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第174章

不出兩日,“波本和黑麥的前女友都長得像納塔菲”、“波本見到納塔菲情難自禁被納塔菲打爆車窗”和“波本和黑麥為了納塔菲大打出手”等等傳言在組織中不脛而走。

等古川久彌沙順路回了一趟研究院,去拿自己留在那邊的東西時,連宮野志保看她的眼神都不太對了。

古川久彌沙在她好奇又矜持,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的目光中,使出了一記絕殺。

“志保醬不要誤會,在我心裏你永遠是第一位的!”

宮野志保看着對方閃閃亮亮的“噁心”表情,內心一陣惡寒,“嘖”了一聲,不再追問什麼。

古川久彌沙:計劃通√

解決完宮野志保后,古川久彌沙本以為這件事便告一段落——事實上,想要化小很多正經大事的客觀方法,就是將它從一個嚴肅的正經事演化成一個花邊緋聞。

八卦是人類的天性,輕視八卦也是。

將“兩名代號成員一見面就水火不容打了一架”化為一場未經證實的三角戀花邊新聞,是最沒有成本的解決方法。

所以當琴酒都因為這件事而來找她時,她是稍微有點驚訝的。

古川久彌沙知道,這種轉移視線的方法騙騙大部分人還行,卻絕對騙不過那群老謀深算的人精。

所以做好了接受他們質疑的準備,只是她沒想到,琴酒這個看上去是來質疑她的人,開口第一句話竟然是——

“不要讓無聊的感情絆住你的腳步,納塔菲。”

古川久彌沙:??不是吧不是吧不是吧,大哥你也把那段緋聞當真了嗎?

她定了定神,抱臂看向他,“我以為按照你的個性,會跳過那些看上去就很離譜的流言蜚語,直接問我真相是什麼。”

琴酒不置可否,從口袋裏拿出了煙盒,取出一根咬入了唇中,含糊道:“真相是什麼?”

一隻白皙的手伸向了他,將他口中未來得及點亮的煙取走,扔到了地上:“實驗室中不能抽煙。”

琴酒挑眉:“但可以隨地扔垃圾?”

古川久彌沙無動於衷:“那你把它撿起來扔垃圾桶吧。”

琴酒是絕對做不出那種撿人垃圾的舉動的,沒有把她這句話當挑釁直接拔槍已經夠給面子了。

古川久彌沙見好就收,開口直接和他解釋:“這件事如果一定要說,是我衝動了。”

琴酒看了她一眼,目光中明晃晃帶着“你也會認錯?”的意思。

古川久彌沙作出煩躁又厭惡的樣子皺了皺眉,開口道。

“那天上車后波本第一句話就是‘你知道嗎,你和一個人很像。’——實話說,我當場就ptsd了。黑麥那人渣接近我后也和我說過這句話。”

她搖搖頭,嘆了口氣,“我當場就懟了回去,我說‘我又不是大眾臉,怎麼和誰都像?’,然後他和我說,‘不是長得像,是氣質。你的五官和她看上去連五分相像都不到,但是站在那裏,給人的感覺就是像她。’”

以防對方真的去追查“波本亡妻是否真的和納塔菲長得像”,她打了個補丁——長相不相似,但氣質相像,反正氣質這種玄乎的東西因人而異。

琴酒聽了她的話,大致有些明白了她為什麼會那麼生氣。

果不其然,就聽她繼續道:“我古川久彌沙是什麼人?居然隨隨便便就被人說和那種連聽都沒聽說過的人像?還兩個?他們配嗎?我忍黑麥已經忍了很久了,要不是他真有點實力,我早就一顆APTX送他上路了。現在又來了個波本,怎麼?一個個都當我好欺負的嗎?”

琴酒非常理解,像納塔菲這種眼高於頂、傲氣兩個字幾乎寫在臉上的性格,幾次三番被人說“你和別人相像”,甚至一再被人流露出“我想把你當替身”的意味——確實,不直接動手殺人,已經很給對方和組織面子了。

而波本的存在只是恰好引爆了她的怒火,所以兩人大打出手,這確實解釋得通。

就見她撇了撇嘴,又加上了一句:“雖然是我動的手,但拔槍是波本拔的,大概因為我火氣上頭說了一句‘我要是你亡妻,碰到這種我一死就開始找替身的男人都覺得晦氣,幸好她死得早。’”

琴酒:……破案了,亡妻死得早是波本的逆鱗,這女人不但薅下了人家的逆鱗,還仍在地上踩了兩腳。

古川久彌沙講完故事,看向了琴酒,“可以了吧?還有什麼其他事嗎?”

