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在宋清堯去搶救室忙的時候,林壑獨自去了醫務室。
醫務處主任已經接到了林海滄的電話,對這位跟院長擁有同一個姓,渾身上下都透着一股生人勿近氣息的青年很是照顧,不但親自帶他去認領更衣室的衣櫃,還想帶他參觀一下急診中心。
可惜林壑對醫務處長的熱情並不買賬,拿到衣櫃鑰匙就來了句自己認得路,也不管醫務處長還僵在嘴角的笑,直接提醒道:“田主任請回吧,我換完衣服就去找陳主任了。”
田主任點頭說好,離開時還不忘叮囑他有什麼隨時找自己。等跨出更衣室門后,田主任的嘴角垮了下來,身邊跟着的小護士也忍不住吐槽:“主任,他到底跟林院是什麼關係啊?這態度簡直了。”
“我哪知道?別管這些了。”田主任翻了個白眼,心道就林院在電話里那叮囑的語氣,這位怕不是他親兒子。不過也不對,眾所周知林院就一個女兒。
回頭看了看更衣室門縫裏漏出的光,田主任心裏犯起了嘀咕。
總不會是……私生子吧?
並不知道自己無端被套了個私生子的頭銜,林壑把棒球衫外套脫下來,低頭看着腰間的皮帶扣,嘴角止不住向兩側揚起。
他真沒看錯,宋清堯對着他就是嘴硬心軟,一次次地為他讓步。雖然這種讓步不是他期待的那種意義,但也可以作為他繼續靠近的動力了。
指甲彈了下皮帶扣上的金屬圖樣,他回味着剛才宋清堯看到他內褲時的表情。今天他特地穿了條比較騷的內褲,就是想看看宋清堯的反應,果然,被他見到了宋清堯臉頰微紅又只能故作淡定的模樣。
可惜那種時候沒法出聲調戲,他只好過過眼癮。腦子裏轉着這些不着調的念頭,林壑換好鋼藍色的工作服,再套上白大褂,對着櫃門上的鏡子整理儀錶,剛拿到的聽診器掛到脖子上,隨後被他取下來,放進白大褂口袋裏。
他照着剛才記憶里的畫面,將三支不同顏色的筆按照宋清堯別的順序別在了胸前的口袋裏,關上櫃門出去了。
急診大廳牆上的掛鐘指向十二點,分診台附近已經沒什麼問診病人了。林壑走到分診台旁邊,用指關節敲了敲桌面,問一個抬起頭看他的小護士:“急診醫生辦公室怎麼走?”
小護士習慣性地想指路,卻在看清他的臉時愣了一下,再開口說話都有些磕巴了。旁邊正背對着他們找資料的護士長轉頭一看,頓時笑道:“林壑?怎麼提前來了?”
林壑冷淡的表情在護士長面前有了回暖,他彎起唇角,說:“我剛去完醫務處。”
楊雯蕙放下手裏的資料,繞開兩張椅子走出來,把他拉到旁邊問:“你媽不是說你還在青島,要下周才來報道?”
“事情辦完就提早回來了,”林壑解釋着,目光四下一掃,低聲提醒,“蕙姨,在醫院別提我爸媽。”
楊雯蕙點點頭,也看了看周圍才說:“放心,林院都跟我交代過了,你媽也再三叮囑過,我不會說漏嘴。”
見林壑已經換上了白大褂,楊雯蕙又問了他幾個問題,得知他現在要去急診辦公室找宋清堯,便提醒道:“宋主任到外面買咖啡了,你要不要先去食堂吃個午飯?我帶你去。”
林壑問:“他到哪買咖啡?”
“對面街。”
“店名叫什麼?我去找他。”
“哎別去,”楊雯蕙搖着頭,語氣放輕了許多,“剛才送搶救室的一個病人沒救活,宋主任負責的,他到外面透透氣。”
沉默了片刻,林壑問:“病人是什麼情況?”
“急性心衰,”楊雯蕙嘆道,“送來的時候已經沒心跳了,之前洪醫生一直在搶救,宋主任趕到后堅持了好一會兒也沒救回來。”
搶救不回來這種事在各家醫院的急診中心幾乎每天都上演,稍微待得時間長一點人都麻木了。
林壑繼續問:“責任方在誰?”
