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犧牲
下周就要進行錄製,源夕霧這周更加勤奮了。
依舊是早班電車,依舊是熟悉-位置,源夕霧坐下來,跟已經同坐了半個月-金髮男人有禮地打了聲招呼。
“早上好,七海先生。”
半個月-時間,足夠源夕霧練好一首出道歌,也足夠兩個萍水相逢-人漸漸熟悉起來。雖然兩人並未交談太深,但是對方身上有着年長者特有-成熟且令人安心-氣場,偶爾開口會談一談社畜之間-真理,令源夕霧非常感同身受。
“沒有休息日嗎?”金髮男人坐得很端正,吐出緩慢低沉-話語,“半個月,全部都是早班車。”
“……請您不要提醒我節假日這回事。”
如果不提,他還可以勉強當做世界上沒有節假日這東西。
“自我欺騙沒有意義,卻在某種程度上意味着長大成人,就像發現便利店不再有自己心愛-夾菜麵包-那個瞬間。”金髮男人,不,七海建人緩緩說道。他想起前段時間-檢索結果,使用童工-行業在搜索頁面上顯得十分雜亂,所以他打電話詢問了一下。
“這、這能說嗎……”伊地知在電話里顯得很矛盾,“這、這不能說吧……”
他又打給另外-人,對方也三緘其口,這樣-遭遇令七海建人陷入沉默。
“是咒術師啦!七海!”為他解釋這個問題-人還特意舉起一個大拇指,“咒術師已經缺人到把沒畢業-孩子送上戰場了哦!”
七海建人:“……”
一直以為只是在【嗶——】之間生活而已,原來是比【嗶——】更骯髒-群體嗎。
“七海先生?”對方突然不說話了,源夕霧有些疑惑地側頭,就見對方-臉逆着光投下大片-陰影。
“勞動就是屎!”
簡直振聾發聵到令人淚流滿面,同為打工人-源夕霧肅然起敬。
今天訓練-時候,源夕霧一直想着夾菜麵包。實不相瞞,作為一名合格-社畜(雖然外表上完全看不出來),源夕霧對便宜又能提供很多熱量-便利店食物充滿好感。出任務-時候基本上無法自己做飯,那麼一份便當或者幾個飯糰,就是艱苦任務中唯一-精神慰藉了。
每到一個地方,源夕霧一定會排查附近-便利店,記住都有些什麼速食,方便隨時購買。夾菜麵包確實是已經消失了很久-速食,可是源夕霧隱約記得有家店還是有-。
七海先生也是半個月無休,也是早班電車,如果能他能送給七海先生一個夾菜麵包,也許七海先生也會覺得安慰。
源夕霧還在想這個問題時,有人突然敲了敲練習室-門,是Raging娛樂-社長秘書,告知他社長有請。
源夕霧與太宰治-分工比較明確,像這種接洽-問題,一直都是太宰治負責,源夕霧只要努力練習就可以。對方突然繞過太宰先生直接接觸他,源夕霧心裏翻滾起許多陰謀論,然後他把手機扣在手中,走進社長辦公室。
“汝終於來了。”
Raging娛樂-社長Raging鳳同樣有着自己獨有-語言藝術,與閃耀早乙女-日英混合相映成趣,不愧是多年-死對頭。源夕霧站定,安靜地垂下眼睛,這一垂眸,雪月好像就落在了他-睫毛上。
Raging鳳眼皮一跳,他甚至有點慶幸自己做出了那個決定,那個源夕霧同期內不再大力推出任何偶像-決定。從見到源夕霧-第一眼開始,Raging鳳就知道他-潛力,與閃耀早乙女不同,Raging娛樂更看重偶像-商業價值。
而源夕霧,無疑可以聚斂極為龐大-財富!Raging鳳彷彿已經看到了他如同吞金機器一般吸納着金錢與人們狂熱-愛,卻又寂寞遊離地站在舞台上-樣子,只是這麼一想,他-腦袋都要因為那個美麗-場面炸掉了。
源夕霧在太宰先生之外-人面前,向來保持與人設貼合-憂鬱形象。他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只是疲倦地抬了下睫毛。
“您有什麼事情,可以與我-製作人聯繫。”
Raging鳳:“……”
為什麼他自閉-樣子反倒讓人更想瘋狂氪金了?!
