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70章
風雨驟歇,雨過卻沒有天晴。
空氣中充滿了肅穆冷清。
陳希化為一布衣小哥往離山谷最近的小鎮走去。
想不通的事，他並不急着現在做決定,紛紛擾擾中,總會有規律找出心中的答案。
他現在的腦子有點亂,整個事件看似分散，卻又緊密聯繫着，只不過他現在還無法看清全貌,這件事他並不打算告訴太一,他一個人管理妖族已是分！身乏術,他也不想再加重對方的負擔。
巷子裏的風,平平淡淡不急不緩地吹着招展的招牌小旗,天色漸晚,三三兩兩的人群在街面上匆匆而過。
只有陳希不急不緩,走走看看街景、雕花的屋檐、青苔黃葉的路口，風雨磨損了當年的風光，卻改變不了它昔日的風骨。
進了街角的一處酒樓，食客們正三三兩兩的閑聊着,只有陳希一個人形單影隻。
以往那億萬年都如轉眼一瞬,現在就難以忍受一個人。
“小二,來一壺酒，兩盤下酒菜！”
小二把擦布往身上一搭，對着掌柜喊道，“門口那桌，一壺酒,兩盤下酒菜，”然後轉身又推薦道：“客官，我們這裏的牛肉不錯，可要來上一斤？”
陳希隨意點了點頭，“上吧！”
小二報過菜，轉身去拿酒水，此時店內又響起其他客人的交談聲。
“你們聽說了嗎？鎮上李老爺家的懸案破了，沒想到兇手居然是他李老爺的胞弟，當時大家都以為是李老爺的老對頭。”壯漢感嘆道。
“這怎麼破的？李老爺的弟弟可有證人證明他哥哥死時，他在首飾店給夫人買髮釵。”
“你這就不知道，那只是一個障眼法，那個買首飾的人根本不是他胞弟，只是一個與他有七八分像的人，假扮的。”
“當時，誰都有不在場證明，這案子就擱置了，誰曾想是一場瞞天過海的戲。”
陳希聽了一耳朵，淡漠一笑。
若是對着天道也能如此瞞天過海的演場戲就好了。
陳希突然一震，天道為何不能瞞天過海？羅蛋蛋不就是最典型的案例？！天道只要結果，只要有人以歷劫者的身份按照他的要求去做了，不就可以了？誰規定那個人不能是替身！
陳希一拍腦門，恍然大悟！
他總是在糾結如何與天道對抗，怎麼去以命相搏，那都是下下之策，不如想一想如何壓着底線去尋找天道的漏洞。
如今重中之重，是要確定誰是他的隊友。
結了賬，行至巷子深處，陳希停住，思索良久，突然轉身分裂成一黑一紅兩個身影，同時朝道路兩端不同的方向消失。
一個去紫霄宮，一個使用了靈珠見時辰道人。
兩邊同時進行，以防萬一。
※※※
新一代影帝——陳希，滿身是血的倒在紫霄宮門口，昊天和瓊瑤還沒有通報，就看見視線之內多了一道白色身影——
“主人！”
鴻鈞已然出現在台階之上。
鴻鈞揮手讓門童退下，神色不解的看着老友，洪荒還有誰能讓這個傢伙受此重傷。
此時陳希身上魔力因為直接分!身呈現出極度空虛的狀態。
“怎麼回事？”
“偷襲……”陳希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整個人頓時就呈現出痛苦的猙獰態。
艹……疼疼疼………
鴻鈞蹙眉，“偷襲你？!東皇太一？你真是越來越出息了。”
“……”陳希內心跑過一萬頭草泥馬，差點就把手裏緊緊握着的重要道具古鏡捏碎。
朋友太損，糟心。
你這個偷襲怎麼聽起來那麼猥瑣！我那個出息為什麼聽起來那麼慫包？
