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龍濉
魚西望着這一堵牆的漫畫書,竟然還有最近新播熱番的漫畫,能看出來黑龍是個勤勤懇懇追番的二次元宅龍了。
“怎麼樣?不錯吧?”黑龍甚是得意,“這可是我的寶藏收藏。”
魚西心想,別的大妖的收藏品都是一些奇珍異品,這位倒好,竟然是漫畫書和手辦。
不過魚西也算說到做到,此時來到龍宮后,先是陪着黑龍打了兩把遊戲,成功把菜逼黑龍從鉑金帶到鑽石段位。
而被黑龍忽視的左瀾倒還算淡定,他甚至還從書架上抽出一本漫畫書看了起來。
至於王湖,則一副匪夷所思的表情看着眼前的兩龍一人,覺得自己這個虎妖實在有些孤陋寡聞。
他想像中的龍族都是威嚴霸氣高冷不苟言笑的!
然而他眼前看到的這一幕是什麼?一個在看漫畫,一個在打遊戲,打遊戲也就算了,還哭唧唧地讓打野來支援,罵其他隊友是菜逼……
王湖深吸一口氣,深沉地覺得妖族可能真的要完蛋了,已經徹底被人族同化了。
他目光一轉,對着足足有上千個手辦指指點點道:“這個手辦不錯,可惜我老婆在的時候不讓我買,她走了后我對這些也不感興趣了。”
“哎唷,竟然還有二十年前絕版的漫畫,厲害,這是我當時下山後看的第一本漫畫,沒想到這麼多年了,主角還沒長大啊!”
左瀾瞥了他一眼,抽出他說的那本漫畫扔給他,“安靜點去那邊看。”
王湖老老實實的捧着漫畫看了起來,不過沒看幾話,他的思緒就飄遠了。
他本以為當年的兇手就是世上僅存的三條龍之一,現在看來事情卻好像並不是如此。
其實他心裏還是很着急的,但是事到如今,除了着急之外,反而有一種格外無措的迷茫盤旋在他心頭。
兇手到底是誰?他又該去找誰報仇?
他隱約覺得事情已經發展到只有這些大佬能解決的地步了。
“左先生。”王湖低聲問道,“您一定要將那個妖繩之以法。”
在人類社會中待久了,他說話的形容詞已經和人類差不多了。
左瀾放下手中的漫畫,眼眸變深,他沒說話,而是將視線看向魚西和黑龍的方向。
魚西又帶着黑龍贏了幾把,把把躺贏的黑龍心情很好,此時話也多了起來,他放下手機對魚西說道:“你還不知道我的名字吧,我叫龍濉。”
“不過你就不用介紹了,雖然我在深海里,但是他一下山我就知道了。”龍濉對左瀾揚了揚下巴,“他最近身邊都有誰我還是一清二楚的。”
魚西微怔,隨即失笑:“左瀾還說你們龍族之間的關係不好,現在看來好像也不是如此。”
龍濉意味不明地笑了下:“關係好?那是不存在的。只不過身為同族,他如果哪天死了,我還是會給他收屍的。”
他輕舔了下唇,眼中一閃而過一絲亮光:“龍族身上可到處都是寶貝。”
左瀾面無表情地看着他,手上已經凝聚起金色的妖力,低聲威脅道:“看來你的黑龍宮又不想要了?”
龍濉表情一變:“我算是看出來了,自從你們金龍族的龍宮毀了之後,你就看其他族的龍宮不順眼是吧?”
左瀾理所當然地點頭:“你才知道嗎?”
龍濉忌憚地看着他。
魚西有點兒想笑,總感覺左瀾和龍濉像是在互相發脾氣吵架的小孩子。
不過他知道,左瀾似乎並不是在開玩笑。
魚西勸道:“有話好好說,不要動武力嘛。”
他不說這話還好,一這麼說,龍濉忌憚的對象就轉成了他,“別人說這話我姑且信了,你就算了,你上次把我龍宮轟了一半之前也是這麼說的。”
魚西好奇,自己前世幹嘛要轟龍濉的龍宮啊?
