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教主17
“僅僅是因為這個？”
“這個理由還不夠充分嗎？”
僅僅因為一些不曾謀面的陌生人,就膽敢謀划端掉一個在地下黑市縱橫二十多年的拍賣會？對上咒術界的總監會高層？乃至……更多的利益相關者？
爛好心的人不少見。
但爛好心成這樣，偏偏還有足夠膽識和能力的……委實不多見。
一面功能特殊的鏡子，竟就這麼輕易的攪動起整個關東地區的莫測風雲。
到目前為止,計劃進展皆十分順利。
若真能狠扇那些咒術界高層一巴掌，且能有筆豐厚的收益……這樣的行動，甚爾也是很樂於參加的。
禪院甚爾看了眼蹲在地上的小“花骨朵”,素來懶散的雙眼乍現正經，如刀般鋒銳的俊美眉眼,就像一隻終於正眼看人的碧眼狼王。不過只是一瞬，甚爾又恢復了那種慵懶無所謂的姿態。
這段簡短的談話就這麼結束了。
過了片刻。
甚爾微直起背脊,隨手掏出一把長刀,長刀拖曳一道冷茫。
無需他提醒,維奧拉也感覺到了。
這座地下負三層的停車場,悄無聲息的,看似平常，但它的每一個角落皆被一道道身影逐批佔據。
關東地區就這麼大的地盤,混跡在暗網黑市上的誰不知道誰？
不少人暗自在心裏盤算究竟有多少人接了這個任務。
莫不是關東地區稍微有點名頭的都在這兒了？
接下了懸賞的專業人士們一般不會為提升賞金額度而提前排擠掉同僚們。尤其是這麼大的單子，一個人吞不下,要想排擠同僚怎麼都得是事後。
於是,所有人都默契的保持了安全距離。
偌大的地下停車場,始終沒有產生半分聲響。
維奧拉有點好奇的豎起耳朵。
只聽見沉悶的穿堂風。
……
拍賣廳大屏幕上的數字最終定格在一個驚人的數字上。
拍賣台上的見多識廣的拍賣師都不由咽了口唾沫,握住拍賣槌的手顫抖一下,重重的敲響。
一聲。
兩聲。
三聲。
“成交！”
隱於黑暗中的各個包間緘默着。
負三層的停車場終於有了動靜。那是槍械裝配的聲響，那是冷兵器刮擦地面的刺耳聲音,那是行動的信號。
維奧拉默默拉住甚爾的衣袖。
甚爾嘖了一聲,單手把披着斗篷的少女從地上提起來。
維奧拉眼睛暫時還不能睜開,鏡子又不在跟前,實際上正處於眼盲狀態來着。
維奧拉的個子不高，身量嬌小。甚爾提她就像提一隻貓那樣輕鬆。
“轟——”
一聲炸響。
那是電錶被炸毀的聲音。
停車場徹底沒入黑暗。
一時間，這座燈火通明的五星級酒店的燈光逐層熄滅。
停車場中似乎都隱約能聽見上面驟然響起的呼聲。
行動開始了。
——在備用電路開啟前的三分鐘內，四面八方，或許整個關東地區能趕過來的專業人士都匯聚在了地下負四層。
*
羂索表情變了。
這麼大的動靜？
這不是夏油傑能幹出來的。
酒店沒入黑暗之中，月光投入室內，額上的縫合線詭秘如一條醜陋的長蟲。
他像想起來什麼似的打開電腦。
暗網上，高高掛起的屠榜懸賞，來自不同的賬戶，但目標驚人的一致。
羂索立刻意識到是拍賣會出了問題。
這麼多家鐵了心要端掉拍賣會……
拍賣會做了什麼才引發了眾怒？
拍賣會的壓軸，他是知道的，是上好的母體。
可惜，為了不引起注意，他不能下手。
他設計將夏油傑引來，不過是想叫他親眼見證這一幕罷了。
不至於。
區區母體不至於引發眾怒。
羂索，這位孜孜不倦的搞事人頭腦風暴之時。
夏油傑通過特殊電梯，直接進入了地下負四層。
這個神秘的負四層看上去和任何一個普通的奢華俱樂部無甚區別。
長長的走廊，鋪着柔軟昂貴的地毯，兩邊牆壁是華麗的壁畫和精美的鍍金裝飾，頭頂懸挂着水晶吊燈。徹底的洋式裝修風格。
要說有什麼特別的地方？那就是這裏沒有咒靈。連蠅頭都沒有。
