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我家住的地方有點偏,但要走的路線不長,走段時間后,已經看到院子那破了角的木門,我回頭對他說。
“你回去吧,我已經到家了,那以後再見了。”
是啊,真的是以後再見,也可能再也不見了。
人的一生,總有人上車和下車,他們現在就有一個需要下車。
既然要走那就走吧,對未來有所嚮往,才能期待下次的見面。
宋家煜並沒有聽我的話,而家前這邊的路沒有燈光,很暗,再往前走幾十米就到了,看得見遠方的光線,那是家裏的燈光。
我在暗處沒有看清他的臉,更不知道他什麼心情,只有又道:“快回去吧,時間也不早了,你幾點出發啊。”
說真的,他要走,心裏有點不舍……
宋家煜這次回我了,他沉着聲:“能趕得上,秦莎你說我們會見面吧。”
我道:“會啊,只要我活着,會去找我的母親和你,只要你願意等就好。”
只要你不會忘記我就行,我們之間總能見到的。
宋家煜淡淡點頭:“好。”
兩人離別後,我走得特別快,要到家門前的時候我聽到父親慘烈的叫聲。
越走越近,他的聲音叫得更慘。
“啊啊啊痛痛痛啊,別打了我下次一定還錢。”
“我一定還錢,再給我兩天,我保證還你。”
“別打了再打下去醫院就要進ICU了。”
我看到門是被打開,明明剛才沒有聽到聲音,現在開始猜測父親又被人叫債了。
我走進去,人已經打得鼻青臉腫,他縮在牆邊,聲音不停求饒。
“喲,這不是秦漢秋的女兒,找她去。”
我看到父親打得身上都是傷,眼裏的光黯淡着:“他欠你們多少錢?”
來這邊要債的五個人,其中有個比了個手指,沖她道:“今天要還三千,你覺得能還嗎?”
我一聽,眼睛徒然睜大,不可思議這個數字:“對不起,我還不了。”
誰知,父親沖我喊來:“你們找我女兒就好,不要再打我了,錢都是她賺。”
我更是被父親這句話給噁心到,這就是所謂的父債女償?他到底什麼時候才能醒悟啊。
“對不起,我這些天只有八百元,剩下的可以給我點時間嗎?”
“什麼才八百?你知不知道秦漢秋真正在外面欠了我們多少嗎,整整九萬,夠你還了吧。”
“什麼,已經到九萬了?”我聽完心臟猛得一跳,差點給窒息了。
我在填一個洞,很大的無底洞,越努力賺錢,秦漢秋越會給我敗光,同時還會讓我的負債更大。
他到底有沒有良心啊,而我到底在做什麼啊。
天真的以為我可以把債還了。
誰知他竟在外又給我增加困惑。
“是啊,所以這些錢你什麼時候替你父親還啊,我給你三天時間,要是還不了,你父親就等死吧……”
“我幫她還。”
話還沒有講完,一聲清冷的聲音從門邊傳來,我聽着有點熟悉。
回頭一看,真的是他,宋家煜壓根就沒有走。
他朝我這邊走來,對我道:“我幫她還。”
幾個人面對這個突如其來的少年,有點束手無策,接着等這邊橘黃色的燈光,他們幾個認得出宋家煜的穿着不低便宜,特別是腳下那雙古馳白色牛皮的男鞋,更能說明他不簡單。
“喲,小子現在她爸欠下九萬,你能全部還嗎?”有人試探着宋家煜。
我拉住宋家煜的手,眼神暗示他不要多管閑事,趕緊回去,因為他再怎麼有錢,也不關他什麼事。
宋家煜沒理我的拉扯,反而掙開,走到我前面,護住我:“有手機嗎?我轉銀行卡過去。”
“真的能還?”秦漢秋望宋家煜的方向看去,他突然說出。
我挺着急的,不想要他出手幫忙,明明要走了,幹嘛還要幫我啊。
兩人的認識才不久,分連好朋友都算不上,卻要幫我還錢。
我看了眼秦漢秋,更是憎恨於他,如果不是他,這個家能成這樣?而我又怎麼會變成這個下場。
“宋家煜,你能不能擺清楚立場,九萬元不是開玩笑的。”
我又氣又急,一時之間忘了答應他什麼。
只聽到宋家煜溫和的聲音,他道:“怎麼就不改口呢,這麼喜歡連名帶姓啊。”
我不再說話了,沉默着……
“喂,有手機,但是我們這邊只有農業銀行卡,直接轉我賬號就行。”
宋家煜點開雲閃付,很快就把錢賺轉了過去。
他還把轉賬信息亮出來給他們看,而秦漢秋忍着疼痛走過來,見到真的是轉出九萬元的時候,眼睛都看直了。