琴酒沒有直接開口,而是又拿出了一根煙叼進了唇中,然後側過頭避開古川久彌沙再次伸過來的手,火柴一劃,點了起來。

煙味飄散在了空曠的實驗室走廊中。

古川久彌沙咬牙切齒:“以後一定要讓志保在科研院的條例中加一條禁止吸煙,不然直接送毒氣室關上三天三夜,把毒氣換成二手煙,讓你們抽個夠。”

琴酒嗤笑一聲,“我可以一票否決這種條例。”

古川久彌沙“哼”了一聲,“所以你到底來幹嘛的?聽故事嗎?聽完了嗎?可以走了嗎?”

琴酒不在意她的無理,只是將煙在齒間咬了半晌,也不吸煙,然後突然冒出來了一句:“和我走嗎?”

古川久彌沙在那一刻,差點以為面前站的是上一世的琴酒。

他從硝煙與戰場中盛裝趕回,與她赴一場註定無望的約定。

——和我走嗎?

但那個琴酒已經死了,與他最終給她的那個選擇一起,都在熊熊烈火中付之一炬。

她定了定神,“怎麼?你也有個去世的前女友?”

琴酒嗤笑一聲,“不是所有男人腦子裏都只有女人。”

“……是是是,你腦子裏只有男人,伏特加跟着你還不夠嗎?你還要我幫你做什麼?”

她大致摸透了為什麼琴酒“要”她。

通俗點來講大概只是想讓她去和他組隊,但他老人家不是身邊常年只有一個伏特加和一輛老爺車嗎?什麼時候需要其他人了?

琴酒沒有直接回答她的那個問題,而是直接反問了一句:“你真要和那幾個廢物混在一起?”

古川久彌沙稍微無語了一下:“……如果我沒記錯,那幾個‘廢物’都是你誇過‘組織中少有幾個能幹活的人’。”

琴酒抽了一口煙,吐出煙霧,“能力強和廢物不衝突,難過女人關,不是廢物是什麼?”

“那蘇格蘭呢?”

“優柔寡斷,”說著琴酒冷笑着瞥了她一眼,“我要是蘇格蘭,我就先把你處理了。”

古川久彌沙:???

“留着一個隨時隨地能影響搭檔的不定時炸彈,太危險了。”

古川久彌沙好容易咽下了即將脫口而出的“去你碼的”。

她深吸一口氣,“有沒有可能,這在正常人眼裏不叫‘優柔寡斷’,叫‘講道理’?”

琴酒笑了一聲:“你用正常人定義組織里的人?”

古川久彌沙:……失策了,和琴酒聊正常人想法,就像和薯條聊人類感情一樣。

琴酒也不想和她爭論其他的,乾脆直言開口:“跟我走。”

古川久彌沙下意識地後退一步,“不跟。”

琴酒皺眉,像是有些困惑:“為什麼?”

他以為,一再出了“替身”事件之後,古川久彌沙早就厭煩了那幾個人。

古川久彌沙沒想到今天琴酒是衝著這個來的,或者說她從沒想到琴酒會要她去和他做搭檔,一時沒有什麼好的說辭,她想了想,含糊道。

“……我家薯條不喜歡你。”

琴酒剜了她肩膀上的海鷗一眼,“殺了,做成標本,我重新給你找只老虎養。”

……一時間不知道該吐槽“你居然和赤井秀一的變態人設一樣喜歡標本”還是“你心儀的寵物居然是老虎”。

薯條“嘎嘎嘎嘎”地撅着喙就要去啄琴酒,被古川久彌沙攔了下來——以防對方真的順手開槍。

想了想,這確實很琴酒,他或許能理解“寵物”在她心中的重要性,但不理解“薯條”在她心中的不可替代性。

在琴酒眼裏,她喜歡養寵物,那就給她送一隻最威風兇猛、符合他眼中暴力美學的寵物。

……不得不說,和這種人講道理實在是太難了。

她嘆了口氣,不願多談,直接道:“雪莉同意了嗎?”

她是雪莉的直系下屬,這次那個鬼畜的懲罰也是雪莉定下來的,當然琴酒也沒有意見就是了。

琴酒雖然是研究院名義上的管理者,但是要從雪莉手下把人永久性調用,而且還是她的副手,於情於理都該徵求雪莉的意見。

“她說尊重你的意見,讓我直接來問你。”

古川久彌沙:……靠,被宮野志保擺了一道!她一定還在記仇自己噁心她的事!

