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洛肯的職業病丨雕塑
「咔——！場務！場務人呢？！你們是怎麼協調工作的？！這麼一點小事都做不好？」
疾速追殺II的拍攝現場。
凱文戴着一頂亞倫同款的灰色鴨舌帽，似乎這頂帽子是導演身份的重要證明。
跟隨劇組拍攝一個多月，凱文·塔倫蒂諾先生已經逐漸適應了這份工作的節奏。
此時。
在他的調度指揮下，群演正在為接下來的拍攝計劃做着事先的準備和練習。
約翰·威克與大陸酒店的經理溫斯頓，在圓形公園見面那一幕，會有一個致敬黑客帝國的經典橋段。
當溫斯頓的下屬發出信號后，原本路過的行人...或者說殺手，會在同一時間停下腳步，然後轉身看向約翰·威克。
短時間裏運動到靜止的鏡頭畫面，帶給觀眾的體驗會極具衝擊力。
雖然負責調度工作的副導演凱文先生，認為拍攝這樣一個鏡頭不是什麼難事。
但事實上，同一個鏡頭裏出現超過四十人的大場面，協作同一的難度，遠遠超出他的想像。
狠狠地訓斥負責給群演發信號的場務。
凱文站在原地沉思一陣，就算他是一個半路出家的業餘導演，一個鏡頭一早上竟然會NG十多次。
他顯然意識到了調度這麼多的人在同一個鏡頭活動，而且大部分都是沒有接受過專業培訓的群演，具體的難度有多大。
在凱文拉着一幫工作人員頭腦風暴，試圖想出一個解決方案的時候。
洛肯一個人坐在椅子上休息。
劇本里，吉安娜·達安東尼奧對約翰·威克的評價，一直在他的腦海里徘徊：死神的得力密使。
死亡之神。
遠古眾神里最神秘的未知存在。
從未有瀕死之人目睹過它的到來。
從未有忠實的信徒，得到過它的回應。
甚至，死神是否真的存在過，至今無從考證。
不過。
那些行走在死亡邊緣的職業者，對死神的存在始終都是堅信不疑。
洛肯就是其中之一。
如同電影台詞裏的描述，這是一種令旁人畏懼的敬稱，也是一種可怕的詛咒。
想到這裏，他扭頭看向遠處的亞倫。
已經刻入DNA里的職業習慣，讓他忍不住的思考和分析，設計這樣的台詞，亞倫究竟是無意為之，還是想給他一些命運上的暗示。
當然。
真正的原因非常簡單，因為這樣的台詞更酷，也更能體現出約翰·威克的強大。
不過。
亞倫卻在考慮另一件事。
圓形廣場這段劇情里，除了致敬黑客帝國的經典鏡頭外，本身的鏡頭語言，也充滿了宗教與既定命運風格的藝術性。
因為在兩人對話的這一幕里，溫斯頓身後有一座巨大的天使雕像。
天使的翅膀上落有象徵和平的信鴿。
雕像的姿勢，也恰好如同神靈俯瞰世人，安靜的在一旁註視約翰·威克的命運。
當然。
惡魔從來都不相信命運這種莫須有的說法。
星空法師們所觸碰的「命運」，也不是個人在物質世界的狹隘未來，而是一種探索真理時極為抽象的宏大敘事。
或許是浪漫主義的情懷作祟，喜歡命運這種說法的人，非常多。
經過一番商業上的考量。
亞倫最後決定在鏡頭裏加上雕像，不過不是地球的天使，而是和死神一樣，從未證實過，但人們對此深信不疑的命運女神雕像。
傳說中。
命運女神擁有瀑布一樣的長發，身材高大，婀娜多姿，她的左手端着黃金鑄造的公理天秤，右手拿着命運畫筆，時間的長河在她腳下流淌，命運的絲線在她的筆下編織。
如果設立這樣一座雕像，悄然注視談話的溫斯頓與約翰·威克，就電影本身而言，可以最大程度豐富鏡頭語言。
...
隔天。
亞倫宣佈劇組休假一段時間后。
開始着手準備後續拍攝需要的道具，不只是命運女神雕像，還有劇幕里出現的「新現代」畫廊里古希臘十二眾神與大力神海格力斯的雕像。
根據影業公司原定的拍攝計劃。
還有財務方面給出的預算。
畫廊里雕像的戲份，全部會使用特效技術彌補。
不過。
後來亞倫為了追求電影成片后的質量，帶着整個劇組空降到耶羅迦，本就已經超出了時間計劃和財務預算，現在又宣佈全體劇組帶薪休假一周。
所以。
一大早，得到消息后的妮薇就拿着一大疊賬單，心急火燎的找到在海因斯大宅的一間空房子裏製作雕像的亞倫。
只是聽到走廊里傳來腳步聲。
妮薇人還沒到，問責的聲音就已經穿透大門，傳進亞倫的耳朵里。
「亞倫·梅耶！看着眾神的份兒上，你是不是瘋了？！」
砰——
女孩重重的推開華貴的老式雕花木門。
手裏揮舞着厚厚的一疊賬單和財務報告，急促的呼吸讓她的胸膛劇烈起伏，拔高音量，大聲說道，「看看這些賬單！場地租金，人員的工資...你知道劇組每天都會燒掉一百多朗克嗎？
真不知道你是...還是我是...老天。」
妮薇本想吐槽，在愛錢這件事情上，究竟她是惡魔，還是亞倫是一隻惡魔。
但礙於契約的力量，說不出那個敏感的詞彙。
雖然女孩知道商人應該擁有長遠的投資目光，但拍攝一部電影需要的恐怖花銷，讓她很難和亞倫一樣，沉下心，如同一位棋手，穩步向前。
原本她已經同意整個劇組空降到耶羅迦拍攝外景和一些需要的鏡頭。
大不了她拿出來銀行里的家族存款，補貼公司。
現在又多出來一周的休假。
就算她的一切全歸深淵惡魔所有，但這種把錢扔進柴堆里燒火的事情，是個人就無法忍受！
不過。
氣勢洶洶的妮薇推開大門后。
房間裏粉塵飛揚的空氣，差點嗆得她一口氣沒喘上來。
「咳咳咳——你在幹什麼？這麼嗆...」
時值下午。
斜斜的陽光透過窗戶。
即將完工的命運女神鵰塑，一半沐浴在光芒之下，一半浸沒在陰影之中。
拉長的影子，蔓延到房間的門口。
淹沒女孩的鞋子與小腿。
或許曾經的妮薇，無數次向命運女神祈求。
女孩站在門口，楞了一下。
因為在她的視角里。
充斥古典之美的女神鵰塑，彷彿在這一刻擁有生命，安靜的注視着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