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六章 貝州劫事

第三百一十六章 貝州劫事

五月中旬至六月,大軍行進到了河北東路,距離敵軍所在的清河縣都城已經不足兩百里地了。

若是全軍加速行進大約不過三日就能夠抵達城下,然後安營紮寨準備攻城了。

不過這支朝廷平叛的官兵,並沒有如此的急促,他們乃是有秩序的官兵不是散兵游勇。

清河縣乃是貝州的治所,而且有一座易守難攻的城池,饒是這樣身為當地知州竟然沒有守住都城,甚至沒有以身殉城,竟然率領少數人逃了出來。

這是馬知節最難以接受的,若是以死殉城反倒是能夠全了自己的氣節,可是失了都城那方才是萬死難贖之罪!

身為貝州知州的張得一,其父乃是前樞密使,乃是朝中老耆了。

有這樣的家世能夠混到如今的位置,可謂是實屬正常的事情了!

此刻的他一身紅色官袍,見到了朝廷的安撫使以及一眾官員,也是攜帶着手下的一眾官員躬身迎接。

馬知節看見他時甚至沒有言語,便只是冷哼了一聲走進堂中,直接坐在了原本張得一的位置上。

他誠惶誠恐的擦拭了額頭的冷汗,緊接着又小步挪至堂前。

先是抱手行禮,略帶諂媚的語氣說話:“公相,如今有朝廷天兵將至,想來不日就能夠掃清亂賊!”

馬知節呵斥道:“李得一,你給朝廷的札子中說僅僅丟了少數鄉鎮之地,可為何如今連都城都被賊人奪走!”

李得一一幅哭哭啼啼的樣子,着實讓人看着生厭,他如今朝中老父的一些故舊,他都一一寫信過去,不過至今都沒有得到回信。

這不言而喻那些人都想要置身之外,朝廷有不殺士大夫的傳統,可是也有將官員流放嶺南之地的傳統。

所以想到這裏不免有些哭出聲來,他也實在着實委屈,原本在札子送往汴京之時,也不過是底下幾個鄉鎮淪落。

不過後來因為亂軍打着彌勒教的名義,他覺得着實瘮人,所以想着請上天諸神庇佑斬除妖邪。

於是率領群官,在天慶觀拜神,祈求上蒼保佑。

可是沒有想到的是,王則安排在清河縣的內應,還有一些地痞青皮結合在了一起,迅速佔領兵庫。

打開了城門讓浩浩蕩蕩的反軍進入了都城之中,張得一等少數官員逃到了保驍捷營,得以掩護方才撤離。

直接拋下了貝州城中的百姓於不顧,所以城中百姓罹難他有不可推脫的責任。

而身為樞密使的馬知節,想要知道此事的前因後果,在遠在汴京知曉很難,可是都來到河北路地界,知道這個消息又怎麼會困難呢?

而且這種事情,張得一身為貝州知州是如何都無法推卸責任的。

“公相,實在是賊人太過兇悍,我等固守都城也未曾想到會有內賊,裏應外合呀!”

他竟然絲毫不顧及顏面跪倒在地上了,此行從汴京來的一眾屬官多是面露鄙夷之色,認為身為一個士大夫,如此行事就是丟了顏面。

而跟在張得一身後的那些官員,也都隨着他跪倒在地,自從清河縣丟了,他們就想到了自己等人的結果。

在這地方待了多年的官員們,早就明白了所謂的顏面值得幾個錢,如今能夠維持自己富貴方才是首要的事情。

至於個中為何連一個有骨氣的人都沒有?有骨氣和有底線的官員都已經死在了清河縣了!

未曾一戰就立刻潰敗,連巷戰的勇氣也沒有,而那些城中的保驍捷營,見知州還有一應官員都逃了,即使有戰意也不得不離開了!

在封建社會的戰爭之中,普通士卒的鬥志和戰意是與上將和領導層次息息相關的,不會有主將都潰敗了,而士卒仍舊軍心未散的部隊,如果有隻能證明所謂的主將不過是一傀儡。

馬知節手掌重重拍在桉桌上,使得底下人一陣心驚,這不是拍在桉桌上這是拍在了他們的身上啊!

