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 20 章（捉蟲）

院長奶奶給她帶上的小手機屏幕正一閃一閃的。

是電話！

慢慢撲了過去，按下接聽鍵的一瞬間就喊了出來：“奶奶！是奶奶嗎？”

“哎，是奶奶。”那邊傳來熟悉的聲音，不是院長奶奶是誰，她樂呵呵地數落慢慢，“慢慢沒看名字就接電話啦？多危險呀！萬一是陌生人怎麼辦？”

明明看不見院長奶奶的臉，但不知道為什麼，慢慢眼前好像出現了那個帶着慈祥笑容的老人，她忍不住露出大大的笑容：“我知道是奶奶！”

只有奶奶才會給她打電話呀~

院長奶奶笑着應了一聲，又開始關心起慢慢的飲食起居來。

雖然她們每天也都追着看那個什麼直播，但畢竟現實中還有許多事要忙。

而且，她們擔心慢慢吃不好、睡不好，這樣的心情，並不因為看得見直播視頻而消失。

這也是為什麼院長奶奶會在慢慢的書包里，給她塞上一個小電話。

慢慢也明白這份關心，小不點掰着手指頭，恨不得把每一頓吃了什麼，每個東西是什麼味道，都和奶奶說得清清楚楚。

她還問起了福利院的小夥伴們：“大家最近好不好呀？”

院長奶奶知道慢慢說的是她在福利院的小夥伴，很多和她年齡差不多的孩子至今還沒有找到家庭，並不是因為他們性格有問題，而是因為他們生理上有一些疾病。

這些沒有辦法找到領養家庭的孩子，福利院會負責他們上學教育的問題，但除此以外的事情，他們也很難找到方法解決。

因為，不是誰都願意和有疾病的孩子一起玩耍。

——除了慢慢。

她總是笑眯眯的，誰來找她玩她都不會拒絕，還常常主動拉着其他孩子一起玩耍。

有些孩子可能說話都無法說清楚，但慢慢一點也不急，有時候幾個孩子湊在一起，樂呵呵地就過了一下午。

院長奶奶笑着回答她：“都好呢，就是大家都想慢慢了呀，天天都問我，奶奶，慢慢怎麼還不回來呀？

我說，慢慢上電視去啦！

大家都特別驚訝，覺得慢慢特別厲害呢！”

慢慢不好意思地摸着自己的揪揪：“我也想大家啦！”

那邊院長奶奶又逗了她幾句，小不點的笑容就一直沒落下來過。

裴淮舟路過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個場景。

慢慢抱着手機，對着上面的屏幕傻笑。

“慢慢？”他沒看清屏幕上的顯示，還以為她在玩什麼東西，“帳篷裏面黑，要不要拿出來玩？”

慢慢轉過頭看到他：“叔叔！”

她爬起來，向他揮了揮屏幕亮起的手機：“我在打電話~”

原來是打電話，裴淮舟點點頭，放下心來，打算也回自己的房間去。

慢慢卻叫住了他。

小不點一臉期待地看着他：“叔叔，要不要和院長奶奶說話呀？”

-

裴淮舟覺得自己一定是被慢慢的笑容迷惑了，才會跑過來接電話。

剛拿起電話，他就感覺自己有些尷尬。

……用什麼身份去接這個電話呢？

畢竟他只是個綜藝搭檔？

他思緒有些混亂，下意識忽略了慢慢話里的那句“院長”。

小小的電話在掌心裏顯得有些袖珍，它上面脫落的漆點、老式的鍵盤都告訴裴淮舟，這是一個很有年紀的手機。

電話那頭傳來和藹的問候：“你好，我是市福利院的院長，我姓蘇。”

市福利院？

裴淮舟遲疑了一下：“蘇院長您好，我是慢慢的臨時爸爸裴淮舟。”

他心裏慢慢浮上一個猜測，但他卻不敢仔細去想那個猜測的可能性。

慢慢……是孤兒嗎？

蘇院長倒是毫無芥蒂，直接解開了他的疑惑：“慢慢是我們福利院的孩子。”

她將慢慢的來歷告訴了裴淮舟，非常坦然，一點要隱瞞的意思都沒有。

“之前也是因為節目組那邊希望我們不要主動去公開她的身世，畢竟不是每個人都對福利院有了解。”蘇院長苦笑一聲，“我們也不希望給慢慢帶來麻煩。”

蘇院長其實並沒有想和他說話，作為她的角度，她其實很擔心裴淮舟會對慢慢孤女的身份有偏見。

但她還是選擇了相信慢慢。

既然慢慢主動邀請他來通話，想必孩子也是對他很信任的。

慢慢如果知道院長的想法一定會偷笑，在她的小本本上，叔叔可是已經有五分啦！

裴淮舟也意識到了這一點，連忙和蘇院長保證：“我明白您的意思，我不會公開這個消息的。”

