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叫師伯
胡七接過那劍，細細撫摸劍柄上雕刻着的那朵四瓣花，是一朵虞美人。
這劍着實簡潔大氣，比她過去的那把碧春劍更加英氣。仔細打量，這劍的劍身也被刻上了淺淺的雲紋，在日光下隱隱發亮。
精緻漂亮。
下凡三百年，常青鍛劍的手藝倒是不減當年。
自從赤露毀了她的碧春劍，她便再也沒有找到過一把趁手的武器。她選劍的眼光挑剔，哪怕師兄們掏出家底任她選一把劍，她也是蹙眉搖頭。
這武器對於習武之人來說，就如鞋子一般，不合適的就是不合適，將就不得。
更何況，她早就用慣了碧春劍，劍柄上幾乎能看見她手握的痕迹。
也不知這把劍，能不能合她心意。
爾言見她對這把劍愛不釋手，笑着解釋道：“常青原本是想待你兩千歲生日時，再把這劍給你。可現在世道紛亂，這把劍便正好拿來給你防身用。”
“替我謝謝常青，”胡七勾了勾唇，“這劍可有取名？”
“未曾取名，”尓言笑了笑，“常青說，讓你先將就用着，若是有哪裏不趁手，便拿回去讓他再重新鍛改。”
胡七眨眨眼，這劍已經鍛造得如此精良，她哪裏還好意思再麻煩常青。
況且，她的這一身劍法，全是常青教導，她的用劍習慣，常青是再清楚不過的。
“你且試試看這劍，常青為了給你這劍加些巧思，可是費了不少心神，”尓言笑着，用摺扇敲了敲胡七的肩，“師兄已經很多年沒見過你舞劍了。”
胡七看着這劍，心裏也是痒痒的。她看了看屋子，眼中遲疑。
“我給你望風！”燕池看出胡七的顧慮，自告奮勇道。
胡七還在猶豫，爾言卻猛地出手，手中摺扇直擊胡七的眉心。
胡七先是一愣，隨後下意識地握緊劍柄，將長劍護在身前，旋身躲閃，反手擋住爾言的摺扇。
為了逼她出手，尓言竟然偷襲她？
胡七剛想收劍，尓言的摺扇又直直朝她刺來。胡七飛身後退，心裏氣不過，翻袖挽起一個劍花，借力騰空，手中長劍直挑尓言手中摺扇。
劍氣凌人，劍光澄澈。
劍在胡七手中宛若游龍，半空中閃電般遊走。
尓言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得逞的笑。他斜身往後一撤，輕巧躲開。他速度極快，疾步掠到胡七身後，留下一道殘影，挑釁似的用摺扇在胡七後腦輕輕一敲。
胡七攥緊了長劍，擰着眉頭瞧向爾言，看見他笑得暢快，瞬間牙尖痒痒。胡七咬着牙，白霜似的劍氣橫空飛掠，劃破爾言周身的空氣。
劍出，只聽呼嘯一聲龍吟般的劍鳴，震蕩白晝。
聽此劍鳴，爾言身上躲閃，臉上會心一笑。
胡七也是一怔，心知這是把上好的劍。
兩人又你來我往過招幾回，胡七是越發覺得這劍稱心如意，對這把劍愛不釋手，與爾言過招的興緻愈盛，絲毫沒察覺燕池正在小聲地喚他們兩人。
燕池聽見了屋裏的動靜，額角冒汗，壓低着聲音焦急道：“小七姐姐，爾言仙君，莫要打了！”
可惜燕池的聲音淹沒在打鬥聲中，一如他瘦小的身影，也被忽視在胡七的視野里。
忽然，屋子的大門被打開。
沈吟年穿戴整齊，推門而出。他一推門，便瞧見門口站着一個對他尷尬一笑的小少年。
小少年訕訕抬手與他打招呼，心虛笑道：“早上好，沈將軍。”
“你是？”沈吟年皺眉。
小少年誠實答道：“我是小七姐姐的朋友。”
沈吟年雖困惑，可院落里的聲音景象更是讓他震驚。他的師傅……夫人，正在和一位陌生男子打鬥。說是打鬥，可兩人皆是未盡全力，更像是帶着戲謔意味的比試。
他本想上前幫忙，卻發現他的胡七樂在其中。他目光落在院內的那個陌生男子身上，那男子眉目俊朗，氣宇不凡，看着有些玩世不恭，像是位凡間世家子弟。
那位陌生男子也注意到了他，兩人四目相接一霎，只見陌生男子不露聲色地挑了挑眉梢，手裏的摺扇收起，沒接住胡七正劈下的那一招。
“爾言，你不專心！”胡七見爾言不接招，匆匆收劍，憤憤埋怨。
爾言笑而不語，揚了揚下巴，叫她看向門欄處。
胡七一怔，心道大事不好。
她一轉頭，只見沈吟年抱着手臂，筆直地站在屋前，靜靜看着兩人。他一雙眉頭輕蹙，眼裏含着隱隱的警惕和困惑。
洞房花燭夜后的第一天，一覺醒來，發現自己的新婚娘子不僅沒有躺在自己身邊，反而身穿昨夜的婚服，在院子中與一個來路不明的野男人比試劍法。
胡七將自己帶入沈吟年的視角，也忍不住覺得這事荒唐可笑。
“這……這位是……”胡七一抹額頭的汗水，指了指身旁的爾言，慌亂道，“是……”
“我是你師傅的師兄。”爾言接過胡七的話茬，直言不諱道，“來給你師傅送東西。”
隨後，爾言眯了眯眼，看見兩人身上的婚服，連忙改口道：“是你夫人的師兄。”
胡七沒想到爾言會如此坦誠，但也連聲附和：“對對，介紹一下，這是我四師兄爾言，不是什麼陌生人。”
沈吟年聞言，蹙起的眉頭稍稍鬆了些。他走到爾言身旁，微微作揖，恭敬道：“見過師兄，沈某也謝過師兄昨夜相贈的合歡鳥。”
胡七拉了拉沈吟年的衣袖，在他耳畔小聲道：“送合歡鳥的不是這個，是另一位師兄。”
沈吟年怔住，他不曾過問胡七的身份，只從她的隻言片語中知道她有師兄，可竟然不止一位？
爾言眼裏透出一絲玩味的笑，他似乎看出沈吟年的心思。他看着這張與上方吟近乎完全一致的面容，心知他是個凡人，調侃他着實有些丟分，可他還是忍不住道：“雖說我家小七現在已經是你的夫人，但她畢竟曾經做過你的師傅，按輩分，你該喚我一句師伯。”
沈吟年抬眸，思慮其中關係，覺得他說得不無道理，正覺得自己失了禮數。誰知道胡七一抬手臂攔在他身前，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不懷好意的爾言，正色道：“不許喊，莫要讓這人占你的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