“你惹到我了?”魚西自覺自己不是一個喜歡發脾氣的人。
龍濉搖頭,他語氣委屈:“你說我龍宮太黑了,看着晦氣。”
魚西:“……”
看樣子上輩子的自己好像確實很喜怒無常哦?
“說起來,你們來找我到底幹嘛?”龍濉看了眼王湖,透過他的人形看到他的本體,表情有些嫌棄:“白虎,毛多,煩。”
王湖:“……”
他表情嚴肅:“我毛不算多,又不是獅子。”
龍濉卻看着他繼續說道:“妻離子散,好慘一白虎。”
王湖這下子的表情變了,“龍濉大人。”
他將自己的事完完整整交代了一遍,最後表情有些迷茫:“我那天看到的應該就是龍,這世界上如果沒有第四條龍,那他到底是什麼?”
龍濉卻沒接這話,他眉頭緊鎖,似乎在沉思什麼,忽然開口對左瀾問道:“你記得當年咱們族裏還有一分支為蛟嗎?”
左瀾頷首,他的表情同樣帶着沉思,他聲音低沉,略帶着些沙啞:“當時的蛟龍族屬於你們黑龍族下屬。”
和如今末法時代蛟化龍困難不同,當年的時代只要蛟找到了有緣人能成功討封,就算他做了惡事,也能成功化龍。
金龍一族本身就很傲慢,瞧不上蛟,自然不會和化龍的蛟有過多牽扯;而青龍族雖然相對溫和,但是他們行事更看重因果,對蛟龍族也無甚好感;只有黑龍族,同樣張狂甚至兇殘暴戾,倒是對蛟龍族沒什麼太大的偏見。
所以龍濉對蛟龍族還是相當了解的。
“當時的龍族手染無數鮮血,尤其是黑龍族。”龍濉眉眼間的神色淡淡的,剛剛玩遊戲時的中二一掃而空,他暗黑色的眼眸看了一眼王湖,“而蛟化龍之前在江水之中常常引來決堤,也算是為禍一方的存在。所以蛟龍族對黑龍族比較親近。”
不過當時並不只是龍族如此,其他的妖族手上也都沾染不少罪孽,所以在當時蛟龍族的所作所為反而沒有妖放在心上。
妖族會把人族的性命放在心上嗎?顯然不會。河岸決堤對於他們來說,無非就是死傷一些人族,他們連憐憫都不會有。
龍濉忽然笑了下:“妖族作惡多端所以引火自焚,比如龍鳳兩族,再比如後面的妖族衰弱。”
他的笑帶着些輕嗤的深意,“但是人族又能被天道容忍到什麼時候呢?”
現在的人族對其他動物,就是當年的妖族對人類。
世間因果循環不息,誰都不知道在什麼時候人族也會突然走上衰敗的道路。
龍濉似乎也只是隨口說到人族,隨即將話題重新提到蛟龍族身上:“不過當時的天道把蛟龍一族劈得一乾二淨,連渣渣都沒剩一點,現在也沒蛟龍了。”
“非要說你看到的那個妖和龍族很像的話,可能是即將化龍的蛟。”龍濉若有所思,“不過以現在天道的態度,蛟討封必然會失敗,他根本不會成為第四條龍。”
王湖這才反應過來,當時烏雲后的妖雖然體型和龍首都像龍族,但是大部分的身子都隱藏在烏雲中,反而有些欲蓋彌彰的意味。
“蛟。”王湖咬牙問道:“假如我見到他,一定把他的假龍角給拔下來。”
魚西抬手:“那什麼,我在海邊好像見到了他。”
看來他猜得沒錯,那個蛟果然和這件事有關。
除了已經知道的左瀾之外,王湖和龍濉同時向他看來。
王湖沉穩的表情變成激動,“你在海邊見到了他?他果然還會出現在那個海邊!”
魚西點頭。
龍濉也有些驚訝:“以你現在的靈力,除非他顯露本體,要不然就算見到也看不到他的本體吧,你怎麼知道他是蛟?”
魚西:“他在那個海邊找我討封。”
龍濉:“……”
他嗤笑:“討封?我看他是討瘋,瘋了不成,竟然找你討封。”
一直沒說話的左瀾卻忽然說道:“有可能是蓄意。”
他沉聲指出一點:“那個蛟抓了四個半妖。”
龍濉表情疑惑:“所以?”