她有些頭疼,開始措辭,“我不喜歡出外勤——我一個研究人員,我的戰場在實驗室,不想和你們出去摻和人與人之間的戰場,我沒那麼強攻擊性。”

琴酒冷笑一聲,“一個喜歡天天給別人下藥的人,你居然說自己沒有攻擊性?”

古川久彌沙有些煩躁了:“那都是惡作劇,我又沒殺過人。”

琴酒看了她一眼:“生在組織中,就在殺人。”

古川久彌沙被刺了一下,不再開口。

琴酒是個瘋子,但是個喜歡一針見血的瘋子。

他說得沒錯,她主觀上沒有殺過人,但客觀上,她身在這個組織中助紂為虐,也絕不清白。

古川久彌沙乾脆抬頭,冷笑一聲,“那我直說了,我怕死。”

琴酒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你怕死?”

她理直氣壯,“我為什麼不能怕死?我才二十歲,我還有那麼多學術研究沒搞清楚,那麼多想做的事沒做完,我為什麼不能怕死?——我怕死怕的要命。”

琴酒笑了一聲,“是誰說必要時可以用自己做實驗對象的?”

她不甘示弱:“我說過了,我認可的戰場只在實驗室中,所以我願意為了研究實驗獻身——但殺人?死在槍戰中?死在別人手上?抱歉,我不同意。”

她試圖和琴酒講道理,“這和你是一樣的,琴酒。你寧願自己死在別人的槍|口下,也不會願意自己死在實驗台上,死在監獄中,死在死|刑台上吧?”

琴酒皺眉,似乎是找不到反駁她的話,但他不肯放棄,上前一步似乎就要伸手來抓她:“你……”

“琴酒。”有熟悉的聲音從琴酒身後的走廊傳來。

古川久彌沙的視線越過他,看到了站在他身後的安室透。

琴酒略帶不悅地轉過身,“波本。”

古川久彌沙在看到安室透的那一刻便下意識地“嘖”了一聲,向後退了退遠離了他,一幅狠狠嫌棄他的模樣。

安室透掃了她一眼,似乎沒有對她的刻意表現做出什麼反應,只是看回了琴酒,笑得十分友善。

“黑麥在找你。”

琴酒看了他一眼:“他自己人呢?”

安室透笑容不變:“找你去了。”

古川久彌沙差點笑出來,什麼廢話文學。

琴酒知道自己之後和黑麥有個合作的任務,多半是因為任務的事找自己。

一向以任務為先的琴酒沒有猶豫地轉身就走,臨去前意義不明(古川久彌沙視角)地看了她一眼。

“我等你決定。”

古川久彌沙:……那你這輩子是等不到了。

安室透沒有看琴酒,只是等他走後,才朝古川久彌沙淡淡開了口:“走吧,回家。”

古川久彌沙摸了摸鼻子,遠遠地和他隔開了一大段距離,一直到上車后才坐回他旁邊。

上車后安室透啟動了車子,突然笑着說了一句:“避嫌避得很熟練。”

古川久彌沙一時吃不准他這話什麼意思,猶豫了一下:“……謝謝誇獎?”

安室透沒有說話,一腳油門車子飛馳出去。

古川久彌沙:……這人生氣了。

如果說之前在車上古川久彌沙只是大致懷疑他生氣了的話,等到他們回了家,她順手鎖上門后,安室透頃刻間壓上來的身形,便讓她切實地確定了。

這是他們重逢以來的第一個吻,安室透有些粗魯地吻住了她,伸手扣着她的腰揉入懷中,唇齒間的急迫中,似乎還帶了一絲微不可查的如釋重負。

她細細品讀着他的情緒,腦筋稍微一轉便明白了他為什麼會這樣。

被鬆開換氣間,她靠在他的懷中,輕笑一聲:“查清楚了?”

