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白日做夢

第十八章 白日做夢

仲山綜合醫院。

「這是?」幽助一陣納悶。

但藏馬在前面走着,輕車熟路的來到了住院部。

501室,南野氏。

一個年近四旬的女性本來在床上躺着,見到藏馬先是一愣,接着便起身微笑道:「不是說了不用來看我嗎?你學業辛苦,放了學便早點回家休息。」

「沒關係的,反正順路。」藏馬連忙上前照顧道:「今天感覺如何,媽媽?」

「已經好多了,大概不久就能出院。」

「那就好。我給你削個蘋果吧。」

「不用了,我不喜歡吃蘋果。」

「那可不行。」藏馬閉着眼睛說道:「若總是挑食,你便永遠也無法恢復健康。」

「好吧。」女性哀嘆一聲,小聲抱怨:「秀一可真是嚴格呢。」

媽媽?秀一?

幽助看的一頭問號。

「誒?還有客人嗎?這還是我第一次見到秀一你的朋友呢。」女性看到了幽助,微笑說道:「你好,秀一平時承蒙你關照了。」

「啊,您太客氣了。」

片刻之後,醫院的天台。

微風吹過,讓藏馬的長發飛舞,他站在圍欄旁,一邊眺望遠方一邊說道:「我在人界的假名是南野秀一,剛才那人便是我臨時的母親,而父親在多年前就已經去世了。」

幽助吐槽道:「你這身世是什麼過氣歌手嗎?」

藏馬一陣無語,調整了一下情緒才繼續說道:「我的真身是妖怪中的妖狐,擅長解除暗號和封印,以盜取寶物為生。但在一百多年前,我被一位強者所敗,身受重傷,後來便一直被靈界的搜捕者追殺,最終失去了肉體,只能以靈體的姿態逃到了人界。」

「但靈體是會隨着時間消散的吧?」有着親身經歷的幽助比任何人都明白這點。

「不錯,即使逃脫了靈界的追捕,我也依舊面臨著死亡的威脅。可當時的我已經虛弱到連附身於人的力量都沒有了,為了活下去,我只能依附於一對夫妻快要形成生命的受精體上。就此,我活了下來,也擁有了南野秀一這個人類的名字。按照我的計劃,我只要忍耐十年,肉體便能完成妖化,從而重新恢復妖力,等到那時,我就會從這對夫妻面前消失。」

「你現在的樣子可不像是十歲。」幽助問道:「所以你為什麼沒有離開。」

藏馬看向天空:「剛才,你注意到我媽媽手背的傷痕了嗎?」

幽助點頭:「似乎是舊傷。」

藏馬嗯了一聲:「那是我六歲時的事情。」

「為了學校的課業,我去取碗櫃裏的罐子,但年幼的我不慎失去了平衡,從墊腳的凳子上摔落。是我媽在千鈞一髮之際用手托住了我的腦袋,才避免了危險,但她自己的手背卻壓在了摔碎的碗碟瓷片上,被扎的鮮血淋漓,那便是傷痕的來歷。」

藏馬轉過了身:「知道當時我媽對我說什麼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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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助想了想自己的母親,回答道:「痛罵你一頓?」

藏馬一笑,搖了搖頭:「我媽緊張的說道:秀一,你沒事吧,有沒有傷到哪裏?」

幽助:「……」

「從此,我便認清了兩個事實。」藏馬說道:「第一,她是個愚蠢的女人。」

幽助:「第二呢?」

藏馬輕嘆一聲:「我誕生了感情。」

「雖然妖狐一族一向以冷酷無情着稱,我也從不認為自己會誕生無聊的感情,但當那個女人因病卧床時,我才知道,我原來一直都把她當做母親般的深愛着她。」

幽助:「……」

藏馬:「醫生告訴我,她的時間大概只剩下一個月不到。」

幽助:「……」

藏馬:「所以我準備向暗黑魔鏡許願,讓她早日康復。等願望完成,我就會去靈界自首。」

「你自首了,她不就只剩下一個人了嗎?」

「沒關係,她還有一位男友,是名小企業家,兩人彼此相愛,若是沒有我,他們反而更容易結成正果,獲得幸福。」

幽助想到了自己,他也曾經有過類似的想法。

「為什麼要把這些告訴我?」他向藏馬問道。

「不知道呢。」藏馬苦笑:「大概只是想有人聽聽我的懺悔吧。」

幽助沉默,因為十分了解這種心情,所以他想要勸解一二;但也正因為這份了解,他也就勸不出口。

不想死的人可以強行殺死,但不想活的人又如何能讓他活下去呢?