乾乾淨淨的，定然有咒術師存在。
夏油傑直覺這裏恐怕有大問題。
就像他莫名其妙得到了一張准入的推薦卡一樣，有大問題。
那張推薦卡是某種非常特殊的咒具，一旦接下就意味着建立了束縛。
……拍賣會塵埃落定的一瞬間，就是束縛解除的一瞬間。
夏油傑表情微變。
卻聽得一聲來自遠處的炸響。
下一秒，長長的走廊陷入了黑暗。
電路被毀了。
夏油傑迅速的放出咒靈環繞自己。
再下一秒。
槍聲。
牆壁破裂的聲音。
咒具使用的聲音。
不同位置、不同方向。
——全東京的詛咒師都在這裏團建么？！
夏油傑：！！！
*
一片漆黑中，甚爾在疾馳。
天與咒縛極致的□□力量讓他的速度快到肉眼難以捕捉。
在與天與暴君短暫的商量后，維奧拉以十萬日元的價格得以坐在了暴君的肩膀上。
“鏡子在哪兒？”
拍賣會的拍賣廳當然不會只有一個，地下負四層足有五個同等規模、同等裝飾的拍賣廳。為了保密和安全，甚至連客人們也未必知曉自己正坐在哪一個拍賣廳。
“西廳。”
甚爾輕易一腳踢翻了衝上來的十數個拍賣會安保人員。
骨頭斷裂的噼啪聲、痛苦的□□聲、人體砸裂牆壁的聲響，甚爾淡着聲音，“小鬼，你別顫抖啊。”
維奧拉：“……我沒有。”
甚爾橫刀，嗤笑了一聲，明擺着沒信。
“拍賣會敢來票大的，定然是提前準備了人手。兩個一級。哼。”
甚爾驟然提速，維奧拉的長發和系在腦後的繃帶一同劃過一條優美的弧線，她被輕巧的拋到了一旁裝飾性的柜子上，歐式的柜子，擺着銅製的燭台和濃艷的假花。
維奧拉的確在輕輕的顫抖。
不過並非害怕或者不安。
鏡子與她的聯繫是簽訂在靈魂中的契約。
“殿下，您怎麼了——”鏡子呼叫。
【龍，初度上升——38%】
大概是見了血。
龍族的血脈純度立刻上升。
甚至於，壓制住天使的純度又往下滑了一截。
維奧拉平穩的坐在柜子上，燭台上的燭火還殘留了一支，微弱的燈火下，身披斗篷的少女背後是一張色彩艷麗厚重的油畫，油畫的主題來自維納斯的誕生。
誕生於天神血沫中的愛與美之神。
纖細嬌小的身量，寬大的斗篷，雪一樣的皮膚，和血一樣的紅唇。
在血肉橫飛、晦暗陰森的氛圍里，就像個……人偶。
連試圖圍上來的人都遲疑了一瞬。
“殿下？！”鏡子焦急的聲音。
維奧拉耐心的安撫他：“你出來了嗎？我很快就去和你匯合。”
她在意識里的聲音依舊平穩柔和，鏡子瞬間安定下來了。
維奧拉其實不太好受。
一般情況下，她體內的血脈都維持在很低的純度上。這有效避免了血脈間的衝撞。
單是一種血脈突破了二重封印，倒也還好。
雖則天使潔癖嚴重，但光明的本質讓它同樣具備較高的包容性。
龍族就不一樣了。
這是個霸道到極致的血脈。
維奧拉微微蹙眉，靜靜調整自己的狀態。
她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頭。
就這麼一個簡單的動作，原本就緊繃的眾人瞬間綳不住了。
槍聲炸響，火光四射。
甚爾隨意的把兩名一級詛咒師扔到一邊，輕鬆的掃清了這一圈敵人。
槍聲被血管被劃破的呼哧聲代替。
少女仍舊安安生生坐在柜子上。
“喲，挺老實的嘛。”
龍族的皮膚，磨鑽石肯定是會碎的。
維奧拉輕巧的跳到甚爾的肩膀上。
“沒有顫抖了？”
這片區域四仰八叉的倒了一敵人，連牆腳都堆着人。
維奧拉重新理好了斗篷：“審判是神明的事。我只是做我想做之事。”
她這麼淡淡回答甚爾。
聽說去答非所問，但甚爾聽明白她的意思了。
黑暗中，甚爾若有若無的笑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