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熱射病,詢證!
門診室又來了一個病人。
這個病人是個中年婦女,四五十歲的模樣,身形肥胖。
“頭暈?來,我給你把把脈。”朱振華道。
中年婦女坐下便開始絮叨起來,“上個星期我就在你們這的西醫科做了檢查,片也拍了,什麼都看了,說我是頸椎壓迫神經,所以才會頭暈嘔吐,讓我吃點葯,保護好頸椎就好了。”
“我葯也吃了,脖子也保護得好好的,可是沒兩天,又吐了,再檢查,又說我是高血壓引起的頭暈嘔吐,我又吃了葯,每天都在量血壓,控制的很好,可是就在昨天,我又吐了,這回頭暈的連床都下不來。”
“我實在沒辦法了……”
中年婦女神情極其不悅,言語中多有控訴西醫科沒給她看好的意思。
朱振華一邊把脈一邊安撫,“有些時候機器確實是沒辦法檢查出來,不過這也說明您的身體沒什麼大問題,最近休息怎麼樣?”
中年婦女仍是皺着眉頭,惱意未消,“睡得倒是挺好,我每天睡得很早,十點多就睡了,早上五多鍾起床,昨天就是,五點多起來的時候,就感覺天旋地轉,肚子翻攪的難受。”
朱振華仔細看着中年婦女的臉龐,“吹電扇了嗎?”
中年婦女點點頭,“這麼熱的天誰還不吹電扇啊,要不晚上怎麼睡得着。”
朱振華也明白,這年頭能在夏天忍住不吹空調的人,幾乎快要絕跡了,“好了,確實沒什麼大問題,就是受涼了,導致脾胃有點虛,消化不良,吃點中藥就好了。”
聽朱振華這麼一說,中年婦女不樂意了,“又是吃藥……”
去西醫科是檢查吃藥,到了中醫科雖然沒了檢查,可還是要吃藥。
這讓中年婦女有點不高興了。
朱振華解釋道,“放心,吃了這個葯就不會在頭暈嘔吐了,我跟您保證。”
既然朱振華都這麼說了,中年婦女也不再多說什麼。
她來中醫科本就不是想找茬,她只是想把病看好,既然西醫科不行,那就只能來這裏試試。
“唉,那開藥吧,真是的,都來好幾趟了,花了幾百塊都沒看好……”
中年婦女發著牢騷,不過最終還是接過了朱振華寫的單子,走出門診室去繳費拿葯了。
朱振華看着門外不禁也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二十一個了……今年怎麼這麼多頭暈嘔吐的病人。”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坐在一旁的秦風猛然睜大眼睛,忽然瞥向了掛在牆上的日曆。
難道大醫秘境中的時間線與現實同步?
秦風掏出手機搜索了一下張志順道長的名字,果不其然,真的有這個人。
不過這位道長卻是在幾年前就羽化了。
享年103歲。
原來時間線並沒有同步,張志順道長所在的壬寅年,是上一個壬寅年。
可這樣一來,豈不是就印證了命理之說?
也不對,萬一其他年歲也出現這些病例呢?
秦風還是不太能相信算命的那一套,在他的認知之中,醫就是醫。
只是這些東西讓他原本的認知,有了些許的動搖。
莫非張道長口中的玄門五術,並不是什麼封建迷信?
下午,門診室來的病人不多,秦風也在朱振華的指導下給幾個病人把了脈。
相比於針刺功夫,他的把脈實在是不值一提,好在這是經驗問題,接觸的病人多了,
時間一長自然也就能練出來了。
吃過晚飯後,秦風直接回到了宿舍。
衛生院這幾年下來,就他一個新人,中醫科目前是兩個中醫加個主任,還有五個護士。
醫生就不談了,跟他都不是一代人,至於護士,最小的也比他大八歲。
所以,也就談不上有什麼社交。
秦風自己也不是一個善於社交的人,倒也樂得清靜。
回到宿舍之後,他就拿出毫針開始對着自己練習燒山火和透天涼。
進度雖然緩慢了點,但怎麼說它也在漲。
練習的過程中,秦風也發現只有在他成功完成一度針法后,進度條才會有些許的增長,一旦失敗便不會有任何變化。
這也使得秦風在練習的時候,格外的認真,以至於練到了深夜,有了困意才知道已經晚上十一點多鐘了。
匆匆洗漱睡去,第二天一早,秦風便又來到了門診室。
今天坐診的並不是朱院長,而是另外一個中醫。
秦風也按照朱院長的吩咐,在他沒有坐診的這幾天,就到門診室看其他醫生坐診,積累積累經驗。
這個醫生秦風見過,但沒說過話,只知道他叫周興昭,四十多歲,幾年前從西醫科分過來的醫生。
“周醫生,早。”秦風打招呼。
周興昭擠了個笑容,“嗯。”
見周興昭沒有說話的興緻,秦風也沒有多話,拖了把椅子便安靜地坐在了周興昭身後,拿出毫針繼續練習針法。
周興昭一手端着杯子,一手點着鼠標,看着電腦里最近幾天的新聞。
【熱射病與一般中暑的區別!】
【如何預防熱射病!】
【上京醫院一天收治3例熱射病!】
看到這些新聞,周興昭嘆了口氣,“這鬼天氣還真是不讓人活,熱都能熱死人。”
坐在周興昭身後練習針法的秦風聽到這話,立刻抬頭看了看,當他的目光瞥到電腦上的新聞時,瞳孔頓時一震。
乖乖,這到底是巧合還是事實啊?
