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第八十八章
兔兔一提起「監察者」,就很興奮地嚷嚷起來,興奮程度不亞於提到媽媽。可能每個球都有一個變帥氣的夢想,而監察者的角色定位完美符合系統球球們的幻想。
「監察者,很厲害!」
「監察者,戴帽子!」
但除了這個,兔兔好像就不能知道更多了。系統2333號通過他的描述,想像出了戴帽子的很厲害的貓貓球。
要讓機械貓耳朵露出來的話,帽子頂上一定得有兩個洞。在系統2333號腦內,就浮現了頭戴斗笠的格外帥氣的俠客貓貓球。
夕陽西下,斗笠貓貓球負劍,站在一地被切碎的西瓜之中,在他身後,無數貓貓球們「喵嗚喵嗚」,蹦跳尖叫,甚至還有當場昏過去的。
【請問您究竟是何方神聖!】
貓貓球們激動地問道。
【居然幹掉了我們的壞西瓜領導,解放了我們全體貓貓球!請您一定要留下名字,我們好長長久久地紀念您!感謝您!】
戴斗笠背負激光劍,在一地殘陽中側頭,露出一個稜角分明的側屏幕,高冷地答道。
【名字不重要,就叫我——監察者吧。】
【保護所有球的,監察者。】
【喵呀——】
背景音是貓貓球們尖叫和昏過去的聲音。
「……是這樣的嗎,兔兔?」
系統2333號把自己的腦補說給兔兔聽,兔兔沉默了。
總覺得有點離譜。
無論如何,盛頌時又一次從季倚危手底下活着回來,其事迹之傳奇,簡直可以寫一本回憶錄。在湖邊的宿主也竭力轉移了村民們的視線,沒讓他們發現季倚危開船去湖上的事。
接下來,就是等待明天的儀式了。
夜晚,沒有人能早早入睡,都在想第二天的儀式,有的人還想着沒有被找出的世界連接點。
整個任務世界的支線任務,他們已經完整地清理完了,主線也即將在明天迎來高潮和收尾,那個時候他們要再找不到連接點,他們在這個世界中付出的努力會化為泡影。
系統2333號哄季倚危。
【還生氣呢?】
季倚危把把被角抻得平平整整,還是有兩個褶皺沒有弄好,他就蓋着這兩個褶皺,鬱郁地盯着天花板上的霉斑。
「哼。」
但他跟系統2333號鬧脾氣向來鬧不滿秒鐘,果然,系統2333號在心裏數到的時候,就聽到季倚危委屈地開口。
「那我回去再殺了他,行嗎?」
他自行其是慣了,說話壓根沒有降低聲音,也不懼別人來聽。他沒有提防任何人,卻嚇得一個屋子裏的蔚文心快變成壁虎貼在牆上了。
救命!聽到了大魔王計劃做掉別人的現場!
系統2333號想了想,居然笑着說。
【可以呀。】
他可太知道季倚危的脾氣了,吾兒叛逆,老父知之。果然,在他順着說話之後,季倚危自己主動想了想,喃喃道。
「其實本來不該由我動手……」
可是他又怎麼捨得讓動手呢!
系統2333號聽出他的意思,非常感動。【喵嗚!】
【!】
【喵嗚~】
場面逐漸甜蜜。
【先不想這事,回去再想,現在……先睡吧。】
【明天還有好玩的呢!】
季倚危也輕聲笑了,是啊,是有好玩的。
他躺在床上和衣入睡,手伸進衣服口袋裏,口袋裏空空的。在睡過去之前,他模模糊糊地想,他也好想出任務的時候讓在他口袋裏,他一定會保護好,連尾巴尖都不會蹭到。
……就看他回主系統空間鬧不鬧吧。
系統2333號也整理好明天需要用到的東西,商城簡單理了下貨,把可能用上的商品都放在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接着,他調暗格子間的燈光,定好明早的鬧鐘,左耳朵里插上格子間內的充電插頭,一秒入睡。
晨霧籠罩大湖,蒙蒙水汽之中,整個漁村已經開始忙碌起來。
老嫗穿上華麗的外袍,頸間是沉重的掛飾,拄着拐杖,指揮村民搬運東西。看着眼前忙碌的景象,她嘴角浮起蒼老而古怪的笑容。
朝聖者們很熱心,儀式用到的東西大半是他們準備的;可朝聖者們又很愚蠢,根本不知道,這些東西與他們的性命,都是維持漁村下一個數十年安穩的基石。
在老嫗還是個小女孩的時候,她就親眼見證過父親是如何獻祭這些外來朝聖者的。父親對她說,外來人是替死鬼,替他們整個漁村承受大魚的憤怒,一代一代,以血肉生命鎮壓大魚的復蘇。
她看向自己沉默寡言的兒子。
「看好了,這場儀式,下一次就要由你來主持了。」
木楞的青年微微點頭,他與其他青壯年一起手握魚叉,對朝聖者們聲稱是充當儀仗隊一般的角色,實則負責現場保衛,預防朝聖者逃跑。
