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6章 開始

神武二年六月十八日，神武皇帝朱慈烺在鳳陽承天門召見鳳陽巡撫馬士英，鳳陽知府庄元洲，鳳陽總兵楊御藩等主要官員。

除了馬士英和庄元洲外，南京兵部侍郎張國維在在列，還有鳳陽五州十三縣各知州和縣令全部到場。

神武皇帝說的很清楚，如今日議事遲到者和未到者，沒有特殊原因，他們將會被全部免職，並且會對他們以往情況進行嚴查。

神武皇帝一聲令下，又給他們三天時間準備，鳳陽五州十三縣所有知州和縣令無人敢抗旨，三天後全部來到承天門面聖。

神武皇帝朱慈烺端坐在承天門龍椅之上，岳洋和沈雲英在他們身後左右站立，胡寶手捧拂塵站在朱慈烺右前方。

成國公周遇吉，襄國公曹變蛟站在御階之前首位。

在他們身後站着護國軍各營主將，閻應元，張書廷，猛如虎等。

鳳陽巡撫馬士英，南京兵部侍郎張國維，鳳陽知府庄元洲，守備太監王學明只能站在護國軍各將身後。

官職更低的鳳陽五州知州和十三縣縣令們，只能遠遠站在鳳陽知府庄元洲他們身後。

站在最遠處的一個縣令，基本上連臉都看不清。

就算如此，這也是這些知州縣令們，首次目睹神武皇帝的真容。

要知道在京師，皇帝沒有召見時，他們根本沒有上殿拜見的資格！

馬士英張國維和鳳陽知府庄元州等人，已經見過神武皇帝一面。

他們知道皇帝和護國軍眾將的威嚴氣勢，對此早有準備。

鳳陽五州十三縣眾官員和鳳陽八衛一所都指揮，都是第一次見到護國軍眾將和神武皇帝。

來到承天門時，全都被神武皇帝的龍威和護國軍主將身上殺氣震懾到。

特別是承天門外整齊站立的一排排威風凜凜的皇家親衛。

他們全副武裝盔明甲亮，手中緊握上刺刀的步槍，一雙雙冰冷眼眸攝人心魂，讓這些小官都感覺腿肚子微微發抖……

鳳陽巡撫馬士英率先拜倒，口中高呼：

“參見陛下！”

在馬士英拜倒的同時，一眾大小官員紛紛跟着拜倒在承天門：

“參見陛下！”

“參見皇爺！”

朱慈烺冰冷目光在各官臉上一掃而過，才擺擺手說道：

“免禮平身！”

“謝陛下天恩，吾皇萬歲萬萬歲！”

群臣謝恩平身，隨後小心翼翼退回自己剛才站立的位置上，都心情忐忑的等候神武皇帝說話。

神武皇帝朱慈烺緩緩從龍椅上站起，他目光在眾官員身上一一掃過，只看的這些官員後背發涼，

片刻，朱慈烺才緩緩開口：

“諸位愛卿，大明天災人禍內憂外患，建奴入侵，流寇作亂，險些動搖大明根基，為了大明江山社稷，為了全天下大明子民安居樂業，土地改革勢在必行。

前兩年河南陝西等地，可謂赤壁千里餓殍遍野，更有流民易子相食。

朕繼位后開始土地改革，才挽救萬萬江北子民與水深火熱之中。

如今江北土改成果顯着，土改地區百姓生活穩定，再無人餓死，再無流民為了不被餓死，而走東闖西。

如今大明南方土改將全面展開，任何人，任何官員，任何團體都無能阻擾大明土地改革，朕不會強行收繳任何人合法土地。

但從永樂朝開始，所有貪沒霸佔兼并的土地，必須徹底無償返給百姓。

只要百姓生活安穩，才有大明江山社稷的長盛不衰。

作為大明朝廷官員，你們必須以身作則，主動交出兼并的非法土地，同時負責本地區土地清查，抗旨者殺無赦！

鳳陽八衛一所正式取締，所有軍田收歸朝廷所有，衛所將官可根據要求保留部分土地，抗旨者，殺無赦！

鳳陽境內秀才和舉人以及進士，要主動加入土地清查工作組，工作期間俸祿按六品級別發放餉銀。

沒有身體原因或者其他特殊情況，不能拒絕朕的旨意。

不然，朝廷將取締此人的一切功名，並且永不能科舉和為官。”