那幫人也收到錢,態度好了許多,對宋家煜道:“多謝了,不過給你個建議,最好離秦漢秋這人遠離,好賭的性子永遠改不了,幫得了這次可幫不了他下一次,而且幫人也要擦亮眼睛的。”
宋家煜笑了笑:“謝謝你的建議。”
幾個人很快離開,留下三個人,他們的氣氛很微妙。
我站在宋家煜後面,不敢面對他,甚至不知要用什麼語氣同他講話。
“秦莎咱們家今天是遇到貴人了啊,趕緊謝謝他。”秦漢秋露出笑容,隨即又“呲”了下,是扯到嘴角的傷痕。
我看到秦漢秋這樣,十八年以來我從沒這麼恨他,現在是恨到骨子去了,因為他執迷不悟,因為他只有賭博的性子。
他的回頭,對我來說真是難以上青天。
“你和我出來下吧。”我不想讓秦漢秋聽到我們的講話,同樣講話的聲音冰冷許多。
宋家煜也沒有理會秦漢秋的話,他跟着我的步伐走到外面去。
天色漸冷,我走在前,眼眶微紅,但是這個時候我連哭的資格都沒有。
回頭面對宋家煜,他身子高大,遮住光線,我有點矮,正抬頭望他。
“宋家煜,臨走前你可以離開的,為什麼還要回頭啊。”
宋家煜高高在上,他歪着頭看着我,對我說:“你是魚兒嗎?只有幾秒的記憶啊,都說了不要叫我的全名,這麼不聽話?”
後面的尾音上揚,似有責怪的意味。
想要知道他會對自己說什麼,沒成想他在意的只是我叫了他的全名。
“家煜……”
宋家煜把手放在我頭上,面帶微笑,道:“這樣才對啊,以後見面了可不要全名叫出,記得啊。”
“好,你放心我會去找你的,等我賺到錢,我一定會全部還給你,你一定要等我。”
宋家煜聽我着急的語氣,笑得更苦了,黑眸深邃:“要不你跟我走,我帶你離開這裏吧。”
我不知道他這個想法是不是認真的,跟他走的話又能去哪裏啊。
於是我退後幾步,低頭對他講:“不了,你回去好好學習吧,我沒文化,去了也什麼都不懂,等我賺到錢了就去找你。”
宋家煜站在原地,看着停在空中的手,心裏好像被狠狠踩了一腳,疼得心慌。
“可是你留在這邊真的好嗎?你父親他……”
我打斷他要說的話,捏了下手心,可能我會繼續賭錢,但是他是自己的父親,自己又沒有能力,又不能拿他怎麼樣,而且過幾天後媽要回來了,他估計不會賭這麼大了。
“我知道,我父親的性格我最了解,我自己能處理好的。”
“家煜,回去吧,你還要高考呢,如果我有資格的話,今年也是高考聲,和你一樣的,但是我沒有資格,所以你要帶着我那份努力考個好的學校。”
我是真的沒有,高中讀到一半就沒有了,成年就出來打工,現在債務全部還請了,但是我永遠欠他。
“好,我會加油的,那我考完就來找你,你一定要在這邊等我。”
隔天,宋家煜走了,我沒有去送他,他的出現悄無聲息,他的離開也不聲不響。
而我的生活也回歸平淡,什麼都沒有了樣,我一心只在賺錢,因為只有賺到錢了才能去見他。
每天的生活過得平平無奇,我每天都有去看那隻流浪貓,它的肚子真是一天比一天大了,應該也要生寶寶了。
天氣不再像臘月那般下雪頻繁,村裡旁邊的小溪,岸上種的柳樹也漸漸發芽,原來那家餛飩也開始營業了。
自從宋家煜走後,主管就把我的工作時間調到白班上,她也時不時跟我打好關係,照顧着我。
像這種事情,我一猜就知道是宋家煜安排的,這個工廠就是他家開的,而且我從主管的嘴裏,還能聽出他的信息來,好像主管在跟我報備他的生活一樣。
但是我都是聽聽而已,他的生活很多都和自己不一樣。
晚上下班,我重新去到那家餛飩店,老闆開業好幾天了,我剛走進去他就同我說話。
“小姑娘你又來了,今天吃完給你打折。”
他的店裏沒客人,這才對我大聲說。
“好謝謝老闆。”
我吃着那晚熱騰騰的餛飩,看着店外那走動的人群,海唐村這邊真的發展很慢,我也真的好想去到外地,聽說外面的景物比這邊好。
宋家煜說的那種我是挺嚮往的,我也有想要離開的打算,但是父親死活不給反而怒了,上去就給我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