“夕霧君,吾沒有惡意,只是想通過汝更正式-向汝之製作人傳達一個消息。”
“Raging娛樂在夕霧君-同期,不會大力推出任何偶像。”
源夕霧-睫毛輕微動了一下,他意識到,這是要把所有資源都向自己傾斜-意思。
***
“他很識趣。”太宰治悠閑地坐在椅子上,“頂着你-風頭推出任何偶像,無異於自取其辱。”
太宰先生這樣自信滿滿,源夕霧卻快要得出道恐懼症了。
“其實閃耀早乙女那邊,早就向我表露了這個意思。”太宰治笑道,他欣賞般看着源夕霧,宛如看着自己精心培育即將盛放-花,“誰也無法壓過你,夕霧,你是碾壓-。”
源夕霧留意到,太宰先生對自己-稱呼變了,那個客客氣氣-“君”消失,取而代之-是直呼名字-親昵。他想自己通過這近一個月-努力,終於算是得到了太宰先生-認可,以後他-頭可能還會時不時-有點風險,卻不會太嚴重。
彷彿把頭上鍘刀摘掉-源夕霧,第二天特意早起了一會兒,跑過兩條街買到了夾菜麵包。人都會長大,都會成為苦難-大人,源夕霧自己也是苦逼-社畜,可是他覺得,至少生活還是有希望-。
……就算他已經無法再回到普通人-軌道上。
出乎源夕霧意料-是,七海先生竟然不在今天-電車上。風雨無阻-社畜突然少了一個,源夕霧感覺稍微有些不適應,接着,他覺得今天-電車……似乎很不對勁。
乘坐早班車-人不是很多,可是今天似乎也太少了些。
儘管不害怕任何可能會出現-突髮狀況,在東京都這樣缺乏港口Mafia勢力-地方,源夕霧還是保持了最大-謹慎。他-手伸進口袋,觸碰到了已經裝載抗干擾裝置-手機,悄無聲息地發出了一條消息。
【太宰先生,我在電車上。】
不用解釋過多,他與太宰先生-相處雖然總伴隨着會失去頭-隱憂,卻也有獨有-默契。
太宰治收到消息-時候,即將接手東京都勢力殘渣-部下正單膝跪在他面前。他定定地看着那條信息,突然偏了一下頭。
“正好,你剛上任,就有任務找上門來了。”
“我給你十五分鐘,查清——”
“准幹部候補源夕霧此時-狀況。”
***
“……這是什麼意思。”
被攔在電車入口-七海建人臉上沒有多少表情,他轉過頭,特殊眼鏡遮擋了他-眼神,也讓站在他對面-低級咒術師沒能發覺他-情緒。礙於等級差距,低級咒術師還是重複了一遍。
“一級咒術師七海先生,您不用再負責這隻咒靈了。”
“……有其他一級咒術師要接手嗎?”
七海建人-語氣很平靜。
“不,我們打算圍殺它。”低級咒術師說道,“高層決定用咒具捕獲這隻咒靈。”
“……它不一定會在今天出現。”
“已經過去大半個月,咒靈都沒有再出現,想必是有咒術師一直待在電車上-緣故。”低級咒術師已經略感不耐了,可是在他面前-是數量稀少-一級咒術師之一,所以他還是繼續解釋了下去,甚至,因為解釋-內容而露出了淡淡-笑。
“這一次,車上沒有咒術師,但是還有一些人,足以作為誘餌。”
“七海先生,這是必要-犧牲。”
七海建人面無表情。
同樣是“七海先生”這樣規矩-稱呼,他好像還聽過更悅耳一些-。那是個有着漂亮-黛紫色眼睛-孩子,七海建人知道那張稍顯平凡和存在感微弱-臉應該不是對方-真容,但是無礙,如果每一個孩子都像這少年一樣善於保護自己,世界上就不會有這麼多遺憾了。
就是這個孩子,既高度認同他-社畜真理,也保留着溫柔-孩子-心。
【七海先生,您之前所說-……長大成人-事情……】
【不,我不是不認同,只是……】
【也許還在某個地方存在着呢,那種麵包。】
【我儘力找找看,如果能找到-話,明天帶給七海先生。】
【就算是社畜,就算是大人,偶爾也會做做少年時代-夢吧。】
早就不會做了。
因為這個世界就是狗屎。
“七海先生?!”
低級咒術師眼睜睜看着金髮男人向電車-方向走去,如果想追,以咒術師-能力,還是可以追上-,但這無異於違抗高層-命令。
“咒具馬上就要發動,那輛車已經進行過刻意-人員削減,剩下-不過區區幾個人了!”
“幾個人-犧牲!僅僅幾個人-犧牲而已!無論如何都是可以接受-吧?!”
七海建人不為所動,他已經走到了全線停運-軌道上,望着電車遠去-方向。腿部-肌肉繃緊,他正要起步,一道聲音突兀-傳來。
“可以接受……嗎?”
鳶色眼眸-青年穿着一件不太合身-黑色大衣,繃帶纏繞右眼,柔軟微卷-深褐色發令他整個人顯得甚至有些文氣。
——如果忽略他身後成排-荷槍實彈-黑西裝-話。
“早哦。”
他向在場-人問好,看似友善,眼瞳卻深黑不見底。
“我倒想聽聽,為什麼犧牲我們-准幹部候補……”
“是可以接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