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黃樂
魚西也用一種懼怕的眼神看着他,大晚上的從房間裏竄出來一個小孩子,並且這個小孩子還不是個人類!
比他還要震驚的是張鵬,只見他卧槽了一聲,手指顫抖地指着那個小男孩半天,然後連滾帶爬地躲到了魚西和黃一天身後。
魚西看到他這個樣子,突然就沒了什麼害怕的心思。
此時房間裏最淡定的就是黃一天,他喝了口可樂,放下杯子對小男孩說道:“說說吧,到底什麼情況?”
“你們應該問問張耀!”小男孩癟了癟嘴,氣呼呼地一扭頭,順便又瞪了張鵬一眼。
“耀耀?”張鵬有些詫異,涉及到自己兒子,他也不怎麼怕了,而是有些驚訝地問道:“你認識耀耀?”
他皺眉想了想,像是想到了什麼,臉色微變。
“說起來,我兒子前一陣子跟我說他夢到有個小孩子跟他一起玩,不會就是你吧?”張鵬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不過這跟耀耀有什麼關係啊?”
小男孩扭捏地看了一眼黃一天,突然說道:“我叫黃樂,我爺爺叫做黃國盛。”
正在喝橙汁壓壓驚的魚西聽到這個名字一口橙汁噴了出來,他手忙腳亂地找着紙巾擦了擦身上,語氣艱難地說道:“你爺爺的名字……挺好。”
張鵬則露出沉思的表情,他表情疑惑,自言自語道:“這個名字好像在哪裏聽到過。”
“你當然聽過!”黃樂小小年紀,但是語氣卻十分的老氣橫秋,“在你爺爺的那個時代,我爺爺可是你家的座上賓。”
這事就說來話長了。
張鵬在沒來帝都前,老家是最北邊那地帶的,那裏每到冬季十分寒冷,氣溫常常在零下二十度。
他老家環山,山上經常有小動物出沒,在他爺爺那代的時候曾經在冬季救下過一隻黃鼠狼,不過張鵬的爺爺當時並沒有放在心上。
並不是說多心善,而是那邊的人對黃鼠狼、蛇以及狐狸都極其忌諱,不是窮到沒飯吃的情況下,就算是上山去打獵也輕易不獵這幾樣。
按照老人的話來說就是,有些動物有靈性,是不能招惹的。
張鵬爺爺雖然不信這些,但在老人的耳濡目染下,也下意識地避諱着這些動物,在看到這些動物落難的時候,也會伸出援手幫助一下。
救了一隻黃鼠狼這件事他並沒有放在心上,但是在當晚他就夢到了一隻穿着大褂,留着一小撮鬍子的老人向他報恩。
那個老人讓他在家中供奉着自己的牌子,沒許諾會給予張家什麼榮華富貴,但在這之後,張家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發展起來。雖然沒有大富大貴,但是那些年的疫情、鼠疫以及飢荒都默契地繞過了張家。
而在張鵬爺爺過世后,張鵬的父親繼續在家供奉着黃仙,老張家也一代比一代更好,到了張鵬這代,他從小就聰明,成為鄉里第一個考上大學的人,也憑藉著經商頭腦,成功在帝都安家落戶。
對於父親說的在家裏供奉着黃仙,張鵬照做,但是心裏卻不太信真的會有黃仙保佑自己一家。不過他雖然不信,但每周的貢品也一樣不少,在祈禱的時候也是以家人身體健康為主,這麼些年下來,倒是和這位黃仙相安無事。
“因為現在時代靈力太少,我爺爺和我爸都走了。”黃樂聲音有些委屈,他擦了下眼睛,“他們走了后,特意交代我要照看張家。”
末法時代,妖族生存不易,有很多妖智力都沒開,就算有了智力,也卡死在化形這一步。
黃樂說得走了是什麼含義,不言而喻。
黃樂一屁股坐在地上,聲音憤怒極了,“我是家裏天賦最好的,也是我家裏唯一化形的,我不懂,我爺爺和老爸都走這麼多年了,我幹嘛還要被束縛在這家啊?!”
“其實我早就想離開了!”黃樂委屈巴巴地說道:“但是張耀他說他是我朋友,讓我陪他長大,我一時心軟就答應了。”
“但是張鵬這個壞蛋,他把張耀送進一個什麼破學校,一個月只能回來一次,回來后還給我祭台上放了我最討厭吃的雞!”黃樂邊說邊哭,“他一定是討厭我了,要不然怎麼會給我送雞啊!”
魚西好奇問道:“黃鼠狼不是喜歡吃雞嗎?”
“我們黃鼠狼才不喜歡吃雞!”黃樂抽噎着回道,“實在沒吃的東西才會吃雞。”
張鵬已經聽傻了,他喃喃自語道:“怪不得耀耀一直說在家裏有個朋友,原來說的就是你。”
以往他都以為是小孩子在胡言亂語,沒想到家裏竟然真的還有另外一個小孩子。
“你覺得他討厭你,你就讓他住院?”魚西對黃樂招了招手,“這種做法是不對的。”
黃樂從地上站起身,一步三挪地走到魚西身前,磨磨蹭蹭地貼着黃一天,嚎啕大哭道:“他們去醫院跟我沒關係啊!我只是讓老張家生意不順利而已!”
