下。”
“但是……”
“沒什麼但是,你給我停車就對了。”
少年有些無奈,控制車子停了下來。略顯笨重的外觀殘破的堡壘車,緩緩停了下來。車還沒停穩,木櫻已經去取急救箱了。一個壯實的年輕人打開后倉的門探進身來。
“車怎麼停了?”
“森明,前邊路上有個人昏倒了,你領我去看一看吧。”
“我們這次出來是有任務的,這一帶有很多身份不明的人,停下來不安全。”
“我剛才觀察過了,周圍沒有什麼異常,那人一直在那邊岩石旁走,不是向我們來的,看身形好像是一個女人,而且她的外袍有點眼熟,我想去確認一下。”說完轉身拉開車門。
森明嘆口氣,“等等,我和你去吧”說著提了把輕便的長槍,用傳聲器囑咐了車內人員警戒后,戒備的打開了車門。木櫻跟在他的身後,兩人貓着腰,沿着路旁的岩石一路小跑。靠近那人後,森明提起槍放慢腳步湊到跟前。
地上的人裹着一披灰白色的遮陽外袍,這種外袍正是木櫻熟悉的教會制袍。外袍下隱約可見是個女人的身形,森明用槍口挑開外袍,看到的是一個昏迷的女子,精緻的面容用厚實透氣的緯紗裹着,一身利落的皮裝,腰間別著槍,身後一個輕便耐用的背包。
“我們回去吧,她是沙獵人,不是我們救助的對象”
說完正想向後退,木櫻卻探出身子來。
“等等。”
木櫻撥開森明,托起女子緯紗下露出的項鏈墜。那是一個銀質的指甲蓋大小的圓形鏈墜,上面雕着一隻銜着百合的鴿子。
“她是我們的人。”
“什麼?”
“你看這條項鏈,這是我們的會徽”
森明也蹲下來看了看。
“但是她這身裝束的搭配太怪了。”
“先不管了,救人要緊。”
木櫻簡單查看了女子的情況。
“她應該是疲勞和脫水,我們先帶她回車上。”
森明有些無奈的把人撂到背上,兩人又貓着腰快速的按原路回到車上。
月音感到身上涼爽了起來,隱約間,耳畔是細細的規律的機械摩擦聲。她極想張開眼睛,但是眼皮上就像壓着一塊大石頭般,重得讓她使不出半分力氣,連夜緊張的趕路,讓她終於支撐不住,原本只是想靠着岩石休息一下,結果卻昏了過去。恍惚間,只感覺周圍暗了許多。難道是天黑了么?但分明有個柔和的聲音在輕輕的說著什麼。只是這樣舒適的感覺讓她實在無法抗拒,便又沉沉的睡了下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是被幾聲突兀的金屬碰撞聲驚醒的,她沒敢立即睜開眼,腦子裏還是糊塗了好一會後,才忽然一個激靈清醒過來。她意識到剛才她聽到的是槍械的聲音。她警覺起來,又是“咯嚓”一聲。月音碰了下左腰,槍沒有了,於是快速地起身向聲響的方向擊去。
剛才月音的一激靈讓森明有所察覺,但她的偽裝讓森明以為剛才是自己的錯覺,因此沒能預判到月音的這一擊。看到一躍而起的女人,心裏還讚賞了一聲這女人的速度挺快,她起身直擊向他的脖子,但森明還是急速的反應過來把槍口向上一立,生生擋住了她的攻勢。
“姑娘且慢,我們是聖醫會的。”
這一聲攔下了月音下一個攻擊的起勢。她右手抓緊對方的槍桿,轉頭看向說話的人。一個身上掛了個護士圍裙的女子,綻着暖暖的笑意從旁邊的門走進來,手上還端着個熱茶碗。
“你怎麼證明?”
木櫻示意她看看身旁的托盤。
“除了聖醫會的人,誰會有這些管制的藥品。”
月音看看了身旁小几上托盤裏的葯,想着他們應該也不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如果不是聖醫會,也不會有誰發善心救她這種帶着武器的沙獵人。
“我叫木櫻,是護士。這是森明,我們的隊長。我們還有兩個人,一個是我們的司機薩,一個是我們的廚師長倉。他們還在忙,稍後你就能見到。”
月音打量了他們一會,視線落在森明身上。
“聖醫會和護衛軍?”
“你眼睛挺尖的嘛。”
森明還是不怎麼喜歡沙獵人,即便是個女人。
“護衛軍在別的地方是少見,但是坎薩就很多,你護肘上的紋印不就是護衛軍的徽章么。”
“你是坎薩人?”
月音猶豫了片刻。
“算是吧。”她又探究地看向森明。
“我看你們應該是從更遠的地方來的吧,坎薩雖然護衛軍的人多,但是沙漠裏見到護衛軍可算是稀罕事。”
“你不覺得你應該自報一下家門嗎?”
雖然月音察覺到這個男人在故意轉移話題而且帶着些微的敵意,但她已經確認這兩個人對她是沒有威脅的。
“失禮了。我叫月音,業餘賞金獵人。”月音說道。
“業餘?”
“是的,平時我是個鋼琴師。”
“一個鋼琴師做什麼沙獵人。”那男子也在探究她。
月音做了個無奈的動作。
“這年頭高雅藝術填不飽肚子。”
話題好像就此終止,大家彼此心照不宣。這時木櫻打破沉默。
“喝點水吧。”
說著把茶碗遞給月音,月音接過茶碗道了聲謝。
“這裏離坎薩還有一天路程,如果不出意外明天傍晚我們就可以到了。你是坎薩人,可以給我們一些建議么,我們很少去那裏。”
月音覺得這個姑娘很親切,她的溫和真摯都是發自內心的,讓人不自覺就願意和她親近。
“坎薩城裏除了宗教教派多,可能要注意些言辭,其他都還好。麻煩的是在城外圍。”
“外圍有什麼麻煩?”