離她那日在海邊與他“坦誠”一切已經過去了一周多的時間,這一周多之中,除了一些必要的做戲場面以外,安室透沒有同她有任何親近的舉動。

她知道這是為什麼,他仍然在疑她。

理智告訴古川久彌沙,這怪不得他,畢竟從他的角度看,自己這個神秘女朋友的一切,都太古怪了。

但情感上她選擇疏遠這根木頭前男友。

但今天他突然一反常態地來研究所接她,還一進門就把她按在懷中深吻,怎麼看都像是調查結果下來了。

——所以他如釋重負。

想到這裏,她“哼”了一聲,伸手推開了他,穿過客廳走進了廚房,隨手從冰箱裏拿了果汁來解渴。

安室透乖乖地跟在她身後,一路跟進了廚房。

古川久彌沙一回頭就見他撐在自己身後看着自己,微微下垂的眼角溫馴柔軟,細看過去競像一隻在賣萌的金毛。

古川久彌沙咽下口中的果汁,瞪了她一眼:“你幹嘛?”

安室透湊近了她,雙手撐在她身後的料理台上,額頭貼得她很近:“……我也渴。”

“渴”字的尾音微微拉長,帶着某種不言而喻的撒嬌意味。

古川久彌沙不吃這套,直接推開他,“渴你自己去冰箱拿飲料。”

說著又喝了一口,但果汁剛剛入口,還沒來得及下咽,她的手臂便被一扯,向後一倒,被安室透攬入了懷中。

他抬起她的下巴,再度吻了下來,唇舌交觸間,他侵入了她的口中,將她含在口中的果汁席捲一空,吮吸勾帶間,直含得她唇舌發麻。

從她口中搶完果汁后,安室透猶不滿足,他的吮吸與侵略更加得寸進尺,古川久彌沙以一種奇怪的姿勢被他扣在懷裏,連掙扎都不便發力,只能勉強動兩下,卻被他更加扣緊。

她的后腰抵上了冰涼的料理台,硌得她生疼,卻被越壓越彎、越壓越低。

這個帶着些侵略性的吻,多少已經有了一些當年29歲降谷零的影子。

古川久彌沙仍想掙扎,卻無奈被緊緊制住,眼看着他的手已經扯開了她的領子……

“咳哼。”

尷尬的咳嗽聲打斷了兩人如火如荼的氣氛,安室透愣怔間懷抱一松,被古川久彌沙狠狠推開,撞到了身後的櫥櫃。

蘇格蘭拿着杯子站在廚房門前,一貫溫潤的神情上染上了几絲可疑的紅色與尷尬。

古川久彌沙強自鎮定地拉好了自己的衣領,看着蘇格蘭拿着杯子走進廚房倒水,然後又默默從兩人身邊路過走出廚房,臨了大概還是沒控制住,回身說了一句。

“咳,今晚是我做飯,你們……快點。”

然後快走了,又想到了什麼,“還有地上的果汁……打掃乾淨。”

古川久彌沙瞥了一眼地上的果汁。

剛剛她手上的果汁沒來得及蓋蓋子,糾纏間灑了一地。

蘇格蘭走後,古川久彌沙狠狠擰着安室透的胳膊:“你不是要喝果汁嗎??喝啊!!”

安室透伸手去攬她,邊告饒道:“不喝地上的,只想喝你……嘶……”

古川久彌沙在他耍流氓前狠狠踩了他一腳,制止住了他的開口,然後趁他吃痛,飛速推開了他。

末了不忘說一句:“你自己打掃!”

等她回到房間才發現薯條已經自己飛了回來,正站在自己的水杯旁喝水。

自從發現它喜歡用吸管后,古川久彌沙給它買了一沓吸管,各種材質和顏色形狀的,天天換着喝。

它從水杯邊抬起頭,笑得賤兮兮的:“喲,果汁好喝嗎?”

古川久彌沙走上去掐它:“你明明知道蘇格蘭在!”

薯條毫無感覺,“蘇格蘭又不是赤井秀一,他不會吃醋的。”

“這是吃醋的問題嗎!!”

她深吸一口氣,決定不和人工智障計較,然後剋扣了薯條今晚的口糧。

於是當晚的飯桌上,就看到一隻扇着翅膀想要飛上桌的海鷗被古川久彌沙屢屢掃了下去。

“咕……”薯條委委屈屈地耷拉着翅膀,甚至連叫聲都變了。

蘇格蘭最先看不過,“讓它吃兩口吧。”

古川久彌沙瞪他:“不給,餓着。”

說著又轉向了旁邊的諸星大:“放下那塊肉!”

被古川久彌沙威脅了,諸星大隻好收回自己偷偷伸到桌子底下的筷子,給了薯條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

薯條:……

它的視線轉向了安室透。

安室透伸筷子給古川久彌沙夾了菜,朝她笑了一下,“多吃點肉。”

薯條怒而走人:你們這群重色輕鳥的臭男人我記住了!!