“不是太一……是黑衣人！！！”陳希為了增加自己重傷的可信度，直接吐了一口血，給現場唯一的觀眾鴻鈞看。
看，我被打成內傷了，多嚴重！
“……”鴻鈞一臉古怪看了一眼那口做作的血。
魔神虛弱無力的吐血了……
總感覺走哪裏不對勁。
鴻鈞一邊護着他的氣海，一邊替他輸入本源之力。
算了，先療傷，其他的事待會兒再說。
陳希認真觀察對方，剛剛提到黑衣人，也沒在鴻鈞臉上看出任何端倪。
難道與他無關？
靈珠里他被鎖在紫霄的畫面，又不得不讓他懷疑鴻鈞。
為了演戲讓鴻鈞相信自己被黑衣人打成重傷，他這回也是下了血本。
他把魔煞本源分化成兩個身體，這樣每個身體的魔煞本源才原來身體的一半，特別是他這個臨時身體，修為不足三成，另外一個身體剛剛七成。
鴻鈞從外在看，只會以為他與人打鬥，魔煞之氣被耗了大半，修為不足，才被重傷成這樣。
不同於長年累月培養的身外化身，死亡受傷對本尊並沒有影響，這樣臨時分裂成的身體十分傷本源，即便兩個身體重合，也會減少一成修為左右，很少人會無故這樣折騰自己。
當然除了一些想法極端的蛇精病。
在這種巫妖大戰僵持不下的階段情況，陳希可謂極其冒險。只不過他在看到太一自爆的那一刻，已經再也沒辦法從長計議了。
他需要冒一次險，快刀斬亂麻，只要確定鴻鈞是不是敵人，接下來的事才能繼續。
看着對方先替自己療傷，陳希在心裏嘆了口氣，他好像一直都對鴻鈞心懷芥蒂。
“你的本源之力少了將近一半，修為也不足三成？”鴻鈞面露懷疑，“這不像正常對戰的傷勢。”
陳希直接把手裏的鏡子遞了過去，“你先看了再說…”
藏着掖着，是人是鬼，他並沒有更多的時間分辨，他現在只是想看看，鴻鈞和魔神究竟是什麼意思。
而且這件事攤開了，總會有人露出破綻，也許是這兩邊……
也許是楊眉和他背後的人。
他現在可以篤定，楊眉不會殺他，要殺他，以黑衣人的身手，他和羅蛋蛋早死了。
應該也不會動東皇太一這個應劫之人。
鴻鈞沉靜的端坐於一旁，對着鏡子輸入法力。
鏡面一閃里，楊眉與空冥的對話再現，包括最後出現的黑衣人。
當所有畫面消失，鴻鈞沉眉深思，陳希一言不發，兩個人各有心思，一時猶如靜止。
“你覺得那會是什麼人？”陳希平靜的問道。
鴻鈞看着黑衣人被莫名的力量扭曲模糊的畫面，直接斷言道：“不是聖人，不過很有可能是一具聖人分！身，也有可能是聖人的本命法器化身，甚至也有可能是未來聖人的三屍之一！”
如今的洪荒還只有鴻鈞一人成聖，如果不是他做的，那便只能是跳出時間長河的其他聖人。
“為什麼這麼確定？”
“若是聖人本尊，以他的境界不可能察覺不到有人在窺視記錄這一切，但顯然這個黑衣人並沒有察覺到空冥的手段，但他的實力也影響到一定範圍的空間，所以畫面才會扭曲，其修為必然是在准聖之上，無限接近聖人。混沌魔神被天道壓制，力量還不足以影響到空間，所以唯一的答案就是與聖人戚戚相關其他東西。”
鴻鈞說出來的信息，比陳希想像中還要具象，語氣十分坦然。
這時鴻鈞看向陳希並無半分躲閃，認真的說道：“陳希，成為聖人之後，我能隱約感覺整個世界是一個不斷的循環的圓，只有聖人不在循環之內，跳脫三界，不死不滅。所以未來聖人插手現在的洪荒世界，也不是全無可能。
我甚至無法排除我自己，道祖亦有可能。”
