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真心實意

第60章 真心實意

就算答應了塔爾,在酒店蜂蜜色的燈光下,埃德溫看着眼前的惡魔,一時間只覺得喉嚨很乾,不知道應該問些什麼,只好再喝了一小口蜂蜜酒。

氣氛正好,應該循序漸進。

「我先問吧,」塔爾說,「提前說好,不願意回答的話就要喝酒,到某個人喝醉為止。」

主教點了點頭。這簡直是他人生中最荒唐的事情了,在幾個月前他絕對無法想像自己會坐在一間雜亂的小酒館之中,和一隻低階惡魔舉杯。

塔爾朝他笑了笑,紅寶石一樣的眼睛被染上了暖色的光澤:

「從一個簡單點的問題開始——」

「你知道我今天早晨因為什麼心情不好嗎?」

埃德溫愣了愣。他沒想到還會舊事重提,一瞬間,早些時候的思緒重新席捲而來。惡魔和他聊些曾經經歷過的事情,如此廣闊而瑰麗的世界,而他總是失神以至於無法趕上塔爾的節奏。

任誰在和對方說話時發現對方心不在焉,都不會高興的。

「我……」

埃德溫頓了頓,他小拇指微微灼痛,似乎在提醒他要對答案更加慎重,所以話語在他的舌尖臨時更換了形狀,「抱歉,我太貪心了。」

面前的惡魔靜默了一瞬,就連同他杯中的酒也一樣,塔爾顯然也對他的這個答案有些驚奇,但並不立刻揭曉真相,只是等待他解釋所謂「貪心」的意思。

「就是……」

承認自己的思緒並不是容易的事情,主教說的很慢,

「你說的那些地方,我很想去看看。然而,塔爾,我只是一個人類,離開教會,我就會失去手中的所有權柄。而那是我絕對不能失去的,我承認我追逐權勢和名利,到如此的地步——我想這算得上貪心,但是,我並不打算改變。」

惡魔啜了一小口苦艾酒,深綠而苦澀,度數很高。

然後他說,

「你覺得我因為你的野心而生氣嗎?你錯了,我就知道你會這樣想。」

他還是說錯了答案。

埃德溫有時候覺得自己的所有思緒都在塔爾的那雙眼睛中一覽無遺,被人徹底看透並不是一件好事,他試着張了張嘴,卻想不到該說的話。塔爾伸手將蜂蜜酒朝他那裏推了推,意思是要他接受懲罰。

酒館的杯子很大,這和隨便喝喝潤喉完全不一樣。

主教伸手握過杯子,柔順的褐色酒液嘶嘶地在杯中旋轉,他這才意識到一次性喝掉半杯酒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恐怕他要更加慎重地對待這場遊戲。不管怎麼說,酒液劃過喉嚨,馥郁的熱度一點點漫上胸膛。

看他把酒喝掉,塔爾才揭曉真相,

「我生氣不是因為你太貪心,埃德溫,」惡魔伸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頭髮,柔軟的黑色髮絲在燈光下就像綢緞,令人想要伸手摸一下:

「是因為你不夠貪心,所以你才會覺得你需要做選擇。」

「……什麼?」

「我記得我很早以前說過「你是個很了不起的人類」,這句話的重點並不是後半句,你明白嗎?你習慣用人類這個身份來束縛自己,但是,埃德溫,很少有人類能靠自己的力量走到你現在的高度,也從來沒有過人類以魅魔之身坐上主教的位置。」

「不要用人類的身份束縛自己,你的野心可以更大,」

幾乎是循循善誘,惡魔這樣告訴人類,

「我不是讓你放棄任何東西,但是,為什麼不想想看,成為唯一一個離開首都遊歷的教皇,謊言足夠騙過神明。聽起來很離經叛道,但比起你現在在做的事情不一定更難。」

稍微沉默了兩分鐘,然後埃德溫開口,聲音很啞,簡直像是酒精已經流淌過他的血管,

「你覺得我能做到嗎?」

就連埃德溫也沒有想過,自由和權力在他眼裏是永恆的選擇題,這個世界上終究有要被放棄的東西,他認為自己的野心太大,所以無法選擇其他想要的東西,這本來很公平,直到惡魔說出口,他才意識到自己有多麼不甘心。