為首的張得一隻覺得全身都哆嗦了一下,不過卻是不敢抬頭迎上馬知節的目光。

“你們乃是守城之人,牧守一方的大臣,朝廷將百姓將到你們的手中,如今卻是棄城棄民,守城不利不知以死保全民節,如今竟然還尋其他理由,在我看來實在當誅!”

“公相,我們不過是大意而已,絕對不至於落得如此結果啊!

張得一也是連忙說著,身邊的那些官員也是討饒,心中想的是如今富貴保不住,難道就連性命也保不住嗎?

楊慎始終是站在那裏,不發一言靜靜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眼神沒有對這些人的嗤笑鄙夷,也沒有憐憫和同情。

彷彿自己就像是這場風波之外的人一般,着實冷靜了一些。

“你們就留着這些話到時候給官家說說,看看官家如何處置爾等吧!”

他說其罪當誅也不過是心懷不忿而已,這張得一即使再不堪,他也不可能隨意處置一個知州的死活。

他們都是癱倒在地,緊接着外面就有官兵將他們給差了下去,在這些時間裏恐怕是不得自由了。

他們求饒不是主要目的,他們此番又何嘗不是藉著朝廷所派的官員,來試探朝廷對他們的態度呢?

所以馬知節說出那句其罪當誅的時候,他們方才表現出那幅模樣。

“公相,如今平賊乃是宜早不宜遲,安排大軍早一日攻下清河縣的那些賊軍,那城中的百姓也能夠少一日侵擾!”

如今的大宋不同以往,所採取的乃是文武分制,所以不需要文官教着武將去攻打城池。

他們只負責安撫民生為主,不過馬知節不僅僅乃是樞密使,而且又是此番平叛的安撫使,兵權也是掌控在他的手中。

而且馬知節不是那種不知兵之人,反而經驗豐富乃是真正的宿將。

身邊的人站出來勸諫,他也是立刻頷首如今處置這些庸人並不是首要的目的,早早的平定那城內的亂賊才是緊要事情。

“如今這是我等所想要的公道嗎?我們親自帶着賊人將我們生養的地方化作了焦土!”

“許大哥,如今我們都已經是賊軍了,即使脫下這層皮,朝廷也不會放過我們的!”

“但是,這並不是我所想要的...”

一個面相方正,身着甲胃外面披着一層白色布袍,中年男子掩面痛哭。

身邊的一人與他着裝相似的人,在一旁規勸的說著。

他們就是所謂的彌勒教的護法神將,不過他的這番話也是立刻引起了其他人的不忿。

所謂的“護法神將”當初在攻下貝州城時還發生了一場內亂,一些良心未泯的禁軍,調轉槍頭保護城中的百姓。

可惜的是他們孤軍奮戰,張得一已經帶着城裏的守軍先一步棄城而逃了。

而敵眾我寡,很快他們就被叛軍平定了。

殺戮是可以泯滅人性的,在作出這樣的事情后許多人都知道沒有了回頭路,加上平時積攢的怨氣,使得他們都化作了魔鬼,肆意的屠戮百姓。

如今許樂的這番話,不僅僅沒有激起他們的良知,反而就像是被人揭下了遮羞布。

這些人此刻都像是緊繃著一根弦,在放縱一場過後誰都明白,不日之後朝廷就會派來清剿的大軍。

就憑藉他們這一點人,難道依仗着城池堅固就能夠抵擋的了朝廷大軍的攻擊嗎?

“許樂莫要不識抬舉,你若是敢暗中給朝廷傳信,我錢阿三第一個殺了你!”