他常年待在娛樂圈，世事人情，他也經歷了不少。

像慢慢這樣的素人嘉賓可能遭到的非議，他也有所了解。

幸運的是，目前來看，節目組和福利院兩邊都希望能在這件事上儘可能謹慎地去處理。

慢慢會避開很多潛在的惡意。

但，如果慢慢是福利院的孩子，那他之前的行為，可以說是非常失禮了。

他甚至還單方面把慢慢當成是那些用綜藝手段出名的孩子。

慢慢她不知道私底下多難過呢。

裴淮舟越想越狼狽，感覺自己臉都紅了：“……不好意思，之前我的表現不太好，對慢慢的關注也不夠。”

蘇院長笑呵呵的，卻是打斷了他的自責：“直播我們都有看，小夥子不要妄自菲薄，你做得挺好的。”

在她們眼裏，裴淮舟雖然略顯笨拙，但他除了最開始，後面都沒有推卸自己的責任，反而是表現得一天比一天好，對慢慢也是越來越親近，這讓她們感到很欣慰。

蘇院長補充道：“慢慢是個很堅強的孩子，她雖然是第一次接觸外面的世界，但我們對她都很有信心。”

接着，她和裴淮舟聊起了慢慢在福利院的點點滴滴。

聽着蘇院長口中那些慢慢曾經干過的“趣事”，裴淮舟看着在門口追蝴蝶的慢慢，感覺自己對小不點的了解，似乎又多了一些。

最後，蘇院長意有所指地提醒道：“……同情，對孩子來說不是一件好事。”

她見過太多太多因為同情而對孩子溫柔的成年人。

但這樣的同情是無法長久的，甚至到最後會變成一種“施捨”，他們的眼神里充斥着高高在上的俯視，彷彿是說“你都這個樣子了，我對你這麼好，你不應該感恩嗎”。

但小孩子，並不能理解這樣複雜的情緒。

他們只是不明白，為什麼大人的“愛”，有那麼多的條件，彷彿比登天還難。

同情心散去之後，孩子們再如何努力呈上自己的一切，也換不來對方的一個眼神。

——知道慢慢是福利院的孩子，或許會讓這個大明星分外憐愛她。

但他畢竟不是她的親生父親，他的同情和憐愛，不能維持一輩子，總有消失的一天。

到那時候，被拋開的慢慢又該如何自處呢？

-

兩人聊了一會兒，電話又重新回到了慢慢手上。

這會兒時間也不早了，蘇院長和慢慢聊了幾句，就打算掛電話了。

掛電話之前，蘇院長突然想起了最近福利院的一件奇妙事件，和慢慢分享：“咱們院子裏那棵蘋果樹，你還記得嗎？每年都會結又大又紅又甜的蘋果，你最愛吃那個了。

唉，最近也不知道為什麼，好好的蘋果樹居然開始結梨子了，味道也沒那麼好吃了……”

慢慢趕緊轉移了話題，關心了院長奶奶幾句，在對方的笑聲中，互道晚安，掛掉了電話。

她拍拍自己的小胸脯，嚇死小熊貓啦！

院長奶奶肯定不會相信，是因為她太愛吃蘋果，所以一個沒注意，沒控制好自己的超能力，把好端端的梨子樹給變成了蘋果樹……

慢慢現在不在福利院，它當然又變回了一棵平平無奇的梨子樹啦！

慢慢掀開帘子：“叔叔？”

臨時爸爸睡了沒有呀？

“嗯？”她沒睡，裴淮舟也沒睡，“慢慢想看星星？”

她的身世，的確震到了他。

他剛剛坐在那，反反覆復想，終於想通了，打算把這次綜藝當成和小不點的度假旅行。

——至少，這次旅行里，要讓小不點開心一些吧。

慢慢倒是沒打算看星星：“我今天已經玩得很開心啦，不用看星星了！”

今天玩了好多好多東西，晚上做夢都做不完呢。

於是一大一小洗漱之後，裴淮舟把慢慢塞進睡袋裏，打算回去睡覺。

慢慢叫住了他：“叔叔，我可以聽睡前音樂嗎？”

她半張臉藏在睡袋裏，露出來的一雙大眼睛亮晶晶的：“我想聽叔叔今天唱的那首歌！”

裴淮舟坐到了她的小床邊：“慢慢喜歡這首歌？”

慢慢點頭：“我特別喜歡呀，我給了滿分。”

她不理解為什麼其他小朋友不喜歡，他們都更喜歡那個搞笑大叔。

裴淮舟笑了笑：“你喜歡就行了。”