“不是我們,”楊雯蕙說,“不過患者太年輕了,還不到16歲,家屬情緒很激動,後來還打了宋主任一巴掌。”
大步穿過十字路口,林壑往左側一排商店打量,很快就看到了楊雯蕙說的那家叫“Moonlight”的咖啡店。
這家咖啡店的門頭較小,招牌還是不顯眼的藏藍底色。林壑走過去,在狹長的過道中看到了正面對着牆壁上的一排畫框,獨自坐在吧枱椅子上發獃的人。
宋清堯面前放着杯揭開了蓋的咖啡,林壑到他身邊一看,又是美式。
沒出聲打擾他,林壑的視線從他頸側上貼着的創口貼上擦過,走到前面櫃枱點了兩杯加糖熱拿鐵,挑了一塊櫻花慕斯,一塊白色拿破崙蛋糕。等店員將沖好的咖啡遞來后,他端着盤子回到宋清堯身邊,在高腳凳上坐下,把一杯拿鐵放到宋清堯手邊。
宋清堯回過神,看清是他后移開了視線:“你怎麼找來了,不是讓你在辦公室等。”
林壑揭開自己那杯的蓋子,用嘴唇碰了碰拿鐵上的奶沫,朝宋清堯伸出手:“好像又喝到嘴唇上了,學長,把你那邊的紙巾抽給我。”
宋清堯看他一眼,他的上嘴唇果然沾了圈奶沫。這一幕讓宋清堯記起了在青島的中山路上,他們在那家手沖咖啡的攤位前,林壑喝的第一口拿鐵也是這樣,奶沫沾着嘴唇,像個需要家長照顧的小朋友。
拿小朋友這個詞來形容一個和紀乾差不多高的人並不合適,但在宋清堯眼裏,有時候林壑的舉動就是莫名會冠上幼稚的感覺。
他抽了兩張紙巾,在林壑擦嘴時,他拿起林壑買給他的拿鐵喝了一口:“太甜了。”
“嗯,”林壑點着頭,“我說你心裏苦,讓咖啡師多放點糖,要是甜不到你我就給他的店鋪寫個差評。”
林壑剛才並沒對店員說過這些,此刻編起來卻流利自然。宋清堯無奈地看着他,還沒說話就見他右手伸過來,食指指腹在自己臉頰上輕輕颳了刮:“有點腫了。”
別開臉去,宋清堯不想提剛才的事。不過他是在眾目睽睽之下被患者家屬打的,想必整個急診中心已經傳遍了。
其實他沒覺得這有多丟人,畢竟他們經常會遇到情緒失控,三言兩語說不通就想動手的家屬。所以比起被打,他更難受的是那個還沒到成年就失去生命的男孩。
沒有任何基礎病,也沒有藥物過敏史,僅僅只是參加了學校1500米的體測就沒命了,真的太可惜。
“學長,”隔壁位置的人不知何時靠到了他身旁,胸膛貼着他的手臂,將一勺淡粉色的,看着晶瑩可口的慕斯蛋糕遞到他嘴邊,“張嘴。”
蛋糕上凝着一小片櫻花瓣,宋清堯說“不吃了”,話音剛落林壑就說:“看來蛋糕也做得不行,等等我再找個手機給他們多點一個差評。”
宋清堯說:“你去哪找手機?”
林壑揚起嘴角,左臉頰上的酒窩映入了宋清堯的瞳孔中:“急診里那麼多護士姐姐,我隨便找一個借還不容易?”
垂下眼睫,宋清堯拿過他手裏的勺子,將那塊蛋糕送進嘴裏。
這家咖啡店是一個多月前開的,宋清堯來過好幾次,不過因為在外面很少吃甜點,所以沒試過他們家的蛋糕。現在吃了一口,發現味道清甜不膩,齒頰間還留着淡淡的花香。
林壑單手支着額角看他:“怎麼樣?”
“挺好吃的。”許是有了甜的入口,他感覺剛才壓在心頭的那股沉悶被消化了些。林壑接過那把銀色小勺,舀了一口送到自己嘴裏,品了品說:“味道是不錯,但還是差了點。”
見宋清堯神色古怪地盯着自己,林壑問怎麼了?宋清堯看着他捏的勺子:“你有和別人共用餐具的習慣?”
“沒有啊。”林壑搖着頭,隨後反應過來,“你除外。”
用勺子背面輕輕點了下宋清堯的嘴唇,林壑笑得一點也不收斂:“我們交換過很多次唾液了,你不是別人。”
轉頭喝了口咖啡,宋清堯想了想,有些事還是要先說清楚。
林壑又挖了一勺蛋糕送到嘴裏,剛含住就見他轉過來看着自己:“做你帶教的事,雖然我答應了,但是要約法三章。”
“都聽你的,”手臂搭在他身邊的桌上,林壑笑眯眯地道,“不過我也有條件,學長你得先讓我蹭蹭。”
蹭這個字加上林壑不正經的表情,宋清堯一下就想歪了,板起臉低聲道:“那件事你不準再想。”
“我想什麼了?”林壑含着勺子,一臉無辜地看着他,“我還沒辦食堂的飯卡,想蹭你一頓午飯都不行?”
手指貼着咖啡杯溫熱的杯壁,宋清堯覺得這份熱度似乎順着指尖迅速流竄了全身,就在他覺得耳朵越來越燙,想要掩飾一下自己的誤解時,門外有人叫了他的名字。
他抬頭看去,林壑也側過身看向背後。
楊霆巍穿着白大褂,氣喘吁吁地站在店門口,見他轉過來了,楊霆巍快步走到他面前,抬起他的下巴檢查:“楊護士長都跟我說了,你的臉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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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入V啦,派林壑出來謝謝大家的支持(林壑被清堯按頭一起向你們鞠躬)。明天不更了,後天有將近8000字的更新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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