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謝戈看著鐘離復,慢慢說:“國師,你是我見過最擅長隱忍的人,可這是你最大的缺點。如果不是我一次又一次探取記憶,就連我也不會發現你其實已經把小七看作那個最重要的人了。”
“或許你在自欺欺人。”
花月的幻境沒有說謊,只是忽略了花樓前的那些年。
他的確是與鍾離復分離過一段日子,甚至於,鍾離復都沒認出來眼前那個髒兮兮的傀儡曾經是伴着他走過大街小巷的小七。
元宵的那場火是有預謀的。
那時的人們看見倒在屋外的鐘離復,還嘖嘖稱奇,居然有人能從這滔天火海里逃出來。
就隔了這麼一小段距離,存活了下來。
路過的人都要說上一句:“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鍾離復被人打暈了,小七自然也沒被放過。
小七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無法救下的大火了。他拚命地拍打門窗,打算從屋內出來。
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他的力氣格外小,不像是平常的他。
那是一種隱隱無法與月光中的能量交匯的感覺。
他沒有靈力了,就快不能動彈了。
其實他這一生見過兩次大火,第一次熊熊大火燃燒之際,他還沒有行動的能力。
他聽得見,卻動不了。
為了不讓鍾離復再困陷於當年的惡魔,
當年的大火,他極其悔恨,恨自己沒有能力救下主人的親人。而如今,又一次的火光在他眼中跳躍。
小七說什麼也不能再做那個無力的、無用的傀儡。
小七使勁將鍾離復往火場外推的時候,幾乎已經用盡了最後的力氣,快要陷入沉睡狀態。
昏迷不醒的鐘離復在地上滾了滾,衣擺沾上不少塵埃,從層層台階滾到了火場之外。
等他醒來的時候,只剩下一片廢墟。
傀儡一生最怕火,他們刀槍不入,不怕水,只怕火,但花月不同,就像花月曾經說過的,有了主人,他什麼都不怕。他不怕火。
火會將他們的身體吞噬的一乾二淨,化成灰燼。這也註定,鍾離復連小七的屍骨都找不到。
最後一個陪伴他的人,也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上。
讓花月跟隨着鍾離復的不是花樓的恩情,而是因為,從始至終,他的主人都是鍾離復。
這與世界的情愛不同,他們之間始終有一條親密的線連着,而他要做的,就是跟隨。
鍾離復從來沒有想過有這個可能。
“我不知道你這些年是不是從來沒有認真看過一眼花月,是不是只把他當做一個可以利用的傀儡而已。”
傀儡並非是無心的。
這些年,鍾離復真的只把花月當做復仇的工具而已嗎?
“國師,你是不是和白夫人有交易。”謝戈看著鐘離復,再次問:“你知道,當年放火的人究竟是誰?救下花月並替花月改換面容的又是誰嗎?”
鍾離復被謝戈的一連串質問問的一愣,反應極快,不過須臾就想通了一切,臉色也差勁。
他似乎想說什麼,卻嘆了一口氣,看了一眼床榻上的花月,才轉過頭告訴他們:“我沒有傷害那個孩子。”
他從來不對弱者動手。
孩子是白夫人擄走的,他只是知道一點消息而已。
花月無意中聽見了他和白夫人的交談,堅決表示不能對孩子動手,又偷偷從白夫人的眼皮子底下偷回了孩子。
花月沒有兩全的法子,做不到幫助國師的同時不違背國師,卻又不忍心看一條生命因此消失,才偷偷想出這一出。
鍾離復說:“按照花月的準備,孩子應該這個時候已經被人送到了萬器山莊了。”
他其實早就知道花月做的這些事了,只不過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裝作沒看見,縱容後者這麼做罷了。
謝戈點點頭,看了一眼十七,說:“我們先回萬器山莊吧,希望孩子已經回去了。”
他們必須去確認孩子的安全。
洛遙之傻愣愣地站在一旁,也沒有出口說什麼話,看着兩個人快走遠了才跟上。
“謝兄!十七兄!等等我!”洛遙之快跑着跟上他們,飽含期待地問:“我能不能…和你們一起去?”
謝戈本來應該討厭這個和自己太過相像的少年的,明明是一樣的性格,卻是完全不同的命運。
但他還是很包容對方的,看着他就像看着從前那個自己,謝戈也沒辦法對他說什麼拒絕的狠話。
事實證明,洛遙之的確是個中二晚期的少年。
他苦練御劍飛行很多天,總算是能平穩地飛行了。
永春鎮上方空中,謝戈遠遠地把洛遙之甩在了後面,只因為:
“大家晨安!!”洛遙之招招手大聲道。
洛遙之踏着七彩流星劍,招搖又歡快,導致靈劍下方的普通百姓們都伸長了脖子去看他的背影。
“晨安老伯!”“晨安小妹妹!”“晨安李大哥!”
謝戈恨不得把他甩在身後,但洛遙之的這種快樂又很單純,又因為他的年紀關係,被他打招呼的百姓們也很友善地點頭打招呼。
才十六歲,也是正生機勃勃的年紀。
洛遙之和造謠這個詞相差大也不大,雖然穿戴都富貴的就差往臉上寫有錢兩個字了,但其實,他有在刻意隱瞞自己「有錢」這個事實。
幾個人很快趕到萬器山莊,看見芮兒的確沒出什麼大事之後,才鬆了一口氣。
期間,洛遙之一直眼巴巴地跟着謝戈,一步不離。
程司要與謝戈敘舊,洛遙之就眼巴巴在門外等着。他一回頭,就撞上了十七冷冰冰的冰塊臉,後者帶有警告的意思。
洛遙之第一反應就是搖手說:“十七兄,你誤會了。我沒有想糾纏謝兄,也不是喜歡謝兄,我只是想找謝兄幫忙而已。”
沒想到洛遙之這個傻白甜也能看出來十七對謝戈的在意。
十七道:“他不會幫你的。我也不會。”
洛遙之一拍身上的錢袋子,道:“我可以出錢!我很有錢。”
十七眯了眯眼睛,眼中的意味不知道是警告還是覺得有趣。他還沒說什麼,謝戈就從屋子裏走出來了。
他的回答叫人微微驚訝,直白地看着洛遙之說:“我不用金銀。但我有一個要求,我要進你們的皇宮內。”
洛遙之摸了摸後腦勺,傻不愣登地盯着謝戈,吞吞吐吐地疑惑道:“謝兄,你……你怎麼知道我是皇室中人的?”
謝戈回答:“從一開始起,看見你身上掛着的玉佩起。”
“怎麼樣?你敢答應我的要求嗎?”
所有人都看向了洛遙之,等待他的回答。可洛遙之卻露出笑來,說:“我請你幫忙的這件事,就發生在宮中,本身就肯定要邀請謝兄來宮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