以龍族的囂張和狂妄,抓幾個妖力強的妖當屬下不是很正常嗎?不服被抓來?可以打到你服氣。
被龍族看上是他們的榮幸,還想着拒絕不成。
他身為龍族會這樣想,即將化形的蛟如果也這樣想,那實在再正常不過。
左瀾卻看向他擺滿漫畫書的書架上,眼神像是透過這些漫畫書看向遙遠的千萬年前,“當時我來你這兒的時候,你們黑龍一族的族長尚在,這裏擺的也不是漫畫書,而是藏書閣。”
他語氣平靜:“其中有一本書與蛟龍有關。”
“蛇修鍊千年為蛟,蛟修鍊千年可化龍,若化龍討封失敗,則需再修行百年甚至千年,而有另一種方法——”左瀾說到這,看向龍濉,“你應該還記得後面吧。”
因為他對蛟龍族沒什麼好感,所以只是匆匆看了前面,至於另一種方法,他隱約記得和瑞獸有關,但是具體要怎麼做,千萬年前的匆匆一眼他沒將內容記下。
龍濉表情發怔,他突然站起身,“藏書閣被我封到其他房間了,你們等我一下,我去找下那本書。”
說罷,他直接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一陣水波蕩漾。
魚西隨手拿起地上的一串珍珠慢悠悠走到左瀾身邊,悄悄地塞到他口袋裏。然後又抓了一把地上成色最明亮的寶石塞進自己兜里。隨後坐在左瀾旁邊,開口問道:“我還以為你們妖族都厲害到可以過目不忘。”
左瀾挑眉,也從地上挑了幾顆夜明珠裝起來,“天道授課之時,就算是女媧、三清等聖人都聽得昏昏沉沉,聖人且不能完全過目不忘,更何況吾等?”
王湖聽到左瀾提前上古洪荒時期的八卦,不由豎起耳朵傾聽起來,不過左瀾只說了這麼一句就沒下文了。
“那個蛟是在準備什麼邪術嗎?”王湖有些坐不住,他站起身在殿內不停地走來走去,也煩惱的撈了一把珍珠裝進衣服里。
“十有八九應該是。”魚西仔細地看了會兒王湖的面相,他的面相在魚西眼中十分模糊,不像修為低的妖很清晰明了,要不然魚西還能從他的面相上判斷王湖的妻子和孩子到底有沒有魂飛魄散。
魚西嘆了口氣,他還是要多提升自己。
沒一會兒,龍濉重新出現在大殿內,他手上拿着一本黑色封面的書,表情十分嚴肅。
他剛想說話,視線忽然挪到地上,他記得這之前好像有一塊特別璀璨剔透的翠綠色寶石吧?怎麼不見了?還有另一邊,他好像在三十年前扔了幾顆拳頭大小的黑珍珠,怎麼也不見了?
龍濉的視線狐疑地投在幾人身上,但是左瀾一如既往地沒什麼表情,魚西和王湖都皺着眉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好像看起來都沒什麼異常。
龍濉收回疑惑的視線,心想自己難道記錯了?
不過眼下不是細想這些的時候,龍濉將書快速翻到一個頁面,迅速地念道:“蛟化龍極易失敗,在失敗之後還需重新修行千年。而有一法可讓蛟不需討封,直接化龍。”
看到後面的內容,龍濉狠狠地皺眉:“一需瑞獸血,二需天材地寶若干,所需的天材地寶為:銷骨竹、坤地龍革、童子真葉……”
他快速地將這些珍寶讀了一遍,最後說道:“將以上這些以陣法合成服下,即可突破蛟的境界成功化龍。但集齊以上這些寶物極其困難,除了以上這些寶物,還有其餘可取代之物——”
龍濉的表情變得很難看:“瑞獸血可用天賦出眾的妖族妖丹替代,妖丹四枚即可;童子真葉可替換為108名人族童子童女,再配以穿空龍果、菩提蠱草……等物,開啟陣法合成后即可大功告成。”
“原來如此。”龍濉將書扔到左瀾手上,他蹙着眉看向王湖,“原來殺你家人,奪你幼子是這種目的。”
既然天道不讓蛟討封成功,那他索性就不討封,而用另一種方式化龍。
左瀾垂眸看着這本書的內容。
王湖表情發愣,“蛟對於化龍的執着就這麼深嗎?”