惡魔微微側頭,彷彿覺得很有趣那樣看着他,

「埃德溫,你在決定走上權力巔峰之前,有沒有問過別人這個問題?」

沒有,當然沒有。

問錯了問題,要再度被懲罰一杯酒。埃德溫咽下琥珀色的酒液,酒液甜美,輕飄飄地在胸膛中漲開,就像是他的貪婪。

主教知道塔爾的意思。他自己來決定自己的命運,不需要被任何人的評價所動搖。他在做的事情已經足夠離經叛道,基本上不會被全天下任何一個人理解。

埃德溫同樣不需要理解,他一意孤行,這是一種可怕的傲慢,而現在他想要的更多。

塔爾比埃德溫想像中要更了解他。

只不過,主教必須很小心才不至於讓這份貪婪暴露。他詢問惡魔,並不是因為自己有多麼猶疑,也不是缺少肯定。只不過是因為他非常想聽見對方親自告訴他:

「我相信你可以。」

主教並沒有因為自己的話語而陷入迷惘,塔爾清晰地看着他的眼神一點點堅定起來,這個被神明視為特殊的人類依舊不辜負他的期望。寄居在惡魔身軀內的神終於感到心情愉悅了起來。

埃德溫早晨的神情有一點不像他,而這種不像才是讓他感到失望的原因。

埃德溫有着塔克修斯所見的最耀眼的靈魂,所以不該困囿於任何世俗的枷鎖。他理應擁有權力,不意味着同時必須放棄自由。既然想要,就不要提前為自己的命運宣判死刑。

就算失敗時會粉身碎骨。

神沒有錯過人類眼神中燃燒的那份貪婪,他在灼燙的靈魂中洞見了自己的影子。

漂亮的惡魔勾起嘴角對人間的主教笑了一下。他清楚面前的人類想要的東西包括自己,奇怪的是,這件事並不讓神明感到排斥。

「好啦,埃德溫,」他輕聲說,「該你問下一個問題了。」

*

埃德溫本來也想挑一個輕鬆點的問題作為開場白。

他猶豫了一下,靜靜地看着坐在對面的惡魔。環境會影響人,比如在這樣一個環境下,周圍人聲嘈雜,四處飄散着香氣,置身其中,就會忍不住放鬆。這份愜意表現在塔爾身上,惡魔微微眯起寶石般的眼睛,切開一塊烤肉,送入嘴中,然後舔了一下叉子。

「你曾經被那些追殺你的人……」

主教思考怎麼讓話語變得委婉一點,但在想到一個足夠好的方案之前已經問完了問題,

「我不知道你是否願意告訴我,但是,塔爾,你曾經被關在什麼地方過嗎?」

一個很讓人意外的問題。

惡魔的動作停滯了,這不可思議地讓周圍的一切也在埃德溫的眼中變得緩慢。塔爾朝他湊近過來,輕盈地扔下手中的刀叉,就像是警惕的獸類面對有充足威脅的獵物。就算是他下一秒鐘伸手扼住自己的咽喉也不意外。

埃德溫如此想,不過惡魔並沒有這樣做。

塔爾很聰明。低階惡魔和光明神教的大主教對上,勝負還是一目了然的。況且還有契約。

「是什麼讓你這樣覺得?」

塔爾挨得足夠近,而桌子又太窄,近乎鼻尖對着鼻尖,惡魔如此困惑着,要求一個解答。

「我不知道。」

這次,埃德溫選擇實話實說,「或許有時候,你的眼神,比如我每天早晨把門關上的時候;然後還有今天早晨,你看着容器里的魔種,這讓我下意識覺得……」

「覺得我在同情它?」

「不,你沒有。」

這次埃德溫很乾脆地下了判斷,隨後語調才軟下來,

「但它讓你想到了一些不那麼愉快的東西,我猜是這樣。」

惡魔沉默了一小會,蜂蜜酒的氣泡在杯麵上旋轉,然後一個個融化,隨後塔爾再次確認:

「你想知道什麼人在追捕我,還是我過去有沒有過不想提的經歷?」

多麼敏銳——埃德溫只是問了後面的問題,但他同樣也想旁敲側擊出前一個問題的線索。主教私下裏派人去查過惡魔塔爾的信息,照理來說,在世界上活動過就會留下痕迹,更何況惡魔提供過很多探訪過的地點。

