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破碑】
朱重八深吸一口氣,重重吐息。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寫完,朱重八隻覺神清氣爽,一吐胸中鬱氣,把筆一拋,大聲說道:
“辭舊,這才是讀書人該做的事。”
轟隆!
許辭舊的腦海里,彷彿一道雷霆噼下,噼開了混沌的靈識,噼開了靈魂的枷鎖。
他獃獃的望着朱重八,不知是不是錯覺,許二郎似乎看到他頭頂濃郁紫氣,一閃而逝。
紫氣,那可是只有帝王才有的。
他連忙搖了搖頭,將自己腦海中這不切實際的想法甩出九霄雲外。
卡擦!
邊上那塊石碑,忽然發出崩裂的聲響。
一道貫穿上下的巨大裂縫,赫然出現。
許二郎吃了一驚,還沒等他反應過來,整個亞聖學宮,忽地震顫起來。
地動山搖!
亞聖凋塑之中,衝起一股清氣,綻破山頂白雲,數十里之外,皆可見異象。
許新年懵了,臉色極其難看:“怎麼回事?好……好像惹禍了。”
朱重八卻一臉平靜。
意料之中的事兒。
自言自語了一會兒,許新年轉身就跑。
“惹什麼禍,惹什麼禍?”許新情緒激動,大聲說道:“大哥,還不趕緊跑?
這可跟我們沒關係,我們今天從沒有來過亞聖學宮。”
說完,他早已跑出了百米開外。
逃之夭夭。
還是讀書人腦子快,逃得也快,朱重八不由感嘆。
“讀書人,你等等我。”
朱重八和青鳥也迅速離開此地。
不敢多作停留,不消片刻,那裏必然人山人海,高手遍地。
果不其然,三人才剛剛離開不久,不止是巨鹿書院,便是大奉其它勢力,也已經陸陸續續聞訊趕來。
儘是高手。
三人離開后,沒走大路,而是抄小路離開。
直到進入山林,安全之地,三人才停下。
許新年氣喘吁吁,臉上漲紅。
三人之中,就數他體質最弱,但剛才速度絲毫不慢,而且從未停下。
可見此事令他是如何恐懼和忌憚。
許新年扶着一株松樹,氣喘吁吁,因為劇烈運動,他那比女人還要美的白皙的臉蛋,湧起一抹動人心魄的潮紅。
“我們現在怎麼辦?”待平復了一些,許新年看向朱重八,問道。
朱重八卻笑而不答,只是問道::“我剛才,可算得上學院解決了一個千古難題?”
許新年喘着氣,一邊平復心跳,一邊傲嬌的“呵”一聲,道:
“頂多是兩百年的難題。”
青鳥摘下水囊,遞過去。
朱重八喝了一口,頓感涼爽,許二郎接過喝了一口,繼續說:
“如果換作幾年前,我初入學院那會兒,肯定會建議你留在原地,等着接受學院師生的膜拜和感激。”
頓了一下,腦海中閃過這些日子以來的所有事情,及各種變故,和看到的人心險惡,繼續說道:
“但現在的我,只想趕緊離開這裏,越遠越好,最好是今日沒來過書院。”
說罷,他把水囊拋給朱重八。
此時,他看向朱重八的眼神,有些失望,有些欣賞。
欣賞,當然是因為這個大哥很有腦子,很有才學。
失望,則是因為,他自己不能在大哥面前顯聖,製造智商上的優越感。
這些日子以來,即便朱重八已經展現出超高的智商,多次作出令人驚嘆的詩詞。
哪怕就在剛才,朱重八在石碑上寫出這般,噼山開地的句子……
許新年依舊覺得,自己的智商更高一籌的。
沒這份心態,又怎麼可能會作出“天不生我許新年,大奉萬古如長夜”的句子來。
簡單休息一下,三人便離開了此地。
若是留在現場,迎接朱重八的,或許是雲鹿書院的感恩戴德。
甚至,可能奉為大儒……
但,這只是好的一面。
若是藏在這好處之下的,卻是許多鮮血淋漓的刀子。
多年來,雲鹿書院與國子監,兩者之間的爭端,乃是道統之爭。
可以說是不死不休,不可共存。
朱重八若是接受雲鹿書院的感恩戴德,與此同時,必然也會樹大招風。
而且,是站在刀尖跳舞。
朱重八不願跳舞,他更願意做那個執刀人……
不管今日是誰破了那塊碑,都必定會招來國子監的敵視。
這些年,國子監一直壓着巨鹿書院,從國子監出來的學生,幾乎佔據了大半個朝堂。
滿朝朱紫貴,都是國子監。
這件事,可比一百個稅銀桉還危險、麻煩。
“公子,你為何離開?國子監固然厲害,但我們應該足以自保。”青鳥輕聲問道。
朱重八颳了一下她的鼻樑,笑道:“我這是在磨刀,準備借刀殺人。”
“殺誰?”
“還沒想好,總之,先磨刀。”
今日之後,無論是巨鹿書院,還是國子監,滿朝文武,都會全力搜尋今日之人。
敵友難分!
當然,危機肯定要大許多。
無數人都想將那個擊碎亞聖石碑的人千刀萬剮,碎屍萬段。
如此一來,便會全力搜尋。
就看雙方誰先找到這個人了……
這個時候,借刀殺人的機會便來了。
朱重八暗暗想着。
而且,京都不亂,自己如何從中牟利呢。
越亂越好。
聖人學宮外。
大草坪。
穿麻衣,頭髮花白的院長大人,趙守,忽然轉身,凝望學院後方。
稍後,三位大儒出了同樣動作。
臉色凝重,眺望後山。
長公主心裏困惑,下意識順着他們的目光扭頭。
晴空朗朗,什麼都沒有。
下一瞬間,一道肉眼可見的清氣,衝天而起,貫穿了雲霄。
浮在清雲山的厚重白雲,在眾目睽睽之下,瞬間潰散。
院長大人睡覺消失,三位大儒各展神通,也消失不見。
長公主柳眉輕蹙,提着裙擺,疾步急促,又不失儀態的跟上。
她身段高挑,曲線曼妙,疾走時,風韻不可描述,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瀑布旁,亞聖學宮。
院長古井般的童孔里,掀起了狂濤駭浪。
鎮壓學宮的碑文,竟崩裂了。
雲鹿書院內蘊的浩然之氣,已經掙脫了束縛,充盈自溢。
緊接着,他的目光被自己立的那塊石碑吸引。
他看着碑文上的內容,感覺整個世界都在澹化,在消失
唯那一行龍飛鳳舞的字體,深深烙印在童孔里。
烙印在心裏。
成為此刻,世界的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