深到手段如此殘忍,不止破壞四個妖的家庭,還更加兇殘的要掠奪108個人族童子童女。
王湖氣到胸膛上下起伏,他咬牙問道:“我不懂,他為什麼要人族和妖族的子嗣,如果只是天賦出眾的妖族妖丹,我寧願把我自己的妖丹給他,換我妻子和孩子的性命!”
他的天賦在族中也算出眾了,這個蛟為什麼不直接找上他?
魚西若有所思地看了左瀾一眼:“我之前聽左瀾說過,如果人族和妖族能僥倖孕有子嗣,那定是受到天道寵愛,剛出生妖力就比一般妖族要強大,且身攜大氣運。並且……”
魚西頓了下,繼續說道:“蛟在化龍之後要渡劫,如今不是以前,一身罪孽是絕對過不去天道那關的,但是如果合成有大氣運妖族的妖丹,雷劫說不定能過。”
左瀾將書合上,淡淡的接著說道:“正是如此,普通妖族只是天賦出眾滿足不了這點,必須得是人族和妖族有大氣運的子嗣才行。”
王湖仰天長嘆,他對着左瀾和龍濉深深拜下:“請龍君大人為吾做主。”
“妖族如今勢微,這普天之下的妖,怕是沒有幾個能將這蛟制服。”
王湖伏在地上,他抬起頭,聲音哽咽,眼中淚花閃爍:“煩請龍君大人出手。”
龍濉直接拒絕:“除非他在我這片海域中作惡,否則此事與我無關。”
龍族的冷漠深深地刻在他的骨子裏,畢竟正兒八經地說起來,蛟尚且與龍族有一絲的血脈關係,而其他妖族和人族跟龍族又有何干?
假如蛟龍族壯大,得勢的自然是龍族。龍濉可不是什麼好心的龍。
王湖沉默,他目光懇求地看向左瀾。
左瀾的表情一直沒什麼變化,不管是何等事情,都似乎不會在他心上留下一絲痕迹。
王湖心生絕望,突然他腦中靈光一閃,想到在飛龍公司時,有個叫尤青的人對魚西說:“左先生最聽你的話,你說的他一定聽!”
王湖在絕望之中,看向魚西,目露哀求。
魚西對上他的視線,開口說道:“此事事關人族,自然不會置之不理。”
說著,他看向左瀾,以一種自然的語氣說道:“先讓妖盟調查?”
一直沒什麼表情目光淡漠的左瀾聽到魚西開口,他略一沉吟,說道:“讓青龍先查一下吧,書中有說,108個童子童女分別是不同月份出生,且對出生的地域有所要求,大量失蹤這麼多童子童女,妖盟那邊調查起來會很容易。”
王湖陡得鬆了一口氣,他渾身發軟,這才發現短短几息的工夫,他的後背因為緊張已經汗濕了。
魚西點頭,對左瀾繼續說道:“你跟妖盟那邊聯繫,我讓黃一天也注意下各大城市的海域。”
“身為蛟,雖然應該在江河之中,不過按照這個蛟的性格,大概率是在海里。看看能不能調查出什麼蛛絲馬跡。”
說著,魚西拿起手機就要給黃一天打電話,等電話接通之後,他將這事和黃一天說了一下才掛斷電話。
王湖低聲道謝:“謝謝您,魚先生。”
魚西有些奇怪:“謝什麼?”
王湖看向表情冷漠的左瀾,聲音乾澀:“如果不是您的話……”
魚西順着他的視線看向左瀾,嚴格意義上來說,左瀾的五官並沒有龍濉那麼有攻擊性,但是他卻像一塊寒冰,彷彿被封在極寒之地萬年,只是看到他都會覺得渾身發冷。
外人會覺得左瀾遠比龍濉要更距離感和冷寂。
魚西卻十分了解左瀾。
他笑眯眯的對王湖說道:“你不會以為左瀾會對這事不放在心上吧?”