古川久彌沙直接無視了憤怒的薯條,隨口問了一句,“明天是黑麥做飯嗎?”

昨天是安室透,今天是蘇格蘭,那明天怎麼都輪到諸星大了吧。

結果誰知道她說完這句話后,桌上的三個人都向她投來了匪夷所思的目光。

彷彿在說:你在說什麼?你想害死我們嗎?

古川久彌沙這才想起,現在的赤井秀一還沒有披上沖矢昴的皮囊,還是一個廚房殺手。

她咳了一聲,“咳,沒什麼,我想岔了,明天是波本是嗎?”

安室透看向她:“你要點菜嗎?”

古川久彌沙想了想,搖了搖頭。

旁邊的諸星大瞥了她一眼,但沒有說話。

只是當晚在古川久彌沙洗完澡穿着浴衣從浴室出來時,突然看到了坐在自己房間桌前的諸星大。

她愣了一下,“你怎麼來了?”

“和你聊聊。”他說得很輕鬆。

她正在思考諸星大會和她聊什麼的時候,就聽他已經開口了:“我以前……”

古川久彌沙聽了個開頭就知道他要說什麼,打了個噤聲的手勢,諸星大住了嘴。

薯條自覺地在房間裏搜索一圈,角角落落里打了個轉,叼出來三隻竊聽器,放到了桌子上。

古川久彌沙使了點小手段將竊聽器靜音,然後才抬頭看向他:“好了,你說吧。”

諸星大:……

看着他的表情,古川久彌沙反而有些疑惑:“不會吧,你們不會真的以為在我房間做這種手腳不會被我發現吧?”

這三個東西就是他們放的——其他兩個心臟的她不覺得奇怪,但蘇格蘭看上去那麼老好人的一個男人居然也會在她房間裏留竊聽設備,只能說有點出乎她意料。

……果然,進了組織這個大熔爐,沒有人能清清白白地全身而退。

諸星大笑了一聲,“事先聲明,我不是真的要竊聽你,但哪怕只是做做樣子,也得做給那兩個人看。”

古川久彌沙理解地點點頭,他們的關係,還有諸星大卧底的身份,她從來沒有對另外兩個人透露過。

雖然她單方面都對FBI和公安兩方十分信任,但她沒法保證FBI和公安雙方足夠信任。

她也不覺得目前的她,足以做兩方關係中的強力粘合劑。

一旦讓彼此得知對方的身份,難保不會出現真的有一天需要做出取捨的時候,把對方拉出來擋槍的情況——這幾個手黑心更黑的男人顯然做得出這種事。

她是來救人的,不是來借刀殺人的。

古川久彌沙處理完竊聽器,這才開口:“說吧,你以前什麼?”

諸星大像是猶豫了一下,還是搖搖頭:“……沒什麼,我來找你是來問問,你之前和我說的‘一年後有個關鍵的任務需要我幫忙’,是在最近嗎?”

古川久彌沙愣了愣,想起來之前自己確實說過。

那時候她想着一年後差不多是蘇格蘭上一世死亡的時間,雖然她不知道引起他死亡的具體原因和事情,但時間確實已經近了。

她想了想:“應該……差不多了,其實我也記不太清了,這件事,我上一世只是聽說過,也不知道具體的時間和原因……”她思考了一下,“我近期會開始着手調查,如果知道后,第一時間告訴你。”

其實她在組織中這段時間一直沒有停止觀察安室透和蘇格蘭,甚至因為知道蘇格蘭的flag,對他更關注一些。

但以她目前所知,蘇格蘭幾乎沒有露出破綻的地方。

所以,他會因為什麼而暴露?

她對此有些苦惱——系統的報警裝置只有一個,被她用在了遠在視線之外的伊達航身上。

她當時取捨了一下,想着畢竟蘇格蘭現在還算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就沒有收回來。

諸星大看着她愁眉苦臉的樣子,嘆了口氣,伸出手來似乎想摸摸她的臉頰,卻揚到一半止住,改為拍了拍她的肩膀。

“船到橋頭自然直,不要太有壓力。”

古川久彌沙知道這不是赤井秀一的性格會說出來的話,但她知道他在安慰自己,便點點頭:“謝謝。”

她見他說完了話,還沒有離開的意思,便抬了頭,“還有什麼事嗎?”