魚西啞然,看着趴在黃一天腿上哭的小男孩,將視線投在黃一天身上。
黃一天的神色一直很輕鬆,他摸了摸黃樂的腦袋,若有所思的對黃樂問道:“那你現在是想離開老張家還是繼續守護老張家呢?”
黃樂抬起頭看着黃一天,然後將視線轉向張鵬,神色有些忐忑地問:“你會攆我走嗎?”
果然還是小孩子,雖然臉上看起來很嫌棄,但是心裏還是將張鵬放在心上的。
沒等張鵬回答,他的手機突然響了,是老婆打開的,他剛接通電話,那邊就傳來一個小男孩稚氣的聲音:“爸爸,我剛剛夢到你啦!”
張鵬的表情一下子就溫柔起來,“你是想爸爸了吧?身體怎麼樣了?”
“嗯嗯我感覺身體好啦,但是媽媽說讓我多住兩天。”小男孩聲音天真,“爸爸,我有一件事情想要麻煩你。”
“什麼事?”
“我上次讓媽媽買了只雞給家裏的小黃仙吃,現在已經過去好久了,爸爸你幫我給家裏供的小黃仙換上新鮮的雞!”
張鵬一愣,聽着電話那邊的小孩子有些神秘兮兮地繼續說道:“我發現我的好朋友好像是家裏的小黃仙!我查了資料,小黃仙都是喜歡吃雞的!”
“爸爸,拜託你啦!”
張鵬掛斷電話后,發現黃樂傻傻的看着這邊,可能、大概……電話里的對話都被他聽見了?
“原來他沒有討厭我。”黃樂哭得聲音更大了。
魚西按了按眉心,對於小孩子的哭聲實在沒有招架力。
“那啥。”張鵬的表情有些緊張,他咽了下口水:“留、留下吧?”
他用上自家兒子的稱呼,“小黃仙?”
*
從張鵬家走出的時候,魚西的表情還有些不可思議,就這麼簡單的解決了?
他和黃一天好像什麼都沒做,貌似只是來給倆人解除誤會而已。
回去的路上魚西有些沉默,黃一天倒是興緻很好,一邊開着車一邊拉着他東聊西聊的,魚西默默地瞥了他一眼,突然問道:“你喜歡吃雞嗎?”
“誰會喜歡吃雞啊?!”黃一天想都不想的回道,“雞肉又不好吃,哪有牛肉羊肉小龍蝦大螃蟹香?”
“哦。”魚西點點頭,然後又說,“說起來,你也姓黃。”
黃一天不吭聲了。
魚西繼續說道:“我看那孩子也特別親近你。”
明明是他對那孩子招手喊他過來的,但是那孩子卻緊緊貼着黃一天,看向黃一天的神色懼怕中又透露着一股親昵。
黃一天咬緊牙關,就是一個字不說。
“你怎麼不說話啊?”魚西有些疑惑,“我問這些沒什麼其他的意思。”
黃一天鬆了口氣,“我剛剛有點冷。”
“初春的天氣是有些涼。”魚西慢吞吞地說,“你放心,我絕對沒有懷疑你是黃鼠狼的意思。”
黃一天:“……”
晚上回到家的時候,魚西想了好半天,還是決定給左瀾發個消息。
魚西:那啥,我感覺你要對員工進行一個背調。
背調,也就是背景調查的。
左瀾:?
魚西神秘兮兮地說:黃一天可能不是人!
左瀾:……
魚西這話也就是隨口一調侃,他把今天這事跟左瀾說了一遍,最後總結道:感覺我啥都沒做,但是還收了那麼多錢……
那邊沒回消息,而是直接撥了電話過來。
魚西突然有些緊張。
他接起電話:“老闆,睡了沒?”
“……”左瀾發出一道低低的笑聲,“還沒睡,你呢?”
倆人進行了一番廢話文學。
魚西摸了下鼻子,驀地笑了:“我也是。”
“今天的事你做得很好。”左瀾的聲音一直都是不緊不慢的,彷彿經過時光沉澱一般永遠都這麼沉穩,“小孩子不懂事,如果沒有人及時阻止,這件事發展到以後,結果一定不會像現在這樣能輕鬆解決。”
站在某座山巔的男人神色淡漠,指尖在空中輕點,一幀幀畫面以一種極快的速度閃現。
支離破碎的家庭、表情仇恨的小男孩、以及地面上暗紅色的血漬。
但是這些在未來都變了。
畫面後退,一幕幕相似又截然不同的畫面再次閃過,最終定格在兩個小男孩燦爛的笑容上。
左瀾低聲說道:“別想太多,早點休息。”
魚西應了一聲,摸了摸有些發麻的耳朵,感慨對方的聲音好聽到有些犯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