王湖愣了下,難道不是?如果不是魚西主動開口,左瀾應該和龍濉一樣會漠視這件事吧?
魚西莞爾,他想到在林家村時的左瀾,心裏十分肯定,左瀾不僅會管,還會不顧及蛟與龍族之間那一絲微薄的同脈關係,將這個蛟送進地獄承受他該有的後果。
在魚西心裏,左瀾一點都不冷漠。
不過外人都不這麼認為就是了。
“我已經將這事跟妖盟那邊提過了。”左瀾同樣打了個電話,他將手機收起來后,對魚西說道,“青龍說此等邪術一旦開啟陣法會引起天地異象,他會在各大海域安排妖不間斷巡視。”
魚西聽到這話鬆了口氣,只要在陣法開啟之時能及時阻止,或者一切都來得及。
王湖看了一眼被左瀾放在一旁的那本書,他小心翼翼地問道:“左先生,不知書上可有記載,被集齊的四枚妖丹的妖族,是只取妖丹開啟陣法即可,還是需要四個妖族在陣法之前還活着。”
左瀾瞥了他一眼,“書就在那,你自己去看。”
聽到左瀾這話,王湖反而躊躇不安,他不敢上前,生怕書上的內容和他想的背道而馳。
他在原地跟石像一樣站了好久,直到龍濉都看不下去了,他不耐說道:“你不看我就拿回藏書閣了。”
王湖像被這句話啟動了機關,他大步走到書前,翻到記載蛟族的那一頁,等看清書上的字時,他流下滾燙的熱淚。
淚的溫度其實只是溫熱,但是他的心卻一片滾燙,彷彿連淚珠都被染上幾分這灼熱的燙。
【為確保妖丹的氣運,陣法開啟之前,妖丹的本體需有生命特徵。】
看到王湖一個沉穩的人這麼激動,龍濉有些奇怪,愛這個東西就這麼神奇?
他看動漫、看、看漫畫、看電影電視劇、玩遊戲……人族做的事情他都會做,但是不管做什麼,就算玩遊戲和人族互罵對方是菜逼,但是他的內心始終是平靜的,幾乎不會產生什麼情感波動。
愛到底是什麼?為什麼能讓一個人或者妖變得完全不像自己?
龍濉將視線投向左瀾,發現左瀾的視線一直落在魚西身上,在輕聲跟魚西說著什麼。
不知道他倆在說什麼,魚西笑了一下,然後龍濉發現,左瀾的眼中竟然也帶上了笑意。
是真切而溫柔的笑,不是他熟悉的龍族特有的傲慢譏諷笑意。
龍濉摸着自己的龍腦袋,千年來,他終於生出一種想要出海去外面看看的衝動。
從龍濉的龍宮出來后,魚西這才發現外面都天黑了。
王湖自從知道自己孩子還活着之後,彷彿找到了活着的動力,他對魚西和左瀾鄭重說道:“魚先生,等我將我家孩子救出來后,我就在帝都擺攤賣羊肉串,爭取讓他過上好日子。”
魚西點頭:“我聽說人家賣臭豆腐年入三套房,你加油。”
左瀾沒說話。
王湖臉上揚起笑:“魚先生、左先生,那我們先回帝都吧?”