他清了清嗓子，給慢慢唱《哄你入睡》。

帳篷門還沒掩上，月光影影綽綽地照進房間，清冷的聲線伴着海浪拍打海岸的聲音，一首歌唱完，慢慢已經困得不行了。

她抓着睡袋邊邊，打了個哈欠：“這個歌好好聽呀。”

裴淮舟拍拍她的手：“睡吧。”

他有些出神。

“……這首歌真的很好聽，是寫給誰的？”

“……寫給我未來的女兒……嗯，她會像小月亮一樣，獨一無二。”

“……月亮，那真的是很美的意境了，恭喜你，恭喜《哄你入睡》拿到金曲獎最佳歌曲……”

裴淮舟從記憶里中抽離出來，慢慢已經睡著了，這會兒像只小動物一樣，縮成一團，腦袋剛好在他手邊。

他輕輕把慢慢的小腦袋放回枕頭上。

“晚安。”

-

第三天，節目組徹底放任嘉賓們自己解決早餐。

所有人都已經有了準備，齊齊早起去尋覓食物。

或許是因為適應了海島的環境，昨晚上裴淮舟睡得還不錯，沒有再做那個慢慢變成小熊貓的怪夢。

他還在想昨晚上的那個電話，想着慢慢的身世，想着他應該用什麼態度和慢慢相處。

他視線投向不遠處的慢慢。

慢慢還是那麼無憂無慮，但裴淮舟卻發現了她和最初時的細微不同——小不點更加活潑了。

比如此時此刻，她就在前面追着一隻蝴蝶跑。

但慢慢也知道不能跑遠，追出去幾步，見蝴蝶飛得高高的有些看不見了，她又乖乖地跑了回來，在裴淮舟身邊亦步亦趨地跟着他。

慢慢嘴裏還哼着有些走調的歌，小不點一雙圓圓的大眼睛不住地四下打量着，顯得格外可愛。

彈幕早在父女倆啟程尋寶的時候就已經湧入了直播間。

【打卡，不知道今天又有什麼樂子23333】

【崽崽今天的揪揪是誰梳的，感覺有點可愛啊！】

【看官微，好像是有專門的工作人員小姐姐幫忙負責這些崽崽梳頭髮什麼的~小姐姐手好巧XD】

嚮導還是昨天那個人，他偷偷地看了一眼旁邊隨行的攝影師，昨天晚上他回家可是上網看了網上的評論，那些網友居然說他見識少！

可把他氣個夠嗆，見識多就可以椰子樹上掉蘋果嗎！可惡！

於是，他今天邊走邊不停看着這些他閉着眼都熟悉得不得了的景色，心裏充滿警惕。

今天總不能再掉蘋果吧！

好在，慢慢這會兒滿腦子都是香香軟軟小蛋糕，昨天她吃過一次之後覺得特別美味，小蛋糕暫時頂替了蘋果，成為了慢慢心裏最好吃的食物。

因此，椰子樹今天逃過了被迫開花結果掉蘋果的厄運。

但節目組也和小熊貓開了個小小的玩笑，她今天並沒有如願以償地找到零食寶箱，反而是點亮了她之前從來沒見過的自熱米飯大禮包。

沒有吃到蛋糕的失落很快又被發現新大陸的好奇所代替，小熊貓支棱起耳朵，自熱米飯什麼的，聽起來就很神奇！

此時，露營地里，慢慢把腦袋靠在桌子邊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臨時爸爸手裏的餐盒。

餐盒底部的加熱包注入了水，這會兒正發出輕微的聲響。

小不點眼睛睜得更大了，看着裊裊的蒸氣從餐盒邊慢慢升騰起來。

“叔叔，這是怎麼做到的呀？”慢慢好奇地問。

裴淮舟準備打開餐盒的手尷尬地停頓在半空中：“嗯……這個嘛……”

他迎着崽崽充滿求知慾的目光，努力搜尋着腦海中的知識，過了一會兒，還是什麼都沒想起來：“……我也不太清楚。”

眼看着慢慢的嘴巴嘟了起來，似乎覺得他有些敷衍，裴淮舟連忙補救：“我幫你問問？”

應該總有知道的吧？

慢慢卻搖了搖頭：“不用啦~”

既然臨時爸爸也不知道，那應該不是一個簡單的問題，小熊貓決定自己想！

院長奶奶說她長大就可以讀書了，等讀書之後她再解開這個問題也不錯！

但彈幕並不知道慢慢的想法，還以為她是在嫌棄裴淮舟一問三不知，紛紛爆笑：

【哈哈哈哈哈哈崽崽對學渣老父親非常失望！！】

【裴淮舟真的好菜哈哈哈哈哈智商和動手能力一樣靠不住】

【發熱包裏面應該填充的是生石灰，生石灰遇到水產生化學反應會產生熱，這應該是中學知識點吧（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