朱慈烺一口氣把土改的內容公佈出來，此番內容絕對勁爆。

鳳陽官員和衛所，以及秀才等所有有功名的讀書人，都必須參與其中，等於讓官員士紳地主相互清查。

神武皇帝說完，承天門瞬間傳來一陣急促的呼吸聲，本地官員都不可置信的看着神武皇帝。

儘管猜到土改降臨到鳳陽，應該只是時間問題。

但他們沒有想到土改的幅度和內容如此駭人聽聞。

不再是單純收回衛所被將官侵佔的土地，連士紳官員地主兼并的土地都要上交朝廷，這絕對是前無古人的操作。

一時間有人害怕，有人擔憂，也有人憤怒……

不等眾官員反應過來，朱慈烺又冷冷說道：

“傳旨，張國維為南京兵部尚書和滁州土改大臣，主要負責滁州的土地改革，滁州下轄州縣官員務必鼎力協助。

鳳陽總兵楊御藩為副手，楊御藩有權對抗擊土改之人和暗中搞小動作的所有人，採取強制行動。

賜楊御藩尚方寶劍，對六品以上犯事官員有先殺後奏之權，對六品以下官員和抗旨者，便宜行事。”

張國維心裏那叫一個苦啊，這是讓他和天下文人作對的節奏，以後脊梁骨都可能被讀書人戳斷。

可張國維不敢抗旨，誰讓他是大明的官員，又是南京兵部侍郎呢！

拿朝廷的俸祿肯定要為朝廷辦事，不然如何對得住頭上的烏紗？

哦，不對，他已經陞官了，不是南京兵部侍郎，此時已經被神武皇帝親自任命為南京兵部尚書，名義上掌管南方所有兵馬。

可是南方兵馬誰聽他的調遣？左良玉還是劉孔昭？魏國公還是南京守備太監韓戰周？好像都無法調動。

張國維又仔細一想，他突然釋懷了，神武皇帝已經命令楊御藩隨行，生殺大權在楊御藩手上。

他不用親自動手，這結果對他來說，好像不是太壞……

張國維邁步上前躬身領旨：

“臣，南京兵部尚書，張國維遵旨！”

張國維領旨后，朱慈烺目光看向鳳陽巡撫馬士英，淡淡說道：

“馬卿！”

馬士英頓時頭皮一麻，急忙上前施禮：

“臣鳳陽巡撫馬士英，在！”

朱慈烺看看馬士英這個歷史爭議人物，一時心裏很是感慨。

知道馬士英這個名字，還是兒時看王丹鳳演的電影《桃花扇》

襯在這個名字後面是一堆的壞印象，好像有“閹黨”，小人、奸臣，反正是個大壞蛋。

至於做了些什麼壞事，在歷史上所起的作用等等，全然不知，且就這個印象一直持續了很多年。

崇禎朝任兵部右侍郎，總督廬州、鳳陽等處軍務。

明亡后，聯江北四鎮，擁立福王監國，進東閣大學士兼兵部尚書。

排斥史可法，援引阮大鋮，獨斷專權，大敵當前，仍忙於內部鬥爭，致使揚州失陷。

清軍逼近南京，遂逃至浙江，往投魯王、唐王均被拒，後為清軍所捕獲，在福建南平被殺。

以上是官方的簡介，這明顯帶有傾向性，也就是說，這馬士英的確是壞人一枚。

還是一個敵方追捕，已方亦不待見之人，簡直就是一條喪家之犬。

更有簡介中說是與阮大鋮同降清后，以故在福建延平被殺死。

什麼叫以故，這兩個字後面其實是大有文章。

這以故的後面是南京失陷后，馬士英打着太后的旗號，組織浙江、太湖的義軍堅持抗清。

他同清軍拚死相搏，誓死不降，戰敗被捕，遭凌遲處死，轟轟烈烈。

馬士英對南明弘光朝的覆滅是要負主要責任的，而他前期的所作所為，也很是小人，為世所不齒。

但他在清兵南下，血雨腥風之時堅持抗清，比起那些跪迎清兵的東林黨和勛貴們來說，在氣節上怎麼說也高出一籌了。

馬士英並非漢奸，他同阮大鋮雖為莫逆，但在最後關頭兩人的選擇是大相逕庭的。

馬士英沒有像阮大鋮那樣搖尾乞憐、諂媚新主。

他是“奉王母妃，以黔兵四百人為衛，走浙江”，同清兵死戰。

馬士英在生死關頭，選擇這條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死亡之路，好歹為自己保留了一點名節。

我們現在雖然不能以生死論英雄，但馬士英總比那些做漢奸的人強。

他身體力行，多次渡過錢塘江參加進攻杭州的戰役。

內閣首輔親自上戰場，這個怕是前所未有之事。

最後被叛徒出場，英勇就義，結局也算完美。

可惜投降的東林黨人操縱了輿論，修《明史》就把他寫成了一個大奸大惡之徒。

一直影響到今天，這奸臣之名想是洗不掉的了。

“馬卿，作為鳳陽巡撫，朕命你監督鳳陽五州十三縣土改進程。

還有八衛一所土改和應該上繳的糧食，若發現重大問題，朕拿你問罪！”