諸星大搖搖頭,離開了房間。

等他走後,古川久彌沙苦惱地往桌上一趴:“哎……你說蘇格蘭到底是為什麼會露出破綻的啊?”

薯條歪了歪頭:“你都看不出來,你問我?”

古川久彌沙氣得拔了它一根毛。

“嗷我的羽毛!!”它捂着自己的腦袋嚎叫。

古川久彌沙不理它,拿着它的羽毛在手上把玩,“但是這麼長時間來,他們真的很謹慎啊,不像是他們自己出了問題……”

薯條撓了兩下腦袋,像是把思路撓通暢了一樣,嘟噥了一句。

“你換個思路嘛,如果不是蘇格蘭或者安室透自己失誤,那是不是他們碰上了什麼豬隊友?比如公安內部……”

古川久彌沙一個激靈,突然抬了頭:“對哦!我們去接近琴酒!”

薯條:“???我說的明明是公安內部,你怎麼跳到琴酒了?”

古川久彌沙彈了一下它的腦袋:“笨啊你,我們現在哪有時間和條件調查公安內部,要是真去調查了,別說蘇格蘭,我自己先被打成卧底——但是你想,卧底方面的事一直是琴酒在負責,不管是尋找卧底還是審訊、處決卧底,琴酒都參與其中。”

薯條有點明白過來了:“所以……你想接觸他,套取第一手情報?”它想了想,“會不會有點太冒險了?”

古川久彌沙搖了搖頭:“如果是平時肯定冒險,但他下午剛剛問我要不要去和他混,這時候答應可以偶爾和他出幾次任務,他不會起疑心的。”

薯條抬起翅膀指了指自己:“我說的是我冒險。”

它可還沒忘記,琴酒要把它做成標本然後給她換一頭老虎養着。

古川久彌沙看了它一眼:“他應該是開玩笑……的吧?”

薯條:??“的吧”是什麼鬼啊!!你好歹堅定一點啊!!

然後她似乎也意識到了這個想法的不靠譜,突然問了一句:“如果你海鷗的身體失去生命的話,你還能回到我身體裏嗎?”

薯條:???你已經以對方會殺了我為前提思考問題了嗎???

……今天也是沒人疼沒人愛的一隻海鷗呢,薯條。

*

不管怎麼說,古川久彌沙接近琴酒的計劃還是很順利的。

她特意緩了兩天才給琴酒打了電話,結果對方正好有個小任務,便拉着她直接上陣了。

古川久彌沙頭腦發暈地和他配合完這個任務,末了走出飯店的時候,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

“如果這個任務沒有我給目標下毒,還潛入進去將對方的電腦硬盤永久毀壞了,你想怎麼辦?”

琴酒點了根煙,“炸了整層樓。”

古川久彌沙:……可以,這很琴酒。

琴酒見她不說話,突然嗤笑一聲:“不要進行可笑的自我安慰。”

古川久彌沙怔了怔,隨即笑道:“你在說什麼?”

“你在慶幸,你的加入雖然還是取了對方的性命,但好歹救下了那一層樓其他的無辜群眾。”

古川久彌沙被琴酒一語點破心中所想,倒沒有什麼害怕的心緒,只是心情多少還是有些複雜。

“不要讓自己成為逃避現實的廢物,納塔菲。殺人就是殺人,不要給殺人套上什麼冠冕堂皇的借口,偽善與真惡沒有區別。”

琴酒吐了一口煙霧,看着她下意識的皺眉,微微勾了勾唇。

“歡迎來到地獄。”

古川久彌沙臉色白了白,卻還是沒有開口反駁。

琴酒沉默地抽了會兒煙,突然開口道:“吃夜宵。”

現在的琴酒尚是不習慣在這種小事上用疑問句的人,但古川久彌沙聽了出來,他在徵詢自己的意見。

她只覺得有點荒唐。

吃夜宵?她和琴酒?琴酒在邀請她吃夜宵??

直到她跟着琴酒坐上了他的車,她才反應過來:“不了,我不餓。”

琴酒皺眉,古川久彌沙乾脆搬出了剛剛的借口:“今天第一次出外勤……我現在沒胃口。”

她這話說得委婉,琴酒自然理解成了她第一次殺完人,沒有胃口也是正常的。

琴酒沒有說話,只是車輛一拐,拐入了送她回家的方向。

古川久彌沙估量着兩人目前的關係,斟酌了一下,還是開口問出了心裏的話:“你為什麼會找我?”