等魚西和左瀾到家后,魚西困得打了個哈欠,在海里的時候因為有左瀾在,他完全沒感覺到有水壓的存在,但是一從海里出來,他身上湧出一股難言的疲憊。
魚西靠在沙發上迷迷糊糊的就睡著了。
左瀾換上睡衣出來時就看到半靠着沙發睡着的魚西,他將客廳的電視關了,拿來一塊薄薄的毛毯給魚西蓋上,然後靜靜地坐在他旁邊。
睡着的魚西很安靜,他睫毛很長,在眼下投射出一片扇形的陰影,莫名看起來有點兒可憐。
本來只是坐在他身旁的左瀾貼近他,視線在他臉上劃過,最後落在他形狀優美的唇上。
左瀾沒忍住,抬手伸出食指輕輕按在魚西唇上,他力道很輕,在他唇上壓出一道淡淡的指痕。
魚西有些不滿地皺眉,在睡夢中脾氣大得很,直接一口咬住在自己唇上作亂的手指。
左瀾失笑,有酥麻的癢意順着指尖在身體內亂竄。
魚西咬了下左瀾的指尖,左瀾視線微沉,從沙發上站起來離開這片對於他來說過於危險的區域。
但沒過幾分鐘,左瀾又從樓上走了下來,他將毛毯把魚西裹住,連毯子帶人的包起來,接着環住魚西,將他抱到房間。
這對於左瀾來說是一種很新奇的體驗,倆人的身體緊緊貼近,彼此的呼吸清晰可聞,似乎在下一秒情感就會失控,被禁錮在牢籠里千年的野獸彷彿隨即會破籠而出,將身下的人吞噬殆盡。
將魚西抱到二樓不過短短一分鐘的路程,但是左瀾卻走得很慢,他似乎是在進行着某種自我折磨。
直到將魚西放到床上,左瀾才鬆了口氣。
就算是龍族,也會有害怕失去的時刻,尤其是失而復得的某樣東西。他不敢輕舉妄動,只能小心翼翼地接近,將自己徹底融入對方的生活。直到對方完完全全的習慣他再也離不開他,到那時就是他收網的完美時機。
*
一夜無夢,魚西第二天早上醒過來的時候還有點沒反應過來,他記得自己好像是在沙發上睡著了?怎麼現在在房間裏。
不過轉念一想,魚西覺得可能是左瀾用法術將他送過來的。
他沒多想,起身洗漱。
等洗漱後來到樓下,魚西發現左瀾竟然一早上不在家,不過給他留了早餐,餐桌上還貼着一張便利貼,上面龍飛鳳舞地寫着幾個大字:青龍找我去妖盟。
這留言很有左瀾言簡意賅的風格。
魚西坐在椅子上慢吞吞地吃着早飯,忽然發現左瀾不在自己對面一起吃早飯他心裏總感覺像是缺了點兒什麼。
這個情緒來的莫名其妙,魚西將這歸咎為人類可怕的習慣。
魚西在吃完早飯後,自己開車前往公司,在開車的路上竟然也有點兒不習慣。以往都是左瀾開車他坐在副駕駛,掐指一算,他發現自己竟然已經好久沒親自開車去上班了。
而早在不知不覺中,他已經從左瀾的司機變成了左瀾的副駕駛專屬使用人。
說起來,魚西都沒給左瀾開過幾次車,反而是左瀾的副駕駛從來沒坐過其他人。
魚西看着堵車的街道,不禁陷入沉思。
他怎麼有種被溫水煮青蛙的錯覺呢?
等到了公司之後,黃一天看到魚西一個人過來,有些驚訝地喊道:“左先生呢?怎麼就你一個人?”
魚西:“他去妖盟了。”
“哦哦。”黃一天收起自己大驚小怪的語氣,“我還以為你們吵架了呢。”
“……”魚西精準吐槽,“我們又不是談戀愛的關係,有什麼好吵架的?”
黃一天意味深長地說道:“雖然你們還沒談戀愛,但是相處的方式也跟談戀愛差不多嘛。”
劉子川大呼小叫道:“傳下去,魚哥和左先生談戀愛了!”
塗然:“傳下去,魚哥和左先生吵架了!”
塗依依:“傳下去,魚哥和左先生和好並且訂婚了!”
蔡珊:“傳下去,魚哥和左先生結婚啦!”
魚西:“……”
他恨不得把這幾個人給揍一頓,“別傳了!”
幾人嘿嘿嘿地笑起來。
魚西看着幾人欠揍的表情,突然頭皮發麻,他琢磨着看來是時候搬出來了,再住下去,馬上公司就要傳言他跟左瀾天天在家孵龍蛋了!
