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還你金家兩條命
人活一世,活的是一口氣。
這口氣虛了,人就垮了。
這口氣斷了,人也就死了。
根本不用號脈問診,只看面相就瞧的出來。
狗閻王現在是一身死氣,生機絕斷。
用醫學上的話說,就是全身器官衰竭。
這是壽終正寢的病兆。
我看了眼旁邊的狗寶兒,心裏明白狗閻王只是在為某些人和事,強行憋着最後一口氣、吊著自己的命!
我不禁悲從心中起,張了張嘴,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爺爺,他是誰啊?狗寶兒不認識他,可是他身上有紅姑的味兒,他是好人還是壞人?」狗寶兒依偎在狗閻王腿邊坐了下來。
地上有輪椅壓出的痕迹,輪椅旁邊地上也擺着蒲團。
我彷彿看到這爺孫倆關起了大門,把世道上的嘈雜浮華全都擋在外面,就這麼安安靜靜看天說話的日子。
狗閻王笑着摸了摸狗寶兒的頭,滿目的慈祥。
「爺爺我一輩子殺生,老了得受報應,老天爺要滅絕了咱們一家人,我72那年狗寶兒出生,你爸媽死,我73那年,狗寶兒1歲,咱爺倆差點一起死。」
「那時候啊,是門頭溝的過來,救了咱們爺倆的命,」狗閻王沖我點了點頭,「這個人就是的孫子,你比他小,就叫他小金哥吧。」
狗寶兒晃着澄明瓦亮的腦袋跳到我跟前:「狗寶兒叫你小金哥,你不要再擰狗寶兒耳朵了好不好?」
我見狗閻王看我,趕緊摟着狗寶兒肩膀解釋:「玩呢,我們小哥倆瞎鬧。」
狗閻王看着我和狗寶兒,臉色竟然紅潤了起來。
他扶着腿,顫巍巍要站起身。
我趕緊拉着狗寶兒左右兩邊一起扶住。
沒想到狗閻王,竟然一把將我們兩個都推開。
行將就木的人,力氣還真不小,狗寶兒都被推了個兩踉蹌。
「73、84,閻王不接自己去。」狗閻王說著話,晃晃悠悠自己站住了腳。
他扭頭對我說:「那年你爺爺說我這輩子沒救了,餘下日子該吃就吃,想喝就喝,狗照殺,皮照剝,想怎麼過就怎麼過,我痛痛快快多活了11年。」
「今年我84了,沒幾天活頭了,一輩子想做的事全都做完了,剩下就是把欠你家的命給還上。」
狗閻王從背後抽出把將近一尺上的尖頭彎刃剝皮刀。
這晦暗的堂屋裏連光都難得見。
這刀一拿出來,竟然在牆上閃出了一片刀光。
狗閻王倒提刀尖,把刀柄朝我遞了過來。
我畢恭畢敬的雙手接過刀。
刀柄看不出是什麼木料,帶着一層厚實的包漿,色澤是鮮血一樣的透亮紅潤,觸手就是一股子暖意。
刀身更是閃亮光滑,連道打磨的划痕都看不見。
我忍不住撫過刀身,指間突然一疼,趕緊抽手,已經在刀刃上留下了血痕。
滴溜溜的血珠子在刀身上劃過詭異的流動弧線,挨着刀柄竟然被吸了進去。
「看傻了吧,小子。」狗閻王拍了下我肩膀笑道,「你爺爺說過,這把刀殺氣比我都重,已經不是俗物了。」
我連連點頭,提着刀一個勁的翻看,越看越喜歡。
「這把剝皮刀在我們苟家傳了幾代人,這就是我的命,今天就抵給你了。」老頭子一臉執拗、倔強,跟我爺爺一個樣。
我知道對付這種老頭子,只能順着來,千萬不能逆了他的脾氣,不然准沒好果子吃,索性就大大方方把刀插在了腰上。..
