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九尾白狐的幻術
紫薇宮中，爐煙裊裊，煙香清郁。殿內火燭搖曳，平靜而明亮。
天帝正在和仙界的幾位仙君商議事情，幾人圍坐在一起，皆是神色凝重。
忽然，一個天兵推門而入，在天帝身旁耳語幾句。天帝眸色一怔，遣退了幾位仙君。
沒過一會，只見一個紅衣少女踏門而入。少女臉色蠟黃，眼裏佈滿紅血絲，她身子微微駝着，幾縷碎發從發束中掉落下來垂在耳邊，看起來很是疲憊。
天帝看見她的疲態，關切道：“小七，你可是有什麼急事？若你不着急，便先回去歇息着，明日再來找我。”
“我有要緊的事情要同你說。”胡七邁着步子，覺得雙腿像灌了鉛一樣沉，她強笑着找了椅子坐下。
天帝蹙着眉頭，在她身旁坐下，不由心疼道：“你且說，說完便去休息吧。”
胡七胡亂抹了下乾澀的眼睛，神色淡然道：“我仔細想了想，東海海帝提議不無道理。以我做誘餌，引魔尊現世確實是個好法子。”
天帝先是訥住，隨後兩道劍眉驀地橫起，堅決道：“你在說什麼胡話！”
“我是在很認真地同你商量此事，”胡七神色淡淡，似乎對天帝的態度毫不意外，“不過十年，魔尊便可恢復到如此程度，此事拖不得。”
“我當然知道此事拖不得！”天帝搖着頭，正色道，“可我會想別的辦法，不會叫你去以身犯險。”
“現在哪裏還有更好的法子。”
“這些不用你考慮，我會找到辦法的。”
“只要把握好度，讓我瀕死不會有任何問題。”
“這法子太容易節外生枝。”天帝緊繃著臉，語氣里已經帶着隱約的怒意。
“所以只要我們需要好好計劃一番，我覺得……”
“你莫要再說了，”還沒等胡七說完，天帝忽然將她打斷，他猛地拍案而起，怒吼道，“天底下，有哪個父親願意看到自己的女兒去送死！”
天帝的聲音來自肺腑，響徹大殿。
胡七被天帝忽如其來的暴怒嚇得渾身戰慄了一下，神智也清醒了許多，她看着天帝額頭暴起的青筋，訥了好一會。
天帝看見胡七眼中的驚愕，努力平復激動的心情，他緩緩坐回椅子，嘆出一口長氣：“我這個父親，做得真是失敗。”
胡七垂下眼睛，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天帝的手臂撐着桌案，他疲憊的扶額，閉上眼睛道：“我白太一這一生，身邊僅有的三個孩子，皆是命途坎坷。我堂堂天帝，天界至尊，卻守不住兒子，護不住女兒，真是笑話。”
說著，天帝自嘲地笑了笑，他笑得頗為無奈，頗為悲切。
胡七看着他，忽然感覺他老了許多。比起她第一次見他，天帝臉上少了意氣風發，臉上多了幾道深深淺淺的皺紋，鬢邊生出絲絲縷縷的白髮。
按理說，幾十年的光陰，不會對一個神仙的容貌帶來這麼大的改變。
胡七咬了咬唇，細想之下，天帝的人生確實狗血，這些年來，仙界也確實發生了許多事情。
當年，要不是書度伴在她身旁，天帝差點就要斬去她的一條尾巴。
天帝愁眉不展，嘆息道：“仲兒大抵是救不回來了，我萬萬不能再失去一個女兒。若雲姬泉下有靈，知道我讓你處於這般危險的境地，她該得有多恨我。”
聽到母親的名字，胡七眉心一動。
天帝似乎一直對母親念念不忘，余情未了。
胡七忍不住開口道：“你既然如此挂念母親，為何當年還要與皦玉娘娘……”
天帝愣住，似乎也是沒想到胡七會如此直言不諱。
胡七也發覺自己的問題有些不合時宜，直白道：“我只是……隨口一說，你若不想說，也沒關係。”
天帝眸光黯淡，深吸了一口氣，道：“事到如今，皦玉已死，我不用再顧及天界顏面，同你說些往事倒也無妨。”
“我與你母親相識於西荒，”天帝微微揚起頭，回憶起往事，“當時我在西荒遊歷，不熟悉當地的地形……”
“你險些墜崖，然後被母親救下，”胡七打斷天帝，直言道，“這段我曉得，書度同我講過。”
天帝一挑眉梢，眯眼道：“書度當真同你這麼說？我就知道，他一逮到機會就編排我。”
“那事實並非如此？”胡七疑惑。
“我一介上仙，怎會輕易墜崖？”天帝的唇角彎了彎，眼裏有光，“只是我當時隱瞞了自己天帝的身份，不方便施展拳腳。只是我在山上撞見雲姬，對她一見傾心，所以才假裝墜崖，想要與她相識。”
胡七嘴角抽搐，原來美救英雄的戲碼，全是英雄的千層套路。
“你日後莫要聽書度胡說八道，”天帝輕聲咳嗽兩聲，“他口口聲聲說自己只是雲姬的摯友，可他那點心思是個人都能看出來。那時，書度是我麾下的四聖將之一。四海八荒，誰不知道九重天的陵光神君，一有閑暇就跑去西荒。他知道雲姬貪杯，便年年為她釀酒，一釀就是兩千年。”
胡七垂眸，回想起書度每每回憶起母親時的神情，目光里確實摻雜了些不一樣的東西。她也不知道如何描述那種目光，那目光有崇拜，有愛慕，有惋惜。
胡七眯了眯眼睛：“你不許在我面前說老雀兒的壞話，老雀兒可是真真切切養過我幾百年。”
她雖然總是忤逆老雀兒，但老雀兒對她的好，她向來記在心裏。
她可不是過河拆橋的狐狸。
天帝愣了一下，低頭苦笑：“現在看來，我着實沒有資格說他的不是。但當時我與你母親確實是兩情相悅，一切都發展的十分順利，就連書度也是祝福我們的。在向雲姬告知我的真實身份后，我們自然而然地就定了親。”
“那後來呢？你為何還要……”胡七仰頭措辭，想了許久，終於憋出來一句，“傷我娘親的心。”
天帝眼裏光瞬間熄滅，他轉頭看向胡七，喉嚨滾動了一下，道：“我從沒想過要背叛雲姬，只是我中了九尾白狐的幻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