然而,結果是一無所獲。

比雪地還乾淨,就像是世界上從來就沒有一隻叫塔爾的惡魔。

「我都想問。」

主教坦言,「不過這取決於你想告訴我什麼。」

「我不會回答第一個問題,」

惡魔有點惡劣地給了他期待,但是並不兌現,繼續保守了他的秘密,「這值半杯苦艾酒,我沒意見。」

他伸手把酒杯湊到唇邊,酒液苦澀而辛辣,但惡魔連表情都不曾變一變,高濃度的酒精對他來說根本算不上問題。

主教甚至來不及感到遺憾,他猜到了這個結果。

「但是,」當塔爾的嘴唇離開透明的酒杯時,他沖他搖晃了一下杯中深綠色的液體,這種綠色會讓人聯想到掩埋得很深的秘密,

「埃德溫,你猜的很對,所以我覺得也沒必要隱瞞。的確,我曾經被關在某個地方,算是很久的一段時間。那絕對是非常討厭的記憶。」

「我很抱歉。」

埃德溫基本下意識就這樣說。塔爾的最後一句話咬字又輕又慢,帶着微微一點小勾子,令人分不清他是真的在意,還是故意稍帶一點撒嬌的語氣。哪一種都讓主教無法招架。

「你不用道歉,」

杯子放在桌上,發出一聲脆響,惡魔看着他,「已經過去很久了。但是,被關起來的感覺真的非常非常糟糕,在一個無法逃脫的空間,就連日子也沒辦法數清,而且,既沒辦法自己離開,也等不到外面的人來拯救。」埃德溫沒有安慰人的經驗。他此時迫切地想要做些什麼,塔爾的語氣輕鬆,簡直可以說是漫不經心,彷彿在說一個別人的故事。

但是,不是這樣的。只要想一想塔爾曾經被困在什麼地方,痛苦又絕望,主教就覺得自己的心不正常地收緊,像是被某雙手攥住。他張了張嘴,想要制止塔爾繼續說下去。

「也不是,」

但塔爾還是繼續往下說,若有所思,

「我想我還是太愚蠢了一點。你知道嗎,主教。雖然我現在這樣說,但那是因為我知道結局。實際上,我直到最後還懷揣着一線最沒有憑據的希望,覺得會有人來救我。」

沒有人。埃德溫從惡魔的眼睛裏讀到了結局。

他費盡心思地想要找到什麼話來安慰他,可又覺得一切安慰都沒有力量。惡魔紅色的眼睛在他面前微微顫動,辛辣的渴望溢滿了他的血液。

如果自己當時在就好了。主教想,如果有機會救他,他絕對不會讓他失望。

而塔爾看着他的模樣,就像是被他笨拙的思考逗笑了,他安撫般地湊過來摸了摸埃德溫的頭髮,

「沒事的,已經過去很久了,你不用在意。」

然後,惡魔的手被埃德溫勾住,他驚訝地意識到自己沒法輕而易舉地抽身而去,主教稍微彎曲膝蓋,這樣就能越過狹窄的桌面,有足夠大的空間——可以抱住他。

簡直是被自己教出來的學生反過來教授了題目那樣。

埃德溫抱住了對面的惡魔,塔爾陷在主教的擁抱中,有點不可思議,就在方才,他眼中掩藏的很深的並不是悲傷,而是深重的對自己的嘲諷。主教的擁抱又輕又硬,他並不是一個柔軟的人類,但那也足夠有溫度。