按照她前幾世對琴酒的了解,“琴酒會親自開口要人做他的搭檔”是一件非常匪夷所思的事。

而她這一世這個身份,別說沒有刻意攻略過他,進入組織后連照面都很少打。

僅有的幾次接觸,也都在薯條充滿敵意的攻擊性中,最終演變成一人一鳥的對決。

所以對於琴酒會直接找她發出組隊邀請,她其實有點摸不着頭腦。

琴酒沒有說話,直到她已經在他的老爺車上靠得昏昏欲睡,才突然感到車輛一停,琴酒開了口。

“到了。”

古川久彌沙驚醒,看了看車外。

琴酒看了一眼這個點還亮着燈的房子,嗤笑一聲,“看來等你的人不少。”

古川久彌沙打了個哈欠,“拉倒吧,大家都在加班,怎麼可能是在等我——這還不是你們這群卷王卷出來的。”

她推開車門準備下車,身後的琴酒突然開口。

“你身上有和我一樣的氣味。”

說完這句話,琴酒便乾脆地鎖了車門,調頭離開了。

古川久彌沙站在夜風中懷疑人生,趕忙回家洗了三個澡。

等她洗完澡出來已經過了兩個小時,已經快凌晨三點,但客廳中仍然燈火通明。

她看了看,安室透和蘇格蘭還留在客廳中。

蘇格蘭看着她出來,向她友善地笑笑:“喝點熱水吧。”

古川久彌沙不明所以,但還是道了謝:“謝謝。”

安室透本來在看電腦,但在她出來后,抬頭看向了她。

他的目光有些複雜,半晌,輕嘆一聲:“你答應要和琴酒做臨時搭檔的時候,就該想到這一點。”

古川久彌沙:……啊?

她沒明白他在說什麼,只能默默喝茶。

蘇格蘭也嘆了口氣,“我們明白你的心理……但是洗澡的時間太長對身體不好,有些東西……也洗不掉的。”

古川久彌沙終於明白過來——在他們兩人眼裏,自己大概成了第一次殺人後覺得手染鮮血想拚命洗乾淨自己的卧底小可憐,良心受到強烈譴責的那種。

……事實上她只是驚恐於琴酒那句“你身上有和我一樣的氣味。”

誰踏馬要和你這個變態一個氣味!

古川久彌沙一時想不出該怎麼接話,乾脆持續閉嘴。

蘇格蘭很體諒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這段時間以來,她和蘇格蘭很快就混熟了。

因為她一直格外關注着蘇格蘭的一切任務和行動,難免和他有些接觸。

相比起諸星大,這個溫柔又體貼的人才更像自己的“哥哥”。

這個“哥哥”拍完她的肩后,便站起身走向了房間,但不忘提醒他們一句:“你們如果要……咳,記得回房。”

古川久彌沙:???我沒有你這樣的哥哥!!!

安室透也愣了一下,隨即暗笑一聲。

古川久彌沙瞪他:“以後公共區域和我保持一米以上距離!”

安室透就當沒聽見,站起身,“我送你回房。”

她也確實困了,便站了起來,等到了房門口安室透似乎還沒有離開的意思。

她正在思考要不要真的讓他進屋的時候,隔着門板聽到了薯條的叫聲。

“赤井秀一在房間裏等你。”

古川久彌沙“嗙”地一聲伸手抵上門框,朝安室透笑道:“送到門口就可以了。”

安室透:……

古川久彌沙挑眉看他:“波本,你不會想要做什麼對不起你‘亡妻’的事吧?”

安室透咬牙,“那就要問問我的‘亡妻’本……”

為了以防他露出破綻給房間裏的赤井秀一聽到,她乾脆地吻住了他,堵住了他出口的話。

安室透被她偷襲地一怔,卻只有一秒,下一秒便從善如流地抱緊了她,扣着她加深了這個吻。

眼看着這場親吻的溫度漸漸升了上來,古川久彌沙推開了他,輕聲笑了笑。

“晚安吻,希望你的‘亡妻’不要介意。”

安室透承認自己被安撫到了,伸手掐了掐她的臉頰:“好好休息,別想太多。”

古川久彌沙點點頭,目送着他回房后,才開門走回自己的房間。

果不其然,赤井秀一正坐在她床邊的椅子上,臉色有些陰沉。

他看着她走進來,瞥了一眼桌上的薯條:“它告訴你的?”