其他眾人也是冷眼看着他,只要此刻的他又任何的異動,這些人都會立刻出手。

如今在這座城裏賊軍正常人已經不多了,又自私自利的人,有被彌勒教所洗腦的人,就是沒有一個心懷良知的人。

許樂也是嘆了一口氣,也是繼續與之巡視街道不再抱怨。

這方才讓其他人收回了兵器,他之所以會如此那是因為他前些時日發現了,自己家中的妻子竟然被一伙人惦記上了。

要知道王則為了讓這些禁軍跟隨自己,可是明令不許動他們的親屬。

可是當他殺了那些賊人後,也知道了他們真正幕後之人乃是城中的地痞田七,他想要去尋一個公道,可是甚至連王則的面都未曾見到。

就被一些人直接搪塞了出去,他們的生死無論是在何處都是地上的螞蟻,如今以為尋到了公道,也不過是成了別人手中的刀。

想到這個道理的他,那一刻看着原本乃是清河縣縣衙,眼中也盡數都是追悔和懊惱。

可是一場洶湧的波濤洶湧而來,其中的一兩滴河水不願意與眾,也並不能改變結局。

最後的結果也不過是他們的親人同樣也落得一個凄慘下場,這本就是一個無解的難題。

而朝廷也不會考慮到他們的為難之處,他們手上沾染了人命,也是不可能會落得一個好的下場。

有些人不過是自欺欺人,如王則一樣做着一場美夢,等到朝廷平叛的大軍到來的時候,他們就成了期盼王師歸來的那批人。

如今街道之上人員組成複雜,所以他們需要巡視街道防止一些人生亂。

如今在放任手底下的人肆意橫行了一些時候,如今得到了朝廷大軍到來的消息,如今又開始整合都城各處。

畢竟誰也無法保證有人會偷偷打開城門,將朝廷的大軍放進來,依靠他們這些人想要抵抗,無異於螳臂當車。

馬知節親自領兵,雖然說他在中樞待了如此之久,不過若是說軍事素養如何,這倒是沒有什麼可詬病的。

此刻行軍在距離貝州城不足十里的地方,臨時築營紮寨。

此刻在行軍的帳篷之中,有楊慎還有一名屬官,兩名文官標配,其餘就是三名將領,其中便包括了李宗槐。

馬知節便是此番主帥,三名將領中除去李宗槐之外,其他二人都是在西北立過戰功的將領。

一人乃是西北軍出身之外,還有一人乃是當初隨楊秉出行的百人中的一員。

周崇從禁軍教頭,後來立下戰功屢次晉陞,所以能夠此番隨行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馬知節看了一眼地形圖后,便吩咐道:“周崇,我命令你部在城內挖地道,潛入城中!”

“鄭重,你負責羊攻城北!”

李宗槐的目光迎向馬知節,他在等待着對方的命令。

緊接着他看了一眼楊慎,便復又看向李宗槐道:“如今有一處重任,李將軍可以拒絕……”

可馬知節話還未說完,便聽李宗槐道:“末將不畏死,相公儘管吩咐即可,最累最苦的活俺都願意!”

“好!”

“城東處我要你強攻,我要你部為我軍先登營!”

羊攻和真正的攻城並不同,這可真是有可能危及性命的事情。

李宗槐沒有任何猶豫,便應聲答道:“末將領命!”

一旁的周崇有些扭扭捏捏的沒有離開,面露為難之色道:“相公,這挖掘地道的事情交給別人去做便好,讓我來攻城……”

他話還未說完,就被馬知節給打斷了:“怎麼?你難道想要抗命不成?”

周崇立刻擺手,道:“不敢,末將領命!”

“挖掘地道方才是最為緊要之事,記住他們二人都只是為你掩護而已!”

周崇十分不情願的點了點頭,不過雖然說挖掘地道潛入城中,自己的功勞看起來的確很大。

可是這種事情他實在不願意去干,若是有選擇,他寧願選擇去攻城。

這清河縣貝州城內的地形圖,想要獲得實在容易,這朝廷是留有備份的。

正所謂天時地利人和,這地利雖然賊軍看起來有城池固守,有地利優勢,可是宋軍有城內地形圖也是對城內了如指掌。

知道哪裏薄弱哪裏適合強攻,至於城防圖,這些亂軍根本難以形成統制,哪裏會有嚴密的部署。

等到其他人陸續離開后,馬知節方才開口道:“在我看來李宗槐更加適合挖掘地道,而周崇適合城東的強攻!”

楊慎這才開口道:“李將軍心中憋着一口氣,若是挖掘地道這等需要瞞過敵人,小心翼翼的事情,恐怕不合適他去做,反倒是攻城更為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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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時從夢華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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