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長安月下02

第2章 長安月下02

呂布黑着一張臉說走就走,大步流星,不帶半點猶豫。

呂昭頭暈得難受,反應比平時慢上許多,伸出去的手抓了個空,連她爹的半片衣角都沒摸着。

魏夫人就更別提了,她被呂布肆意外放的殺氣震得愣在原地,好一會兒才回過神。

“破虜將軍又不在長安,他能去砍誰?”魏夫人焦急地轉了兩圈,心裏忽然冒出一個可怕的猜想。她抽了口冷氣,嚇得臉都白了,一把握住女兒的手,聲音哆嗦,“壞了!你爹不會是去太師府了吧?”

講道理,孫堅和孫策完全沒做錯什麼,純屬人在營中坐,鍋從天上來。如果呂布連他倆都能恨上,他就更不應該放過這一切破爛事的始作俑者董卓。

呂昭灌了小半壺丫鬟奉上的溫水,疼得嗡嗡作響的腦袋終於舒服了一些。她冷靜地安慰魏夫人:“應當不會。”

呂布看似態度堅決,一副勢要誅殺孫氏父子為女兒出氣的模樣,但在放狠話時,他差點兒脫口而出的名字絕非孫堅孫策。或許是對危險敏銳的直覺,或許是心中還存在一絲絲的猶豫,他竟然克制住了自己,沒把真正想殺之人的名字說出來。

既然克制了,就說明理智尚存,沒徹底被憤怒沖昏頭腦,自然不會幹出故意找死的傻事。

但呂家確實不能繼續跟董卓綁在一條船上了,有沒有前途不重要,重要的是跟董卓走下場只有死路一條。

呂昭眸光流轉,心想我得想辦法添把火,促使我爹儘快下定決心幹掉董卓。

當然,最要緊的是先把人找回來,他此時處於暴怒狀態,萬一哪個路過的倒霉蛋不小心撞|槍|口上,導致事態進一步升級擴大,就不好收場了。

“娘,您別急。”打定主意的呂昭站起身,吩咐丫鬟去牽馬,“我這就去找爹,一定不讓他亂來。”

呂昭的行動已經很迅速了,從呂布抬腿走人,到她追出門去,時間也就過了兩分鐘。

可呂布連影子都看不見了。

“……跑得太快了吧!”呂昭站在都亭侯府大門口,視線掃過空蕩蕩的街道,頗感無奈。

“將軍剛走,”有人接過話,“騎着赤兔,往那個方向去了。”

呂昭一拍腦門,心想差點兒忘記我爹的坐騎是赤兔馬了,那可是漢代的瑪莎拉蒂,能不快嗎?

“原來如此。”她點點頭,點了一下,忽然感覺不太對,猛地轉身,跟倚靠在大門邊上的一位年輕小將軍對上了目光。

小將軍比呂昭高了快兩個頭,他身穿銀亮的鎧甲,懷裏抱着帶白纓穗的頭盔,眼神清冽如水,容貌英俊帥氣,渾身上下透着股張揚的野性。

兩人互看半天,最後小將軍敗下陣來,率先挪走視線。他嘴唇微啟,似有話想說,卻被呂昭搶了一步:“文遠,你戳在門口做什麼?來了怎麼不進去?”

張遼,字文遠,雁門馬邑人,曾是并州刺史丁原的手下,與呂布交情匪淺,頗受照顧。呂布幹掉丁原后,他跟着一起投奔了董卓,目前官拜騎都尉,掌監羽林軍。

正史上的張遼成名於合肥之戰,他率領八百將士襲擊東吳十萬兵馬,一路衝殺所向披靡,差點兒活捉主帥孫權,自此威震江東,甚至還被大人們拿去嚇唬晚上不睡覺光哭泣的小孩子,留下了“張遼止啼”的典故。

日後威名赫赫的狠人張文遠,此時還只是位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青澀得跟呂昭對視都得鼓起勇氣,眼神閃爍,說話支支吾吾:“正、正要進去,我、我是跟將軍一道來的……”

呂昭腦子稍微一轉就明白了他的暗示,“喔,你聽到我爹娘吵架了。”

所以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獃獃地守在門外。

張遼很尷尬,急忙解釋:“我並非有意——”

“無妨,”呂昭擺擺手,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他倆聲音那麼大,我在後院都聽得一清二楚。”

張遼並沒有被安慰到,他看上去更尷尬了,耳朵漲得通紅,一副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的模樣。

“聽去了多少?”呂昭冒出一點惡趣味,故意逗他。

張遼下意識後退半步,“我——”

此時僕人終於把馬牽了出來,間接解救了張遼。

張遼偷偷鬆了口氣,趕忙岔開話題:“你要去尋將軍?我同你一起吧。”

“也好。”呂昭翻身上馬,對僕人吩咐道,“不必跟着我了,你去跟母親說一聲,我與文遠一道,找到父親就回來,讓她無須擔憂。”

兩人沿着街道策馬飛馳,一路打聽,漸漸朝着出城的方向而去。

前方就是城門,今天城中有集市,行人往來,熙熙攘攘,十分熱鬧。

張遼去向守城的士兵打聽情況,呂昭在喧囂聲中勒停了馬,陷入沉思中。

她感覺不太對勁兒。

張遼很快回來了,臉色不太好看,“將軍沒有出城。”

