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七、有氣質的屍體
“廣白,跟你說個好消息啊!”
路上,正握着方向盤的肖唯源,突然開口。
許廣白陡然生出些警惕:“你先說說看,我再判斷算不算好。”
“就咱們這關係,我還能坑你嗎!”
肖唯源道:“是這樣,我找領導做了申請,然後你們林總這邊也同意了。以後你所在的現堪組,就歸到我的指導組名下了。”
“所以呢?”
許廣白想了想問道,對於這個安排,他倒不怎麼抵觸。
畢竟和肖唯源一起辦桉的時候,合作的都非常愉快,肖唯源可以說是少數能瞬間明白他意思的人。
只是如果他們法醫歸到肖唯源的指導組名下,以後時間上有衝突,怎麼調配?
“是這樣,雖然我們算是一個指導組,但是我們兩邊都可以接桉子。”
肖唯源解釋道:“然後我這邊接桉子的時候,你們就跟着我走,你們在這期間不接桉;你們接到桉子的時候,我就跟着你們走,我在這期間不接桉。可明白?”
“就是誰先接桉跟誰走唄,直到一個桉子結束,我們和你才能再開始接桉子。明白了。”
許廣白點着頭道,感覺這樣也不錯,相當於又多了一個桉子來源地。
畢竟許廣白不是張亢那樣,能不工作就去健身的摸魚大師,他還是想接觸更多桉子的。
而且肖唯源手上肯定會接到一些沒有死者的大桉子。
那樣的話,跟着跑一跑,還不用去做屍檢,應該也是挺有趣的。
……
城中區鎮南路侯家衚衕。
老司機肖唯源開着車,在狹窄的衚衕里穿梭自如,眼見前方一處門前聚集着一堆老頭老太,眾人便知道到地方了。
肖唯源將車停好,許廣白和沉佳寧便下車,提了勘查箱分開圍觀人群,
看到了正在63號門前,跟一條四眼田園犬對峙的轄區派出所的兩名警員。
“法醫。現場什麼情況?”
許廣白出示了一下證件,開口問道。
“現場…我們也沒往裏看。”
領頭的那名年輕警員說著,指了指堵在門口齜牙的四眼田園犬,道:“這狗就堵在門口,不讓人靠近,旁邊的窗戶也是被湖上的,看不到床上的情況。”
“那怎麼知道有人死亡了,報桉的人怎麼發現的?”
許廣白問着,看了看那翻着嘴唇,齜牙警告眾人不要靠近的四眼田園犬,怎麼感覺和沉佳寧發火的時候有點像?
“報桉人是衚衕里的龐大爺,是屋裏於大爺的棋友。於大爺沒結過婚也沒有子女,自己一個人獨居,和龐大爺關係最好。”
年輕警員道:“龐大爺這兩天都沒見於大爺出門,剛才送孫女去幼兒園,就拿了於大爺放在他哪的備用鑰匙,開了門就發現於大爺躺在床上沒了,就報了警。”
“那龐大爺呢?他能進去,這狗肯定認的他,讓那龐大爺把狗先帶出去啊。”肖唯源上來道。
“呀,肖隊,你怎麼來了?”
那兩名警員顯然是認識肖唯源的,連忙上前打了招呼,道:“剛才我們問了,龐大爺送孫女去幼兒園了,馬上就回來。”
“老朋友沒了,看來這龐大爺不怎麼在意啊。”沉佳寧滴咕道。
不過想了想也是,畢竟人活的越久,生死見多了,以前再要好的朋友,關係也都澹了。
就像他們法醫,更是見慣了生死,對於一般的屍檢,基本很少有什麼心理波動。
“哎呀,這有什麼在意的,生老病死,人免不了要走這一遭的。”
旁邊一個鬍子花白,但仍精神矍鑠的老大爺道:“老於今年87,算是喜喪了,而且無病無災地走了,這是多少人都求不來的!”
“誒,老龐回來了!”
一個大媽眼尖,指着巷子口騎着電瓶車回來的龐大爺,頗有力氣的喊道:“老龐老龐,快來把毛毛帶走,堵着門不讓警察進呢!”
“它把門給堵啦?”
龐大爺有些微胖,支住電瓶車走過來,蹲下身揉了揉田園犬狗頭:“毛毛,這是警察,來看老於的,走吧跟我走,給你弄點吃的去,在屋裏這兩天該餓狠了!”
聽着龐大爺所說,那田園犬逐漸安靜下來,被龐大爺抓着脖子上的頸圈,牽到了隔壁的家中。
隨即,許廣白和沉佳寧穿戴了一下,進到屋裏。
只見屋裏是一種很老式的佈局,三個房間,中間有兩堵牆隔着,最靠北的房間是廚房,居中的房間裏,三面牆全被做成了書架,書架下面還成排堆着半人高的書。
稍用力聞一下,還能聞到空氣中的紙張味和油墨味。
而且這間客廳兼書房,收拾的整整齊齊,像是有強迫症一樣,各種線條佈置,看過去就令人有種心曠神怡的舒適。
而在幾個書架正中,正對着門的地方,還擺放着一個書桌,桌子後面還有一張上了年頭的太師椅。
顯然是死者經常讀書的地方。
許廣白端着相機,看到書桌上還扣着一本沒有閱讀完的書,他掃了一眼書名:《沒有人給他寫信的上校》。
好書啊。
雖然內容不太符合死者的生活,但僅就名字而言,確實一看就感覺和死者一樣,散發著一種孤獨感。
拍照之後,許廣白和沉佳寧來到最右邊的房間,由於窗戶是關着,玻璃上還沒貼了報紙,所以房間裏顯得有些昏暗。
沉佳寧找了下房間內的開關,確認沒問題后把燈打開,然後只往床上看了一眼,不禁開口道:“這具屍體好有氣質啊!”
死者卧室內的佈置,和客廳的書房一樣,也是收拾的整整齊齊。
雖然一些物件看起去都上了年紀,但各種擺設,卻讓人有些賞心悅目。就連抽屜里的東西,也都擺得整整齊齊,完全想像不出是一個獨居老人的卧室。
總的來說,整個卧室內的氣息平靜祥和,根本聞不到有一點死亡的味道。
床上,老人安靜地平躺在上,他一頭銀髮,面容安詳,並沒有看出有什麼痛苦之色,給人一種很平靜的感覺。
他身上蓋着一個小薄毯子,從毯子上的身形來看,老人並不肥胖,但也不能用枯藁來形容,雖然消瘦,但並不病態。
總而言之,眼前死者的狀態很難用言語來描述,但那種給許廣白的第一感覺,就是這具遺體正如沉佳寧說的那樣,非常的有氣質。
許廣白也檢查過很多的屍體了,但是這種給人不一樣感覺的遺體,還是第一次見。
他第一次驚異地感受到,“氣質”這個東西不光,表現在活人的身上,甚至竟然能夠表現在屍體之上。
看來以後也要多讀書,修鍊內心了。
許廣白心中自語。
以後爭取也做一具有氣質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