如果這一切確定是聖人的所作所為，那麼未來鴻鈞確實也有嫌疑。
陳希直接愣住了，兄弟，你比耿直鳥太一不會差。直接先把自己的嫌疑刷出來。
你既然這麼好問，老子為了套你的話，給你演了場戲還兜了這麼一大圈，豈不是又傻又憨？
還顯得自己特別多餘！
陳希覺得心好累。
最近被陰謀詭計搞得疑神疑鬼了。
不過，陳希也是在試探完鴻鈞后，才決定相信對方。
但凡對方神色有一絲遲疑，這件事又會是另外一場畫面。
“為…為什麼你會懷疑自己？”
鴻鈞一言不發的拉着陳希進入三十三天外的混沌之中，突然問道：“陳希，你沒有遇到黑衣人，而是你在試探我！在懷疑我？”
陳希沒有否認，而且他更知道對鴻鈞藏着掖着反而適得其反，他這個人太聰明通透。
“既然你已經知道了，那就再看一個！”陳希直接再現了靈珠的畫面。
他被鎖在紫霄宮，東皇太一以一己之力，用本源自爆，拉着其他祖巫同歸於盡。
鴻鈞沉聲道：“是時辰道人給你的？”
陳希點頭，並沒有否認，“鴻鈞，你知道我會拼盡全力去阻止這件事在未來發生！不管是哪一位聖人，又或者……是未來的你！”
即便他註定會失敗，他也會奮力一搏。
對於一個連最後的救贖都將失去的人來說，瘋狂不過是轉瞬之間。
鴻鈞搖頭，“這件事解釋不通，我們知道的信息太少，現在根本還沒有到那一步。”
“未來道祖惡屍，曾經來過洪荒追殺羅蛋蛋，後來我們從現世再回到洪荒，他就徹底消失了……”陳希又扔出一個驚雷。
這也是他一直的心病。
如果說未來惡屍的目的是殺死不該誕生的羅蛋蛋，為何後來不再繼續完成任務？
他是回去了？還是一直留在洪荒？
如果楊眉身邊這個黑衣人就是他，那麼有些猜測就順理成章。
處處透露着詭異。
所以這次看到黑衣人，
他第一個想到的便是未來惡屍——鴻鈞。
他也清楚的知道現在的鴻鈞和未來的惡屍並不同。
因為他救過蛋蛋一命。
這也是他們化敵為友的根源。
此話一出，混沌之中的兩位魔神都沉默了……
如果那個黑衣人真是道祖惡屍，楊眉就是道祖的人，道祖要改變什麼命運？
或者通過羅睺，要做什麼？
這一切看起來似乎都是因道祖而起。
整個故事的源頭——
一場突兀的魔祖有感而孕……
道祖惡屍符合天道允許的重回洪荒。
難道是………
陳希突然看向鴻鈞，鴻鈞望着身下的那片洪荒世界……
“他到底是要做什麼？”排除一切不可能，剩下的答案就算再離譜，也是真實所在。
鴻鈞第一次滿頭霧水，“我不知道未來的自己要做什麼。”
兩人面面相覷。
似乎前一秒還是陳希他們家操蛋的狗血逆天大戲，轉眼就可能變成一場大佬精心設計的驚天陰謀。
細思恐極。
沒有答案，沒有證據，只有憑空猜測，遠遠不夠。
鴻鈞搖頭，“都有可能，需要進一步的證據。”
“那就問問知道這一切的人!”陳希突然說道。
“楊眉？”
“對。”
“空間魔神不好抓。”
“我有秘密武器——羅蛋蛋。”
“……”
※※※
歸墟深處
羅睺看着眼前幾個碩果僅存的混沌魔神，嘆了口氣，這也太慘了。
還就時辰道人還能見人，其他的和被摧殘過的殘花敗柳也相去不遠了……
“就你們幾個歪瓜還想逆天保命？”現在就是送給羅睺吃了他們補補身體，他都覺得於心不忍。
幾個混沌魔神面面相覷，神色凝重，“所以才想讓你加入我們，活下去就多幾分勝算。”
羅睺：……
他想說，他是死不了的……