「對不起。」

塔爾聽見埃德溫在耳邊說話,「我……不該提起這件事的。但是,那不是你的錯,想要被人拯救不是什麼愚蠢的事情,如果是我——」

後半句話的聲音很小。

根本沒有反抗,惡魔完全是主動地接受了這個擁抱。他將頭埋在對方的頸窩中,不在轉化期,埃德溫身上沒有味道,主教身上的氣質冷淡且乾淨。

就算是安靜的角落,塔爾也聽見周圍某個方向,有醉醺醺的客人朝他們吹了一聲口哨。

埃德溫用光明魔法做了偽裝,他們不用擔心被人認出來。

所以沒人在乎。

「不會再有了。」

埃德溫的後半句聲音很輕,但每一個字塔爾都聽的很清楚,

「你是我的,你是我的。我不會讓這樣的事情再次發生。我會救你。不管是什麼人想要把你奪走,或者關起來,我一定會帶你走。」

既固執又一意孤行。

主教認為自己能做到,所以才許下承諾。他當然會這樣認為,這個人類即將走向光明神教教皇的高位,並且剛剛被哺育了更大的野心。他不知道自己發誓要保護的惡魔是高高在上的神明,神的力量無窮無盡。

真心話是塔爾的提議,但是,就連神也想像不到局面會發展成這樣。

「喜歡我到這種程度嗎?」

惡魔蹭了蹭主教微涼的黑色鬈髮,聲音因為壓得很低而顯得有點悶,這勉強算是一個問題。

「喜歡。」

埃德溫不假思索,輕聲說道,就像是捕捉一隻易於飛走的敏捷的鴿子。只要再晚一秒鐘,他恐怕都不會那麼輕易地說出這句話。

「假如我說我不想繼續留在你身邊,你會強行留住我嗎?」

接於近步步緊逼,塔爾緊接着在他耳邊問。

主教沉默了。

塔爾知道他陷入了兩難的局面,的確,人類就是這樣一種矛盾的生物,願望和願望之間會相互碰撞。主教絕對不願意放手,緊緊地攥緊着手中的東西。他每天早晨認真檢查房間的門鎖,帶有禁咒的法陣無時不刻不在穩定地運行着。

「要說真心話。」

塔爾提醒,不過這只是一個口頭承諾,起不到實際作用。除非擁抱着他的那個人被言語觸動,聲音就像是帶着嘆息:

「我會……,」

埃德溫抿着嘴唇,灰色的眼睛無聲地醞釀著一場風暴,「我會給你足夠的報酬。你必須留在我身邊。」

猜到了。

這一次,塔爾有一點無奈,但生不起太多的苛責。

或許是因為眼前的人類方才的話語太過於動人,稍微有一點觸碰到了神明真正的核心。這仍舊不是一個合格的交易,但是,至少此情此景下,沒必要拒絕。

這個答案還是太堅硬,所以說出答案的人有點不安,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放開擁抱惡魔的手,在他非常決絕地說出了「對方必須留在身邊」這種話后。

然後,他的手被塔爾輕柔地按住,惡魔稍微掙脫開他的桎梏,在他的額頭上落下了一個吻。

主教的瞳孔微微放大。

「希望你出的起價格,我不保證我不會改變念頭。」

惡魔有很長的壽命,在一個人類身邊停留,佔用不了太多的時間。為了交易陪伴就獻上珍貴的一切聽起來很愚蠢,但埃德溫想,簡直找不到更好的買賣。

他乖乖在惡魔授意下喝掉了最後剩下的半杯蜂蜜酒,塔爾沒有解釋原因,不過他的回答確實很不怎麼樣,值得被懲罰。

「塔爾,」主教忍不住說,酒館簡直是溫床,在這裏,所有誇張恣意的念頭都瘋狂生長,

「你是自由的。而且你之前說的很對。所以,我想和你做一個約定。」

「嗯?」

惡魔終於好好地坐了回去,他們方才太過於親昵,酒館算是一個半私人的場合,這一切簡直稱得上一場名正言順的約會。

此時,埃德溫的杯子裏沒有酒,他也無意再要求侍者添酒。

主教沒打算讓自己真的喝醉。

塔爾的杯子裏還有半杯酒。惡魔側過頭看着埃德溫,眼中是詢問的意思。

「早晨你說的巨龍山脊的流星,」

明亮到不可思議的念頭讓主教覺得有點口乾舌燥,他額頭上方才被親吻的位置還在一點點發燙,

「我會親眼看到,所以——那個時候,你陪在我身邊,如何?」

塔爾笑了。他笑起來很漂亮,

「好啊。」

*

埃德溫知道,他本來應該到此為止,但是就在這個時候,聽到了回答,他意識到自己內心的某個部分充斥着尖銳的不滿足,那是另外的疑問,觸及到最深刻、最隱秘的核心,似乎並不適合在這個時刻宣之於口。