月音頓了頓。
“如果我給你們當嚮導,能把我的武器物品還給我嗎?”
“背包可以,武器暫時不行。”看到她稍微配合些,森明的口氣也緩和下來。
“你們明天就知道了。”
看着兩人疑惑的神情,月音估計他們確實沒怎麼到過坎薩。
“不過你們是教會的人,應該也有相關身份證件,進城應該沒問題。”
現在確實已經是夜晚,木櫻給她做了一番檢查后,大家就各自休息了。
月音是第二天早上早餐時間見到的另外兩個小隊的成員。薩是個小孩,也就十三歲大小,但看他維修車上一節壞掉的排氣管,卻很是熟練快捷。倉則是一個略微有些發福的中年大叔,只是不知是因為胖還是保養得好,月音起初以為他才二十齣頭,誰知他端着一碗玉米片坐到她對面樂呵呵的作自我介紹后,着實讓月音有些吃驚,畢竟這年頭營養到位的人實在太少,更別說保養了。
“你好,我叫倉,負責這車子的火力。”
“你好,我叫月音。……這車子不是運輸用的么?”
“呵呵,我給改裝了!”
“大叔你說什麼呢,是我改裝的。”
“好好,你也有份。”
“大叔?”
倉拍了拍肚子。
“呵,我今年三十九了,可不比他大三圈。”
早飯後森明把背囊還給了她。月音檢查了一下,確認委託的盒子沒有問題,才偷偷吁了一口氣。他們出發后沒多久,沙地上的人和車就多了起來。起初森明還讓大家警惕,但月音看了看外面的情況后,告訴他們說這就是坎薩外圍的正常狀況——離坎薩越近,人和車就越多。大家這才放鬆下來。他們也遇到了護衛軍。看到他們出示的證件后,護衛軍的軍士還挺熱情的給他們指了路。其他的車子就被攔着盤問了一番,但也沒怎麼被為難,確認沒有攜帶違規武器的基本都放了行。
因為坎薩的城市性質,城裏城外的警戒基本都依賴護衛軍。因為來坎薩的人基本都是各宗教的教徒,這些教徒向來都以傳播本教之神的福音為己任,所以在坎薩周邊的控制並不十分嚴格,只是現今資源有限,進城還是很困難的。
快傍晚時分,已經能看到大教堂的尖頂了,車子行進卻變得困難起來。城市外圍厚厚圍了三圈人。大部分是流民,也有零星的外來辦事的神職人士,除了這兩種人之外的,基本都掛着某些特殊的標誌以防被找茬。這些流民不僅按護衛軍的要求上繳了武器,井然有序地在城外繞圈排了八百米長的隊伍,不可思議的是今天半個吵鬧的都沒有。
又騰挪了一段路后,終於停了下來。木櫻好奇的詢問這是怎麼回事,月音的眉頭皺了皺,表示自己也不清楚原由,只感覺不太對勁。這擔憂竟然和森明不謀而合。森明讓木櫻在堡壘車外掛了塊教會的旗子,以免顯得他們這車太奇怪,又打算讓倉到前頭打聽情況。
“我和倉一起去吧,本地口音比較好說些。”
月音沒想到他沒反對反而說了句“謝謝“。月音回了個笑,和倉橫穿過排隊的人群直線往進城路口走去。
中途也遇到一些以為他們是插隊的,叉着腰就要過來攔路,但是看到倉護肩上的護衛軍圖徽,又裝傻充楞的扭頭走開了。他們在人群中挑了幾個面善的打聽了一番,發現他們大部分人都是聽說了坎薩要大量增加赦民的申請名額,所以才來這裏碰運氣的,但是至於是怎麼獲得消息的,大家的說法都很模糊,都是大致聽了什麼傳言來的。月音和倉聽完第五個人的描述,都深感事情的蹊蹺並隱隱擔憂着。
穿過人群走到入城路口,就到了坎薩城市工事的最外圍,往城牆方向每二十米就會有一層兩人高的鐵絲網做隔離,倉數了數大概有十幾層。最內層後面就是圍牆。現在並非冷兵器時代,這些工事對擅長炸藥或持有重武器的人來說沒有實際意義。這樣類似的工事,是由現今執政的政府在七八年前開始建的,基本在較為重要的城鎮都有,理由是保護有限資源及保護善良公民免於動亂帶來的危險。起初人們對於城裏的治安得到了改善還是認可的,住在城裏的人也確實得到了一定的保障,但是政府同時也下發了進入城市居住的資格審核要求,而通過審核能留在城裏獲得生活配給的人,被稱為赦民。相對的,那些沒有通過審核或者在動亂中就失去了身份證明的人,因為只能在毫無保障的郊區或荒原上到處遊走自力更生,而被叫做流民。
在入城路口,負責放行把關的小隊長認出了月音。
“妹子,你終於回來了,你這次可是去了好些日子。”
“巴犬大哥,真高興又見到你了。”
小隊長看來挺喜歡月音的,月音問什麼他都毫不避諱。
“外邊要進城的人怎麼這麼多呀?”
“我也不知道,都說是來申請進城的,也不知從哪裏聽說要放寬審核、增加名額的。”
“不是官方的通告么?”
“不是,我都沒收到任何這方面的公文。”
月音皺了皺眉和倉對視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