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三章 倒霉的晴雯
賈璉臉色變了又變,“不知你說什麼。你來找誰?”
“找你媳婦兒。”賈薔隨口說道。
“你?”
賈璉指着賈薔,一時心裏像是打碎了五味瓶,“你恬不知恥!偷了別人媳婦,還想偷我媳婦?”
賈薔臉色冷了下來,“賈璉,說話放尊重點!別沒事找事。”
“你侮辱我也就算了,嬸嬸待你如何,你心裏不知?這般疑神疑鬼,在你心中,嬸嬸就是那般不堪的人物?”
“我不跟你說。”
平素賈璉看到這個煞星,轉身就走,一句話也不會說。
可今日正好生賈薔的悶氣,又碰了他,這才發了狠。
此時話已說盡,眼見賈薔狠勁上來,賈璉哪敢再待着。
見賈璉轉身又進了門,賈薔嗤笑一聲,罵了句草包。
“噯呦,這不是威風凜凜地薔哥兒嚒?”
忽然一道嬌媚道膩歪的聲音傳來,賈薔回頭看去,卻是一個打扮妖嬈,看起來頗為放浪形骸的女人。
大冬天的,領口棉襖處,還露出一抹雪白。
“你是誰?”
那女人咯咯直笑,笑得花枝亂顫,“我是誰不知道,可薔哥兒真真厲害呢,兩句話一說,便離間了璉二爺和她媳婦。”
女人走到賈薔身邊,伸手輕輕摩挲着賈薔的胸膛,“怕不是真懷了偷別人媳婦的心思吧?”
“你誰啊?”
賈薔見她放蕩不羈,忍不住伸手推她。
女人卻將賈薔緊緊摟入懷中。
賈薔何時見過這個,廉價的胭脂香氣熏得頭昏眼花,使出力氣喝道:“滾開!”
“哪裏來的不要臉的。”
一道熟悉且充滿憤怒的聲音驟然響起,接着賈薔就感覺有人拉扯自己,隨即那女人就被拉到了一邊。
“呦,是史大姑娘啊。”
那女子笑呵呵地站在一邊,手指繞着頭髮頑兒。
“不要臉!”
來人正是史湘雲,她轉頭看向賈薔,“你怎與這種人在一起?”
賈薔攤手,怒道:“我都不知她是何人,忽然就撲了上來,委實騷、浪至極。若是男人,我早就把他扔天上去了。”
史湘雲噗嗤一笑,“好難聽的話,我原以為你在這和人親熱呢。”
“這人是誰?”
“你可以叫我多姑娘。”
那女子媚眼如絲地望着賈薔,“前兒你不是說要收了晴雯做丫頭么?如今她沒人要了,在房裏病得半死,也不看你來瞧她,果然男人啊,都是負心的漢。”
賈薔皺眉道:“人在哪?”
“你跟我走,我對你說。”
多姑娘要去捉賈薔的手。
史湘雲一把打掉,瞪眼道:“拿開你的臟手。”
轉向賈薔,“那晴雯是誰?”
賈薔只覺得史湘雲生氣的莫名其妙,不過他了解史湘雲是什麼人,也不多想。
把晴雯的事情簡單解釋了一下。
“二哥哥怎能如此?”
史湘雲雙手掐腰,生氣道:“平日好得和人蜜裏調油一般,現在人家倒霉就不管人家了。”
多姑娘只是笑吟吟地望着二人。
“這事多少還是因為你,你可不能不管?”史湘雲說道。
“沒說不管,上次她自己要留下,誰知道這種情況。”
賈薔搖搖頭,當初晴雯留下來,他就不看好,沒想到真被趕走了。
史湘雲一通威脅,多姑娘也沒有再多言,把兩人領到了一處房間內。
賈薔等人掀起草簾進來,一眼就看見晴雯睡在蘆席土炕上。
整個土炕上,只有衾褥還算是半新的。
多姑娘靠在一邊,也不說哈,只冷眼相看。
史湘雲也沒說話,立在一邊。
賈薔嘆了口氣,緩步上前,見她面黃枯瘦,短短几日不見,早已經不復當初俏晴雯的風采。
整個人宛如枯槁,行將木就。
而這一切,僅僅不過是兩人誤撞了一下,多說了兩句話。
賈薔伸手輕輕拉她,悄喚兩聲。
晴雯因之前着了風,又受了她哥嫂的歹話,病上加病,也不給治。
因而病癒發的重了。
昨晚上一直咳嗽,多姑娘只說她不行了,要給她抬出去葬了。
晴雯強撐精神,與多姑娘罵了一通,多姑娘亦不好惹,反覆只說她沒多久能活了。
晴雯氣表哥不仁,氣寶玉無情,卻也無法。
心裏也知自己怕是沒幾日好活了,唯一遺憾便是賈寶玉說的好聽,對她卻是不管不問,讓她心寒。
想到自己,自幼沒了父母養活,臨走時,又是孤零零一個人,晴雯凄苦難耐,半夜才朦朧睡了。
忽聞有人喚她,強展星眸,迷迷糊糊見是一男子,她又驚又喜,只以為是寶玉。
當下又悲又痛,忙一把死攥住他的袖口。
哽咽了半日,方說出半句話來:“我只當不得見你了。”
接着,便嗽個不住。
“噯呦,才只見了幾次面啊?便又這般熟悉,將死了都不消停,呵呵。”多姑娘怪腔怪調,話無好意。
“閉嘴!”
兩句話幾乎一前一後,卻是賈薔和史湘雲一起瞪向多姑娘。
多姑娘把手一擺,“你們稀罕,就把她接回去吧,免得死在這裏徒增晦氣,不稀罕就少裝模作樣。”
言罷,一徑去了內間。
晴雯緩過神,才發現來看自己的居然是賈薔。
她怔怔了一會,把手縮了回去,隨即拉起被子,把頭蒙在裏面。
賈薔道:“怎病成這樣?就沒人來看?”
晴雯沒有吱聲。
賈薔掀開被子,晴雯頭埋在懷裏,嗚咽聲中,身子不停抽動。
“別哭了,沒什麼事情過不去的。”
賈薔安慰了兩句,強行拉過晴雯的手號脈。
“不用你管,我這樣的人,合該去死算了。”
晴雯一擦眼淚,要把手縮回去。
賈薔笑道:“我後悔了,也不答應把你還給那個男人,你以後還是我的人。”
晴雯呆住了,怔怔地望着他。
史湘雲湊過來,“病得可嚴重?”
“病得有些嚴重,不過好生調養應該不會有問題。”
史湘雲雙手合十,口中念叨:“阿彌陀佛!這樣最好,不然二哥哥可又害了一個好人。”
賈薔笑了笑,沒有吱聲,迴轉頭見晴雯嘴唇乾裂,知她是渴了。
因回頭找茶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