就在幾人瞎鬧的時候,魚西的電話突然響了。他看了眼來電顯示,發現竟然是刑藤。
魚西剛接起電話,電話那邊就傳來刑藤有些急的聲音,“魚西,你在帝都嗎?我有個侄女昏迷不醒好幾天了。”
“昨天去醫院檢查過,但是檢查不出來什麼原因,每天不吃不喝人都瘦了一大圈。”
魚西蹙眉:“我在帝都,地址給我,我馬上過去。”
刑藤報了個地址,魚西掛斷電話,開車前往那個小區。
剛到小區門口,就看到刑藤和一對年輕的夫妻站在門口等着他。刑藤看到魚西后,明顯的鬆了一口氣:“你來了。”
刑藤將事情大概說了一遍,“大概三天前,我這個侄女在小區內的廣場上玩了一會兒后,回家后就開始陷入昏迷,到現在一直躺在床上沒有醒來過。”
刑藤深吸一口氣:“我懷疑她撞邪了。”
那對夫妻客氣又焦急地和魚西握手,“魚先生您好,我是刑藤的朋友朱陽,這是我老婆庄婕。”
朱陽鬍子拉碴的,臉色憔悴,一看就是最近都沒怎麼休息的模樣。而他老婆庄婕更是眼眶通紅,像是已經連續通宵了好幾天。
庄婕表情哀痛:“魚先生,我女兒不知道是怎麼了,從廣場回來后就說胡話,在家正吃着晚飯在餐桌上就昏迷了,一直睡了整整三天了。”
魚西安慰道:“小孩子體虛,容易被驚嚇着丟魂,你們不用太擔心,把離家出走的魂魄找回來就行了。”
“我先去你們家裏看一下吧。”
朱陽聽到這話表情如釋重負:“魚先生,您跟我來。”
等魚西來到朱陽和庄婕家裏后,魚西察覺到屋裏有一股淡淡的鬼氣,這不是丟魂,看樣子是被鬼專門把魂魄給勾走了。
魚西心裏有種不妙的預感,立刻聯想到昨天龍濉說的那個蛟要找108名童子童女。
朱陽家裏的裝修很溫馨,但是現在卻有些雜亂,看起來像是沒心情收拾和整理。
庄婕有些不好意思,“魚先生,家裏有些亂,您不要介意。”
魚西表示理解,他直接走向女孩的卧室。
卧室的門半開着,窗戶也開着給室內透氣,躺在床上的是一個臉色慘白的女孩,她年紀很小,看起來不超過八歲。
女孩的表情安詳,但這種表情出現在一個小孩子身上卻讓人不寒而慄。
在看到女孩的瞬間,魚西就發現,這個女孩的魂魄果然丟了。
魚西蹙眉:“帶我去那個廣場看看。”
這個女孩是在廣場被人引走魂魄了,在那裏說不定還會有魂魄最後遺留的痕迹。
廣場就在小區內,面積不算很大,離單元樓很近,魚西幾人不過五六分鐘就走到廣場。
因為是上午,這個時候的廣場應該都是一些退休的大爺大媽,本該連一個小孩子都沒有。
但是魚西在沒走近廣場就看到鞦韆處有一個穿着粉色裙子的小女孩,女孩頭上還戴着一個粉色的蝴蝶結髮夾,在她身旁,還有一個面色沉靜的女人眼含笑意給她輕輕推着鞦韆。
小女孩和女人都是魂體的模樣,看起來都不是活人。
魚西對朱陽和庄婕問道:“你們女兒在昏迷那天是不是穿着粉色裙子和頭上有一個粉色蝴蝶結髮夾?”
倆人愣了一下猛地點頭,語氣驚喜。
庄婕激動到快哭出來了,“魚先生,您找到了?”
不愧是帝都有名的大師,竟然這麼快就找到了。
刑藤與有焉榮,他表情有些得意,彷彿在說:我找的大師當然差不了。
魚西走進鞦韆處,女人察覺到有人到自己附近,回頭看了一眼,本來只是輕輕掃一眼,卻對上魚西直直望過來的眼神。
女人愣了一下,對他比劃了一個手勢:“你能看到我?”
魚西看不懂,但是看到她比劃手勢也愣了一下。
他心裏隱隱有一個猜測,對女人試探性地喊道:“丁靜?”
女人徹底怔愣住,她又比劃了一個手勢:“你認識我?”
魚西雖然還是看不懂,但是他掏出手機給王湖打了個電話,電話剛接通他直接說道:“我找到你老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