當然,以往的朝聖者不乏能力強大之輩,尋常人根本不是對手,但是他們村子早已有了相應的應對策略。
在儀式之前老嫗就鄭重地將供奉在家中地窖的護符拿出來,這是能夠號令魚人的東西。朝聖者到來后的每天夜裏,魚人都在老嫗的授意下巡視村落,一旦遇到落單的朝聖者,就會將其殺死,將屍體帶回。
朝聖者是生是死,並不是很影響最終的儀式,老嫗會將不幸死亡的朝聖者的屍體放在地窖之中,等儀式當天,死人與活人一起獻上。
不過老嫗顯然沒想到,這一批朝聖者有相當豐富的與他們這些異類或罪犯打交道的經驗,照舊夜行。一個殺了數十上百的魚人,畢竟沒有目擊者就相當於沒有被發現;另一個則用道具複製了護符,並將一個假的留在原處。
江濯有些感慨,這就是資深宿主和系統的能力,不過他還有一事不明。
「那些蛇呢?」
他低聲問旁邊的鄭喜悲。
「既然我們都會被獻給最終BOSS,怎麼村民和蛇好像是兩方勢力?」
「盛哥考慮了這個。」鄭喜悲也低聲回答他,「魚人上半夜出沒,蛇群下半夜出沒,村民雖然供奉BOSS,應該也活在BOSS的威脅下。我們要是被蛇吃了,應該算是……提前上上供?可能不算數。」
這是建立在大湖原有資料上的分析,宿主們對主系統空間提供的資料深信不疑,這就像一個思維盲區。
一切準備都就緒了,清晨的濃霧散去一些,日光罕見地灑滿湖泊。老嫗展開華麗的衣袍,面向湖水,她開始念起冗長的咒語。
這咒語大湖村民代代相傳,分為上下兩部分。上半段極長,以陳述祭品種類並向湖中傾倒為分割,下半段咒語則是獻祭與鎮壓的咒語,以人類血肉,阻止大魚的復生。
神異的大魚很難真正死去,每隔幾十年就會積攢起足夠的力氣嘗試復活,可惜的是,它的身體被砍成段,深埋在老嫗都不知道的村莊的個角落。效忠大魚的蛇群沒有一日放棄尋找屍骨,然而一直都沒有找到,大魚的復生自然無從談起。
咒語從口中吐出,老嫗的餘光瞥向安靜的朝聖者。她見那群朝聖者中也有一名青年嘴唇蠕動,跟着她的節奏不緊不慢地念誦着什麼,表情似笑非笑。
不知為何,老嫗心中掠過一絲不祥的預感。
理應不會的,這些祭品的血都進入了大湖,儀式結成,他們已經跑不了了。
咒語到了尾聲,老嫗高舉起護符,對村民下令。
「把他們都抓起來!」
如歷代的朝聖者一般,這些朝聖者果然也展開了反抗,但是有護符在,魚人蜂擁而來,然後……
開始攻擊村民。
人群中,手握同樣護符的盛頌時緩步走出,老嫗愕然地看着他。
鄭喜悲沒忍住,「噗」的一聲笑了。
「別指望這個了,你手中的道具早就被我們掉了包了。」
魚人在與村民廝殺,手握魚叉的青壯年們尤其悍勇,居然能兩個對付一隻魚人,場面一時混亂。老嫗陰冷地看着他們,發出冷笑。
「你們以,你們還跑得了嗎?」
「你們的鮮血已經融入大湖,咒語也已經念完。你們是名單上的最後一樣祭品,會為整個村子獻出血肉!」
真像啊。
系統2333號心想。
這些村民,與主系統真像啊。
【季倚危,給你。】
他將已經準備好的東西上架了系統商城。
混亂之中,盛頌時忽然瞥見季倚危脫下了外套。他們這些宿主都已經加入戰局,想儘快拿下村民,多多少少沾染了污血,只有季倚危一身乾淨,甚至穿上了一件類似祭司的外袍。
盛頌時不知對方究竟想幹什麼。
宿主們忽然同時抬頭,一種晦澀的感覺出現在天地間、大湖之上。世界開始變紅,像蒙了一層鮮紅的濾鏡,一條四片鰭的大魚搖曳着滴血的魚尾,在空中森然現身,場景切換,群蛇遊走,血雨降落,大湖發聲——
【恨……】
嘈雜聲與低低喃語扣動耳膜,系統們紛紛給宿主加上了精神防禦的道具。
看着這個巨大能飛的最終BOSS,縱使是資深宿主和資深系統,也有瞬間的沉默。
這怎麼打!
而在此時,季倚危振開衣袖,好像完全不會被雜音和喃語侵擾,在最靠近大湖的位置站定。大湖的水沖刷着岸邊,他瞥了一眼老嫗。
「儀式辦得很盡心。」他像前來視察的領導一樣淡笑着誇讚道,「有這麼用心的鋪墊,現在,我可以繼續下去了。」
說著,在老嫗灰敗的臉色中,他抖開一張長長的物品清單,一樣一樣,念起了準備好的祭品。在念到最後一項時,他更是念得滿面笑容。
「向大湖之神獻上祭品——」
「背棄了您的朝聖者的後代——大湖的全部村民。」
空中大魚的眼睛注視着他,半晌,淌下血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