此乃心病。

突然,天台的門被一把推開,一個戴眼鏡的中年男人看到藏馬如釋重負,氣喘吁吁地說道:「秀一,快去,你媽媽她……」

藏馬神色一緊,連忙沖了出去。

片刻后,急救室前。

醫生面色凝重的說道:「病人的病情突然惡化,可以說是十分嚴重。今晚便是關鍵,但情況不容樂觀,很抱歉,我們已經盡了最大努力,你們還需提前有些準備。」

藏馬默默的接受了事實,然後深吸一口氣,變的再不猶豫。

「只有做了!」他拿出暗黑魔鏡向天台走去。

幽助急忙跟上:「據說向魔鏡許願是有代價的,你知道是什麼嗎?」

「知道。」藏馬面不改色的說道:「是生命!」

幽助:!

「在實現願望的同時也會奪走許願者的性命,這就是暗黑魔鏡被稱為魔器的原因!」藏馬將魔鏡放在地上,沉聲說道:「魔鏡啊,在月光中醒來吧,把我的願望映射在鏡子之中!」

魔鏡中呈現出了女人幸福的一生。

一個詭異的聲音響起:「這就是你的願望嗎?讓這個女人幸福快樂的生活下去?」

「是的。」藏馬沒有絲毫遲疑。

「等一下!」幽助連忙喊道:「就算你救活了母親,可若是你死去了,這還有什麼意義?」

「只有這個辦法了。」藏馬平靜說道:「我鳩佔鵲巢,欺騙了她整整十六年,只希望,能藉此稍微贖輕我的罪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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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桀桀桀!」暗黑魔鏡發出笑聲:「好,那就把你所希望的,予以成全!」

話音一落,金色的光束如荊棘一般突然從鏡面湧出,嘩啦一下纏繞上藏馬的身體,將他牢牢鎖定。

「嗚!」

饒是妖狐,被抽取生命力的痛苦也會禁不住痛呼出聲。

幽助先是一愣,然後勐的伸出了手,一同進入了金色的束縛之中。

藏馬大驚:「你幹什麼?」

幽助沒答,而是對魔鏡說道:「喂,鏡子,把我的生命分一點給他,那樣一來無需用光他的性命,也可以實現他的願望了吧!」

藏馬瞪大了眼睛,因為他再一次見證了捨己為人的壯舉。

這樣的人類,真是……太強大了!

「你見過母親為自己痛哭的模樣嗎?」幽助說道:「相信我,沒有比那更令人難為情的事情了!」

藏馬:「……」

金光閃現,兩人同時暈倒在地。

金色的束縛仍然纏繞在他們身上,以至於在昏迷中,兩人也忍不住眉頭緊皺。

「本來只是因為擔心才會跟過來看看,沒想到竟然聽到了如此美麗的故事。那麼作為報酬,就幫你們一把吧。」來人說著,隨手一揮,便切斷了從魔鏡中迸射出來的力量。「兩個笨蛋,暗黑魔鏡可不是這麼用的。」

很快,藏馬醒了過來。

「我還活着?」藏馬先是一愣,然後大驚失色:「那母親她……」

「媽!

」藏馬心急火燎的向病房跑去。

幽助也爬了起來,先是撿起了暗黑魔鏡,然後才后怕的摸了***口:「幸好沒死,下回可不能和么衝動了。藏馬的母親如何了?去看看吧。」

他一搖一晃的下樓,可每一下一層臉上的吃驚就多出一分,等到了住院部的樓層,他就再也合不上嘴,因為一個巨大的金色光團正從一間病房中滲透出來,照亮了整個走廊。

護士並沒有在意,因為普通人看不到這光。

但幽助不是不同人,所以他看到了。

藏馬同樣沐浴在這金光之中,滿臉驚恐,呆若木雞,因為這光他在一百多年前見證過,也正是讓他逃亡百年的元兇。

但最終,親情戰勝了恐懼,他上前一步,推開了房門。

中年男人眼眶含淚,激動道:「秀一,你母親她……脫離危險了。」

病床上的女人被金色的氣纏繞着,如同金色的巨繭

藏馬渾身一顫。

昏迷中的女人突然醒來,從被褥下伸出佈滿了舊傷口的手,喃喃說道:「是秀一嗎?」

恐懼就此被拋到腦後,藏馬不再猶豫,快步走到床邊跪下,抓住了母親的手。

「嗯,是我,媽,我就在這裏,哪都不去。」

金光並沒有像一百年前那樣攻擊他,反而還散發出陣陣溫暖,滋潤着他的心。

為什麼?

大概因為……他現在已經是南野秀一。

從幕末開始的太平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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