我連個「謝」字都省了,狗閻王反而嬉笑眼看。
他又扭頭對狗寶兒說:「咱家欠你小金哥家兩條命,爺爺不喜歡欠別人的,你小金哥正好有事找爺爺幫忙,你替爺爺走一趟,就當把這條命還了。」
狗寶兒搖着腦袋走我身邊,他袖子裏的茶杯犬鑽了腦袋,沖我叫了一聲。
狗寶兒笑嘻嘻的說:「小金哥身上有紅姑的味兒,狗寶兒跟着小金哥能把紅姑找回來。」
狗閻王把狗寶兒寵溺的摟在懷裏,然後推到我跟前。
他看着我問:「小金子,我這麼安排,你看行不行?」
我攬過狗寶兒說:「我爺爺說讓我有過不去的坎兒就找您,您安排的事,錯不了!」
「好好好!」
狗閻王連叫了三聲好,挪着身子又坐回到輪椅上。
他朝我們揮了揮手,緩緩閉上了眼睛,「狗寶兒從小在我身邊沒出過門,你多照應他,有空的時候再過來一趟,我還有些老輩的事得跟你們交代……」
狗閻王說著說著,就打起了呼嚕。
「爺爺又睡著了,狗寶兒把他叫起來。」狗寶兒要去叫醒狗閻王,我趕緊拉住了狗寶兒,說「狗寶兒你爺爺把你交給我了,你是不是就該聽我的話?」
「狗寶兒聽小金哥的話。」狗寶兒舉着手裏的小狗子說,「小狗寶兒也聽小金哥的話。」
我帶着狗寶兒出堂屋,抬頭就見趙軍被四條大狗圍在院子當中。
難怪剛才感覺那麼清凈,原來是少了這個慫貨。
趙軍一見我,就咧開了大嘴,出聲都帶着哭腔:「小金,快救救我啊。」
我有意教訓一下趙軍,問狗寶:「咱們出了大門再放他做的到嗎?」
狗寶兒看了眼趙軍,迷茫的點頭,跟着我往外走。
趙軍動不敢動,喊不敢喊,急的一腦門冷汗。
臨到門口,狗寶兒拍了兩下手,那四條大狗就撲出來,追在狗寶兒身邊撒歡。
趙軍隔了老半天,才像只大馬猴似的貼門邊跳出來。
「你還真帶這小子走啊?你聽他說話就不正常,興許就有自閉症什麼的,他能幫什麼忙?」趙軍看我沒吭聲,試探着說道,「我看就是狗閻王怕自己死了,沒人招呼這傻小子,故意給你甩包袱。」
我狠狠瞪了趙軍一眼。
趙軍砸吧着嘴東張西望,裝作沒事人的樣子。
他都能看明白的事,我能看不出來?
可是對着狗閻王,我實在說不出拒絕的話來。
我們回到趙軍的車前。
趙軍是死活不讓狗寶兒那四條大狗上車。
我琢磨着要是把這四隻大狗帶回去,別說我家不鎖門,我就是天天敞開了大門,也沒人敢朝屋裏進。
沒人登門,我這陰陽仙兒還幹個毛啊?
我哄着狗寶兒把四條狗攆回院子。
趙軍才一臉不情願的開車上路。
我在車上問狗寶兒:「你一直說我身上有紅姑的味兒,紅姑到底是誰?」
狗寶兒低頭逗着手裏的小狗子,隨意的說:「紅姑是鐵背它們的老大,是只藏獒,紅色的毛,可威風了!」
「吱——!」
趙軍猛的一個急剎車,我腦袋都差點撞在車窗上。
我們倆四目相對,竟然非常和諧默契的讀懂了對方的意思。
昨晚在廣場上,只有我和暗中偷看的趙軍瞧見了那群「陰兵」的真面目。
領着那群野狗咬死二迷糊的,就是一隻紅毛的大藏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