“果然。”呂昭目光一沉,“看來有人誤導了我們。”

張遼頓時緊張起來,“將軍會不會有危險?我去調兵——”

“等等,別著急,不至於。”呂昭攔住了張遼,語氣卻有些遲疑。

董卓雖暗暗忌憚呂布,但大家暫時還是一夥的,情況遠遠沒惡化到直接動手的地步;而世家與皇族的第一仇恨是董卓,所謂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比起簡單粗暴地幹掉呂布,他們更應該想拉攏策反他,并州軍可是一股不小的勢力。

無論怎麼想,此時的長安城內都不應該出現“呂布被套麻袋”之類的匪夷所思的事件。

就他那勇冠三軍的武力值,不把別人套麻袋就不錯了!

“奇怪。”呂昭越思考越覺得彆扭,她駕馬往回走,示意張遼靠近一些,“我們從頭理一遍,到底是誰告訴我爹,我被文台將軍拒婚的事?”

董卓背着呂布拿呂昭聯姻,若能成,他肯定得告知呂布,但孫堅已經拒絕了,董卓丟了面子,完全沒必要把如此糟糕的結果大肆宣揚出去,這對他、對呂布而言,都不是什麼光彩的事,還會令兩人之間生出嫌隙。

最好的處理方法是假裝無事發生。即使聯姻被拒的消息瞞不住,其他人也不會活得不耐煩了去找董卓打聽詳情,只要董卓死不承認,沒有證據,呂布那邊就非常好糊弄,他有很大的概率完全不知道被拒婚的倒霉蛋是呂昭。

究竟是什麼緣故,讓董卓選擇走了如此爛的一步棋?

就算董卓被權力沖昏了頭腦,毫無顧忌,他身邊的謀士們難道是吃素的嗎?

這令呂昭百思不得其解。

好不容易揭過的話題又繞了回來,張遼微微一僵,雙眼直勾勾地盯着前方,不敢看呂昭,慢吞吞地回答:“我跟將軍在都亭侯府門口,聽到樹蔭下有兩個乘涼的商人在聊……”

呂昭:“……啊?”

呂昭的頭頂緩緩升起一枚碩大的問號。

董卓回京才幾天,這破事已經人人皆知、傳遍整座長安城了?

“商人呢?”呂昭追問。

張遼:“當時魏夫人出來迎接,也聽到了,然後……”

呂昭閉上眼睛,“我懂了。”

然後這夫妻倆就吵起來了,從大門口一路吵到堂屋,鬧得轟轟烈烈。

“我回過神時,那倆人已經不見了。”張遼懊惱地垂下頭,“要是反應再快些,把人扣下就好了。”

“別把不相干的過錯往自己身上攬。”呂昭寬慰他,“幕後之人怕是早已算計好了一切。”

嚼舌根的商人在惹禍后逃得無影無蹤。呂布氣得離家出走,呂昭和張遼去找他,卻被人刻意引開。兩件事組合在一起,十有八|九意味着呂昭被退婚並非人盡皆知,而是專門講給呂布聽的。

此人必定非常了解呂布,知道他疼愛女兒,絕對會被氣得當場暴走失去理智。

這樣人選範圍就縮小……不,也沒有縮小多少。

還在九原老家時,呂布寵女兒的名聲就人盡皆知,後來加入并州軍,更是成為了流傳甚廣的大眾梗,不少跟他關係好的老兵都經常拿這事打趣他。有心之人稍稍打聽一下就能知曉了。

考慮到呂布得知自己被退婚後可能導致的結果,呂昭心裏大致有數了。

“幕後之人……”張遼也發現了問題,他謹慎地壓低聲音,“難道是士族那邊故意挑撥?想引起將軍和太師互相猜忌?”

“去看看就知道了,跟我來。”呂昭不置可否。

如果是士族所為,從邏輯上的確能理得通。

只除了一點——士族如何得知,董卓用來跟孫家聯姻的對象是呂昭?

孫堅跟他們暗通款曲了?

還是董卓的身邊藏着一顆隱匿極深的釘子?

夕陽西下,司徒府門口。

守門的僕役神色微慌,弓着身子不敢抬頭。

呂昭態度親切地詢問:“認識我嗎?”

僕人笑容勉強:“敢、敢問您是……”

呂昭沒有回答,指了指張遼,“那這位呢?”

僕人:“不、不認——”

張遼眉頭一皺。

“認識認識!”僕人趕忙改口,“不知尊駕有何貴幹?”

“認識就好辦了。”呂昭微微一笑,“我來接我父親,煩請通報一聲。”

僕人剛想說這兒沒有你的父親,高牆內忽然響起一道嘹亮的長嘶,噠噠的馬蹄聲迅速由遠及近,伴隨着吵吵嚷嚷的人聲,側門被撞開,一匹色澤深紅的高頭大馬遙遙領先,甩開追在後面的僕從們飛躍而出,穩穩地停在呂昭面前,垂下頭親昵地蹭她的腿。

呂昭溫柔地摸了摸赤兔的腦袋,笑意愈濃。

僕人則頹廢地摸了摸差點兒於無形中被打腫的臉,神色如喪考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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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呂布女兒的我太難了[三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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