這群魔會不會炸了。
算了，何必傷口撒鹽。
“我也殺過混沌魔神，為什麼還找我？”這群魔是怎麼想的……
時辰道人不以為意：“是空冥和我的意思，羅睺，你現在和東皇太一的事，大家都知道，只要你的加入我們，妖族的事，我們也會插手。”
“妖族？”羅睺眯眼，原來是因為他現在有把柄，好控制一些。
這倒是幾個修為足夠的勞力，就是心思不純，難管。
五行道人：“我們的攻擊力雖不如你，但我們各有各的特長，我善煉器陣法，乾坤道人善推演占卜，生命老祖衍生救助之道，陰陽道人攻防兼備，若我們助妖族，巫族不過小菜一碟！”
“話說得很好，可惜……你們被天道不容，只能龜縮在這荒蕪之地，又如何能助妖族？”羅睺直接點明，餅是畫得不錯，可惜是個空的。
生命老祖嘆息道：“只要你告訴我們不被天道清算的方法，我們就助你保金烏一族。”
不被天道清算？
原來他們是想要這個……
天道需要混沌魔神的本源法則補全自身，所以，魔神們不是在東躲西藏就是在被追殺的路上。
羅睺心裏冷笑，不被天道清算的方法？他其實早就在須彌山被天道算計死了，現在這條命是他兒子羅蛋蛋小朋友給的。
不過眼下，他才不會說，這群免費打手不要白不要。
“我如果告訴你，你們如何保證會完成你們的承諾？”
混沌魔神翻臉無情的例子不要太多，他們都是死不要臉的無原則混蛋。
誰也沒比誰善良。
鴻鈞的無情點在了腹黑上，現在做了聖人，倒是比以前有了幾分原則。
“這……”畢竟羅睺不好忽悠，沒有合適的方法，這事肯定沒戲。
羅睺在等魚兒上鉤，並不着急。
顯然這群亡命之徒更心急。
“時辰道人，你上次給我看的畫面，我怎麼知道是你親眼所見，還是你用來籠絡我的手段？”
時辰道人點了點頭，“等我一下。”
時辰法則的擁有者突然雙目全白，眼睛散發著墨綠色的熒光，片刻之後，睜開眼，神色複雜的看着羅睺，“我沒想到……真是沒想到……”
“你看到了什麼？”羅睺沉聲問。
現場所有的混沌魔神都看向時辰道人，他們魔神經歷的事還少嗎？有什麼事值得這樣大驚小怪。
時辰道人若有所思的圍着羅睺轉了一圈，突然眼神里全是戲謔“沒道理啊？你怎麼會……”
“時辰，你有屁快放！”羅睺有種不祥的預感。
其他魔神有種想嗑瓜子的衝動。
時辰道人忍住不笑的衝動，陰陽怪氣的說了一聲，“羅睺，你對東皇太一是真愛，原先我以為他不過是你臨時收的玩物，不過，我現在覺得我們可以有誠意的合作了！”
羅睺弒神槍已在手，眼神帶煞，“到底看到了什麼！”
時辰道人有些為難，他看到東皇太一把羅睺壓在身下……
“咳，那個……你被那個金烏……唔……壓…睡了……”
話音剛落，羅睺就收到了吃瓜群眾的強勢圍觀。
原來羅睺是這種愛好。
嘆為觀止。
“不可能！”羅睺心情不好，這簡直就是造謠。
現在的他怎麼可能……
時辰道人遲疑道：“發生在一個時辰之後，或許你現在回去能扭轉……”
他其實真的不想惹怒羅睺，他太難了。
正準備拿弒神槍給時辰那個口沒遮攔的傢伙戳幾個洞，就感覺到另一個意識傳來不好的感應。
羅睺：“要是有誤，你就等着我來把你切片！”
時辰道人：“……”
某人狠狠的瞪了這圈歪瓜裂棗一眼，一瞬間就化為原形消失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