但是,可是,或許,

「塔爾,你愛我嗎?」

他問的小心翼翼,就像是一個渴望水源的旅人伸手去觸碰眼前的綠洲,試圖確定那不是虛無縹緲的海市蜃樓。愛並不是一個必需品。主教知道他所需要的最低限度的東西僅僅是陪伴而已,但是,他渴求着,期許着,不知不覺,這種莫名的慾望就充盈了他的一整顆心臟。

他幾乎一問出口就後悔了。

黑髮赤瞳的小惡魔就在他的面前,伸手拿過了眼前的酒杯。深綠色的酒液晃動着,嫉妒的話語,主教想,人類的原罪就是這樣濃重的綠色,來自於對未知的渴望。

「我回答不了這個問題。」

塔爾的瞳孔微微轉動着,看向他,坦然而沒有一點躲避。然後,他將手中的酒液一飲而盡,勾起嘴角朝埃德溫伸出手來,

「很抱歉,或許有一天我能給你答案,埃德溫。不是今天,不過作為交換,你今天表現的很讓我喜歡,我想送給你一個願望。」

「……願望?」

「今天是你的生日。」

惡魔將手覆蓋在主教的手上,乾燥柔軟,就像是將什麼東西交給了他,並且沒有錯過埃德溫錯愕的眼神,

「我就知道你不會記得——就算那個喜歡瞎嚷嚷的男人把這件事在大庭廣眾下說出來了。血脈當然無關緊要,但降生是值得慶祝的,總而言之,親愛的主教,生日快樂。」

埃德溫短促地吸了一口氣,他猶豫着,不知道應該怎麼反應。

生日。

這對他來說是一個完全陌生的詞彙。作為被遺棄的孤兒,他既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是什麼時候,也不會有人來為他慶祝。到了現在,他更是對自己的身世毫不在意,不再關注一個毫無意義的日期。

「謝謝,但是……願望?」

主教湊出了這幾個字,大概能表達疑問吧,眼前的惡魔一副萬事都在把握中的樣子,他稍微轉過頭,打了個響指。大概過了一分鐘,他們這一桌上了新的菜,或者說,一小塊蛋糕。

「這不是這家酒館的專長,」

惡魔聳了聳肩,「蘋果派改造的蛋糕,老闆說最多只能做到這樣了。不過他們烤蘋果派倒是不錯,所以還是可以抱有期待。」

切開蛋糕,熱騰騰的蘋果夾心流淌出來,夾雜着肉桂粉的香氣,香甜而迷人。

而對面的塔爾,比這還要甜得多。

「我想不到合適的生日禮物。」

惡魔輕輕撓了撓他的手背,埃德溫努力不讓他看上去太過於驚訝,但眼前的一切真的超乎他想像。這一切簡直美好得像是一個幻夢,他只能勉強維持注意力聽塔爾說話,

「所以,一個願望。只要我能做到的,當然,不能夠太難,我都盡量幫你實現。這就是你的生日禮物,我希望不會顯得太敷衍。」

蛋糕又甜又鬆軟。

埃德溫開始想關於願望的事,驚喜忽然砸在他的身上,他從來不敢祈求自己足夠幸運,而這毫無疑問是最好的、他最想要的禮物。

「不用急着許願。」

惡魔的笑意更深了,他伸出手指在嘴唇前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蛋糕的截面在琥珀色的燈光下閃閃發亮,

「主教,今天晚上還有很長——而且也不用急着今天晚上,我是說,如果你還有什麼想要做的,我想我們還能做很多事情。」

接下來的記憶甜美而昏沉,就像是踏進一個又一個的幻夢,惡魔就在他身邊,在他能夠觸碰到的地方,耐心而溫柔,直到最後,他甚至來不及許下那個願望。

直到最後,他的喘息已經不穩。

塔爾在他耳邊說話,一字一句銘刻在他的靈魂上,那不是失而復得,就是生命中唯一一次得到。

他覺得自己永遠也不會忘記。輕如羽毛地觸碰到他的心臟。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反派他不想被救贖[快穿]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其他 反派他不想被救贖[快穿]
上一章下一章

第60章 真心實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