秦風傻眼了。
老實講,熱射病這三個字,近幾年他從未聽說過。
好像是醫院新整出來的病名,估計是為了跟普通的中暑區分開。
秦風還想懷疑,但鐵一般的事實擺在面前,由不得他不信。
看來得仔細研究一下算命的知識了。
秦風走神之際,周興昭忽然回頭,看到秦風胳膊上有根銀針便笑着問了起來。
“喲,練習針灸呢,學的是中醫專業?”
秦風點點頭。
“怎麼不學西醫,別看國家政策開始重視中醫了,真想混出名堂,還得是西醫。”周興昭道。
秦風如實回答,“不太喜歡西醫。”
周興昭一愣,隨即笑道,“你倒是直接,不過中醫能治的病有限,又不能參與重大手術,論文這方面也別想了,以後評職稱,晉陞什麼的,可就跟你徹底沒關係嘍,難道你就甘願一輩子待在鄉鎮衛生院?”
秦風搖搖頭,他並不認可周興昭的觀點,“只要能給人治病,待在哪裏都無所謂。”
周興昭徹底笑出聲,看向秦風的眼神也有所變化,“勇氣可嘉。”
“醫生,不過是個職業而已,別把它看得太高尚,否則……以後你就明白了。”
秦風知道周興昭要說什麼,無非就是車子、房子、票子的事。
他如果對這些真的感興趣的話,早就留在上京陪着那幫人內卷了。
就是因為不喜歡這種生活,秦風才回的松江。
如今,意外得了這大醫秘境,秦風就更明白自己應該追求什麼了。
見秦風沒有反駁自己,周興昭便不再多說,喝了口茶後繼續看着新聞。
過了幾分鐘,門診室來了一位病人,是個上了歲數的老大爺。
“醫生,我胸口有點不舒服,您幫我看看吧。”
周興昭抬眼看了看,放下手裏的水杯,“坐,我看看。”
老大爺坐下,滿臉的褶子都寫着痛苦。
“來,手伸出來我把把脈。”周興昭道。
老大爺立刻照做。
周興昭手指搭在老大爺的手腕處,秦風頓時皺了皺眉。
這姿勢是不是錯了……
秦風沒出聲,只是在心裏嘀咕。
“張嘴,我看看舌頭。”周興昭道。
老大爺張嘴,露出了零星幾顆黃黑殘牙。
匆匆看了兩眼,周興昭便說道,“應該是心臟問題,去照個ct吧。”
啊!?
秦風奇怪地看着周興昭。
一個中醫,讓病人去照ct?
老大爺也沒遲疑,只是詢問了一句,“那個什麼t在哪照啊?”
周興昭立刻道,“出門左拐上二樓,往左走第三個房間就是。”
“欸,好嘞。”
老大爺起身佝僂着腰走出門診室。
秦風忍不住問道,“周醫生,為什麼要讓病人去做ct,您剛才不是已經把過脈了嗎?”
周興昭回了個老江湖的眼神,“你實習的老師沒教你?這在西醫科那邊叫詢證,也就是說不管你診沒診斷出來病人的病,都得讓病人做檢查,一是讓病人知道自己得了什麼病,二是留下證據,免得病人說自己什麼病都沒有,醫院騙他錢,醫院領導在處理此類事情的時候,就會根據詢證來判斷這個責任究竟由誰負。”
“中醫之所以讓人認為是騙子,就是在於它根本就說不清楚病人到底病在哪裏,往往就是三根指頭一搭,問幾個問題,然後就開始治病,那病人就有話說了,我覺得我就是身體不舒服,過兩天就好了,你肯定是在糊弄我,給我瞎開藥。”
“所以啊,絕大多數中醫院都會採用西醫的管理模式,哪怕把脈把出來了,也得讓病人去拍個片,這是防止醫鬧發生。哦,對了,你跟的是朱院長,他是中醫出身,不習慣用這套東西,但你不能不用,中醫本來就不行,你水平不夠的話那就更得做好詢證了,往後去了大醫院這方面會很規範,記住了。”
原來如此。
這下秦風算是明白了。
學校里的老師曾經也說過類似的話。
醫鬧,對於醫生來說,是個永恆的話題。
如何平衡醫生與病人之間的矛盾,很多學者都在做此類研究,但隨着社會的發展,這樣的事卻屢見不鮮,一直沒有得到根本的解決。
一個小時后,那個老大爺終於是回到了門診室。
經過檢查,發現老大爺的心臟出現了問題,極有可能是冠心病,需要做進一步的檢查,而且還要住院觀察。
老大爺沉默了一會,問了問費用,當周興昭說出數目后,老大爺眉眼低垂,然後擠了個笑容后,沒說什麼就離開了門診室。
秦風皺眉看着這一切,心情有些複雜。
他本想挽留一下老大爺,可想了想,就算勸回來又能怎麼辦呢?
冠心病可不是小病,別說中醫了,西醫也沒辦法治,除了心臟搭橋之外,還要長期服用藥物。
這是個和糖尿病一樣的慢性病,必須用錢來續命。
老大爺連進一步的檢查都不捨得做,就更別提手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