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輕飄飄
如醫生npc所言。
銀白儀器正在勤勤懇懇地運作，進度條從「75」跳到「80」，一格格往上漲着。
三位宿主的下頜頓時收緊，呼吸也有些克制，目光死死盯着儀器和它後面的數據室小房間門。
幾乎剋制不住鋪天蓋地、想毀了那機器的黑暗慾望。
如電的劍意即將落在儀器上，又在下一秒以更快速度折回，磅礴力量反噬自身，讓時惟之悶哼一聲，面色蒼白。
沒有一個人真正出手。
——初初還在數據室裏面，系統擁有精密的晶片，核心代碼同樣經不起任何紊亂的事故。
哪怕僅有百分之一的概率，他們也不敢去賭傷到初初的可能。
他們能大開大合一分為二斬斷系統醫院的精鋼大樓，卻不敢動正在運行的一個小小的儀器。
進度條的數字從「80」跳到「90」，再跳到「99」，最後跳到「100」。
這無異於世界上最為漫長的一分鐘。
初初在裏面格式化……
只要一想到這個事實，每一分每一秒，都像對他們的凌遲。
機器「滴」了一聲，表面紅色指示燈一亮，轟隆隆的聲音緩緩停下。
清除數據完畢。
凌遲的刀落下了。
雪白的門被從內部推開。
三位宿主同時抬眼。
時隔七天，再次見到初晴空。
明媚日光傾瀉如流水，落在他的身上，讓他連發梢都有着歡快輕盈的透明感。
他微微低頭，哼着不知名的小調，纖長指尖搭在門把手上，推門的同時抬起臉，眼眸微微一閃，湛藍流光璀璨到不可思議。
看上去似乎與平時沒有不同。
笑容仍然輕輕快快，自帶一种放課後的朝氣，還多了一絲懶洋洋的輕鬆感，和以前一模一樣的可愛。
初初應該沒有任何的不適。
時惟之眉目微微舒展，裴辭以彎起眼睛，明鳳闕輕輕笑了一聲。
真好。
初初沒被格式化所有情感模式，變成冷靜漠然的性格。
但隨即他們同時意識到新的一件事——
初初是和以前一樣。
只是忘記了他們。
宿主們：「……」
下一秒。
「轟！」
剛剛的清除數據的機器瞬間門炸開，各種零件七零八落滾了一地，被不知名的狂風捲起碾碎。
「不好意思，失手了。」時惟之壓了壓軍帽的帽檐，紫眸冷冷，收起泛着寒光的「諦如朝」，毫無情緒起伏地道，「早就看它不順眼了。」
醫生npc：「……」你踏馬鬼一樣啊！！
「咦？」
身邊的動靜引起了初晴空的注意，他偏頭看了一眼炸開的儀器，又抬頭望望傾瀉的日光，臉上寫滿了困惑。
這日光哪來的，他記得這家醫院來之前是有天花板的來着啊？？？天花板呢？？？
隨後終於注意到面前還有三條人影。
看一眼。
自動掃描面容，進行判斷。
有點眼熟，但不認識。
移開目光。
繼續思索剛剛的問題——所以天花板去哪了？
宿主們眼睜睜地看着自家系統彷彿見到空氣一樣，輕飄飄地掠過自己。
他們從未有過這樣的待遇。
以前初初都是粘着他們不放的！為了催任務也算！
在他們的眼前，剛剛清除了數據，初晴空歪歪頭，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一般，打開系統工作面板。
雖然工作忘記了，但是辭職還沒有忘記！
離解除綁定還有最後一分鐘！
他的眼眸一下子期待地亮了亮，像小貓愉快地舔舔爪子，心安理得地等待着即將到來的小魚乾。
宿主們：「……」
想解除綁定？
不行。
宿主和系統無非就是一對合作夥伴。
解綁以後他們和初初就真的沒有任何關係，甚至……都沒有能說得過去的理由來見他。
他們咬牙。
好在主神空間門對於解綁有規定。
就像離婚有一方不同意就不能離一樣，當申請解綁的系統和宿主再次見面，未申請的那一方可以開啟選擇權。
在最後一分鐘，三位宿主用極致速度同時點了拒絕解綁。
機械提示彈出：
【（00：59）收到您的拒絕請求，正在處理中……】
倒計時一秒一秒滑過。
【（00：30）請稍等，仍然在處理中……】
他們的掌心微微出汗，內心壓抑又緊張。
居然還有處理時間門。
還要這麼長的時間門。
這一分鐘又是新的一場凌遲。
如果在限定時間門內沒有處理完成，初初……
【（00：10）請稍等，仍然在處理中……】
三位宿主的雙目隱隱染上瘋狂陰鷙的血色。
【（00：01）您已成功拒絕，解除綁定關係申請駁回。】
【接下來請您和您的系統及時進行溝通交流，一個月之後，如系統再次申請解除綁定，則強制解綁。】
終於。
眸底血色漸退。
……他們就像苦苦挽留的男人，在法庭上哭着抱住變心的妻子說「我不同意」。
初晴空眨眨眼睛，有些意外地看見自己的解綁申請失敗了。
接下來還有一個月的調和時間門。
他終於發現了什麼，目光看向面前三人：「哎？你們是我的宿主嗎？」搖搖頭，認真勸道，「不管以前怎麼樣，反正我忘了。我不想工作了，不要攔着我辭職啊。」
初晴空微微思索，添上一句：「對了對了，這樓你們拆的？記得要給人家積分補好，不要亂來。」
時惟之微微閉了閉眼睛。
裴辭以眸光明晦不明。
明鳳闕輕輕冷笑一聲。
是人都有劣根性，解除綁定關係的危機消失，他們終於有時間門正面自己的內心。
嘴上說的好聽，希望初初自由自在，希望初初做自己，卻又根本無法接受他離開自己的身邊，只想把他困在懷裏、據為己有。
但一片晴空永遠不會為任何人所停留。
……一審結束，判決下來。
不判離婚。
然而渣妻已經把他們所有的回憶全部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