“臣，遵旨……”

馬士英渾身一顫，嘴皮哆嗦幾下，只好領旨！

大明的官紳並不是完全免稅的，嚴格來說，大明的官也好，紳也好，都需要納糧。

不過官紳的土地稅收有優免，優免也是一定畝數。

就是有這種優免，官紳們可以將侵佔的軍田和民田划入優免里。

即便是幾千畝地，在免稅的登記本上可能就只有幾十畝地，這是歷朝歷代常見操作。

有些豪強官紳手裏的田地太多，關係又不夠，無法登記到優免土地里。

他們就會千方百計地躲避稅糧的徵收，將稅收全都轉嫁到佃戶頭上，增加佃戶的租子。

也正因為如此，歷朝歷代想要清丈土地都是十分困難的。

清查發起人，甚至會有生命危險，這裏面牽扯的利益太多太大了。

朱慈烺繼續冷冷道：

“馬士英，必須儘快將鳳陽府的土地全部清查一遍！

八衛一所，按照朝廷定下的分配製度，軍官該分多少地就分多少。

多出的地全部充公，逃亡軍戶的地也全部充公！

只要是土地不管荒成什麼樣子都得清查！

清查任務，統統下派到五州十三縣和八衛一所官員和將官手中。

朕把醜話說在前頭，若是到了秋種之時，還未清查完成。

到時你們免職，下面州縣和衛所主官，一律抄家斬首！”

朱慈烺就是要把軍隊兼并的屯田都收回來，全部分給軍戶和百姓。

還有官紳的那些兼并和隱田，都必須一查到底。

馬士英額頭和後背冷汗直冒，心裏也是一陣哆嗦。

清查田地工作量雖大，但憑着他的職權，完全可以在規定時間內完成。

他怕的是神武皇帝的舉動，會讓整個南方士紳和衛所軍官暴亂。

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皇帝這樣做，要得罪很多人啊。

整個鳳陽府五州十三縣的文武豪門權貴都會被得罪的，還有鳳陽八位一所將官們……

馬士英心裏暗暗也在叫苦不迭，少年天子雖然極為聰慧，但社會經驗太少。

這番操作猛如虎，給馬士英更多感覺，好像少年天子在自尋死路……

他小心翼翼道：

“陛下，您可知道崇禎七年鳳陽衛指揮使侯定國的事情？”

朱慈烺冷笑一聲，他乃是一個擁有系統的穿越者，當然知道此事，

崇禎七年，鳳陽衛指揮使侯定國，依仗守備太監楊澤之勢，欺壓軍戶。

軍戶士兵們在臨淮西關村將侯定國殺死，然後投奔流寇，一個月後轉頭就幫流寇攻下了鳳陽……

馬士英這是想用侯定國的事情提醒他，不要把衛所中的人逼的太甚，那樣說不定會讓他們造反。

朱慈烺冷冷一笑：

“造反？朕求之不得，護國軍滅建奴以後，此時正愁無處用力呢！”

馬士英不禁暗暗吸了一口氣，神武皇帝這是鐵了心要收拾鳳陽八衛一所。

想想這位小煞星在京師做過的那些大事，他知道鳳陽天要塌了……

馬士英不敢再說話，只能躬身領旨退下。

朱慈烺又冷聲說道：

“土改勢在必行，鳳陽五州十三縣和八位一所，從明日開始執行，若有懈怠者，殺無赦。”

朱慈烺說到這裏，目光突然看向守備太監王學明，王學明頓時渾身一顫，急忙低下頭。

低下頭就能躲過嗎？當然不行，朱慈烺淡淡道：

“王大伴，給你一個將功抵過的機會，皇陵衛的土地，有你親自率領衛指揮清查，必須清查的清清楚楚，所有懈怠和抵觸，朕殺你一個二罪歸一……”

朱慈烺說罷，猛的一揮袍袖，胡寶急忙尖聲叫道：

“退朝！”

……

退朝後，馬士英立刻開始着手安排清查官員和衙役。

同時他修書一份，分別送往了南京和安慶。

讓史可法他們做好安撫的準備，別讓神武皇帝被人弄死在鳳陽，那樣罪過可就大了……

雖然神武皇帝身邊有護國軍和錦衣衛，可鳳陽衛所和南方士紳地主也不是好惹的。

他們明面上肯定不是神武皇帝的對手，可背地玩陰謀也是老油條。

誰知英明神武的小皇帝，會不會在南方士紳和衛所將官們的共同禍害下，最終陰溝翻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