薯條縮了縮頭,飛回了籠子裏,趴在柔軟的墊子上開始裝睡。

諸星大和她合作了一年多,多少也知道了一些她的秘密,比如她那隻鳥,他很確信古川久彌沙和薯條間是能溝通的。

他對此接受良好——連轉世重生這種離譜的故事都接受了,能和人溝通的鳥很稀奇嗎?

古川久彌沙不回答他,只是反問了一句:“你不會也是來安慰‘第一次殺人’的我的吧?你知道我……”

諸星大打斷她,“他們可以,我不可以?”

說著他似乎意識到自己的語調有些沖了,微微軟了下來,“……我畢竟是你兄長。”

古川久彌沙:……兄個der長啊!

她嘆了口氣:“那哥哥現在確認了,妹妹沒有事,妹妹很困,妹妹想睡覺。”

諸星大盯着她:“我陪你。”

古川久彌沙:???

“這、這……這不太好吧……”她瞟了他一眼,“我們是兄妹……”

“已經不是了。”

“上一世的兄妹……”

“異父異母。”

古川久彌沙啞口無言:“……那我們也……”

諸星大不入套,反而站起身向她逼近,突然反問了一句:“如果真的如你所說,我們只是兄妹的話,為什麼你身為妹妹會知道那麼多你不該知道的事?”

古川久彌沙結巴了一下:“什、什麼事……”

諸星大挑挑眉,頗有幾分多年後赤井秀一的神情,“你自己清楚。”

古川久彌沙知道自己當年報出來的那些私隱內容早晚會被他質問,雖然已經想好了答案,但真正說出來的時候,還是有些緊張。

“……其實,是嫂子告訴我的。”

諸星大愣了一下:“……嫂子?”

她開始口胡:“是的,你女朋友,但我不知道你們的結局,我死得早。”

諸星大不知道信還是不信,只是臉色更為難看,似乎都有些咬牙了。

“是嗎?那說說看,那是個怎麼樣的人?”

古川久彌沙不上當:“你喜歡的人。”

“叫什麼名字?怎麼認識的?為什麼我和她會走到一起?”

古川久彌沙當然是不可能將一個隨便口胡的故事編的那麼詳細的,她只能深吸一口氣,語重心長道。

“哥啊,不是我不告訴你,只是姻緣這種東西還是要靠緣分……蝴蝶效應的電影看過沒?如果因為我的行為破壞了你倆的好事,那我可就對不起你了。”

“我不介意。”

諸星大——或者說赤井秀一再度逼近一步,與她已經站的十分相近,低頭見能看到她微微顫抖的睫毛。

他一個恍神,便將心裏話脫口而出。

“有你就行。”

……他說出來了。

他還是說出來了。

無論她怎麼避免,到最後還是走向了這個結局。

古川久彌沙猛地推開他,伸手指向房門,“出去。”

赤井秀一笑了一聲,“你覺得,兄妹這樣拙劣的謊言為什麼能騙我這麼久?”

古川久彌沙閉了閉眼。

她當然知道,沒有人能以這麼可笑的謊言欺騙到他——除非赤井秀一自願入局。

她甚至知道是什麼刺激了他,讓他開口挑破了這層關係。

赤井秀一的聲音還在繼續:“我不知道你否認這一切的原因,或許是我之前做了對不起你的事,所以你不願再和我在一起,轉而選擇其他人。

“又或者你和波本只是逢場作戲,就算不是,也不要緊。”

他微微彎腰,在她的額上烙上了一個輕柔的吻:“沒關係,我可以等。”

古川久彌沙似乎被燙了一下,輕輕一顫。

“現在情勢不明,所有人都以為我們之間不存在真正的感情——這樣很好,比起你的安全,其餘都無關緊要。”

她猛地抬頭,眼底甚至已經有了些微的水意:“再不出去我叫人了!”

赤井秀一沒有再為難她,伸手撫了撫她的額發,離開了她的房間。

古川久彌沙躺倒在床上,將自己埋進了被子裏。

裝睡的薯條撲棱着翅膀飛到了她身邊,伸出翅膀在她的頭上拍了兩下,似乎在安慰她。

“等一切結束,我幫你消掉赤井秀一的記憶?”

系統確實有單獨消除某段記憶的功能,但記憶如果被生硬地消除而沒有任何東西填補的話,無論是誰都會覺得不對勁。

所以他們從來沒用過這個功能。

古川久彌沙不說話,半晌,悶悶地傳來了一句:“……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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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遁后在前任們面前掉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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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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