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哪有這樣的......
賈蓉忽然抱住賈珍的大腿,哭嚎道:“老爺我錯了,你就饒了我吧,我什麼都聽你的,我什麼都聽你的啊~”
賈珍面色一變,抬起頭沖幾個小廝罵道:“都給老子滾!”
幾名小廝連滾帶爬地走了。
賈珍正待繼續叱罵,一道曼妙的身影出現在門外,身後跟着一個小丫鬟。
“老爺,太太讓我給你熬了參湯。”
他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只見來人一頭娟秀的長發,斜插了一支素色簪子,髮際上掛着一圈白絨雪花圍發緞帶,眉心正掛一個粉紅色的毛絨球抹額。
穿一領粉白色貼身如意祥雲連裙衫,領脖處也是雪白色風毛狐領,衣袖處也是抓絨挽袖。足登一對繡花撒鞋,鞋尖處也有兩個粉紅色的絨球。
不是他瑰姿艷逸,儀靜體閑的絕色兒媳,還能是誰?
“進來吧。”
賈珍昂首挺胸,負着雙手,聲音平和。
秦可卿從丫鬟寶珠手中取過碗,蓮步輕移地進得門內,也不去看跪在地上的賈蓉。
“老爺,請用參湯。”秦可卿雙手奉上參湯。
“好,好。”
如蘭似麝的幽幽香氣撲鼻而來,賈珍呼吸略顯急促,忙伸手去接過素白純色瓷碗。
待接過碗,他便看到秦可卿的那雙戴有翠玉對榭鐲白凈皓腕。
心中大為後悔,怎方才沒去碰一下,如此雪白細膩,想來觸感一定是極好的。
喝了一口參湯,也覺得沒了滋味,抬起頭衝著賈蓉喝道:“還不退下,去把那賈薔給我叫來。”
聽到賈珍提起賈薔,已退後幾步的秦可卿嬌軀輕顫。
她眼瞼微抬,便看到賈蓉連滾帶爬,頭也不抬地走了。
秦可卿芳心頓時陷入無邊無際的黑暗,這便是她的夫君嚒?
連一個外人都不如~
賈珍小口喝着參茶,目光肆無忌憚打量着發獃的兒媳。
忽然想起什麼,他一口喝完參湯,把碗放下。
隨即目光灼熱地看著兒媳:“可卿啊,聽蓉兒說你書畫一絕,今日便寫一幅字讓我瞧瞧?”
秦可卿面頰微紅,低着頭道:“兒媳雖粗通文墨,但卻實登不得大雅之堂,不敢在公公面前獻醜。”
“哎,話不能這麼說,”賈珍不給秦可卿拒絕的機會,徑直去取了筆墨紙硯,“寫上幾字讓我瞧瞧,蓉兒都誇你寫得好,還能哄我不成?”
頓了頓,他似笑非笑道:“再說便是差了些,也不礙事,我指點你一二,保證讓你進步神速。”
秦可卿面頰更紅,心中羞憤欲絕,吱吱嗚嗚想拒絕,忽然想起什麼,終是低頭應了一聲。
賈珍神色大振,急忙殷勤研墨。
隨即鋪攤開一張宣紙,把位置讓給秦可卿。
待秦可卿拿起毛筆開始揮毫之際,賈珍強壓住火熱的心跳,忽然想起讓賈蓉去叫賈珍來的事兒。
“寶珠,你跟我來。”
瞅了眼秦可卿身邊的丫鬟,賈珍吩咐道。
不等寶珠答覆,賈珍匆忙離開大廳。
“小姐?”
梳着麻花辮子,身着翠綠色綴蝶紋小衣衫,身量都未長成的寶珠,仰起一張素凈的小臉,看向秦可卿。
秦可卿瞥了眼走到門外的賈珍,低聲道:“無論作何,速去速回,若有長事,先把瑞珠叫來。”
“寶珠?”賈珍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寶珠應了一聲,忙走了出去。
“老爺~”
門外,寶珠低頭作福。
“嗯,跟我來。”
寶珠心中好奇,跟着賈珍到了樓下。
她尚未停下跟腳,就聽賈珍道:“速去告訴蓉哥兒和薔哥兒,讓他們去前院書房候着。”
寶珠雖人小卻不是笨蛋,相反東府一應大小事情,她看得最為直觀。
慌忙應了一聲,正待走,就聽賈珍又道:“回頭你來就在樓下候着,一會還有事兒讓你去做。”
寶珠小腦袋頻點,看賈珍上樓,她忙撒丫子就跑,小腦袋后的麻花辮被風吹得筆直。
從登仙閣出門,就看到賈蓉和賈薔並肩從會芳園迎面而來。
寶珠身形一頓,忙迎上去,做個福道:“姑爺,薔哥兒,老爺讓你們去前院書房候着。”
賈蓉面色微變,卻是轉身就走。
“蓉哥兒?”
賈薔連喊幾句,哪知賈蓉腳步更快,一轉眼已進了會芳園。
寶珠噗通跪在地上,眼眶盈滿淚珠,“薔哥兒,小姐說你是好人,你救救小姐吧?”
“知道了。”
賈薔臉色鐵青,徑直往裏走去,他沒想到賈珍真就這麼肆無忌憚。
寶珠跟屁蟲一樣跟在後面,一邊小跑一邊說:“他要小姐寫字,把你們支開,還跟我說一會不許上樓,你說哪有這樣當公公的啊?”
距離天香樓還隔着登仙閣和逗蜂軒,雖是一條通道,卻也不近。
賈薔加快腳步,近乎飛奔,他倒不是去抓姦,因為這本身就是“事實”。
他是去和賈珍攤牌的。
但他怎麼也沒想到,這老無恥的,好意思把所有人都給支開了。
寶珠來回奔了兩趟,實在跑不動了,撐着細腿兒急喘氣道:“薔哥兒,你,你不要說我告的狀,他,他會打死我的。”
“知道了~”
.......
天香樓。
秦可卿拼盡全力寫出最好的毛筆字。
可還是被賈珍在旁邊,不時指指點點,說出哪裏不足。
若真的也就罷了,可指點的大都是無稽之談。
秦可卿白膩的額頭上,沁出點點細汗。
賈珍在桌案一側,看着秦可卿只堪一握的盈盈柳腰,抿了抿乾燥的嘴唇。
他伸手指着其中一字道:“你看你這個鋒字,看似寫的不差,但其實問題多了,鋒字本身就該帶有刀刃般銳利,讓人一看,就覺得它鋒芒畢露。”
“你再看看你寫的,太過綿膩,小女兒姿態太重。”
“咳咳,也不能全怪你,你畢竟是女兒家,寫出這般鋒字也秦有可原嘛......”
“但也不是不能改進,來,我教教你如何去寫。”
聽着賈珍叨叨不停的話,秦可卿緊握毛筆,指骨關節發白,一顆芳心幾駭地跳將出來。
聽他最後一句話,感受到賈珍的靠近。
秦可卿一直緊繃著的心弦,瞬間綳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