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西西？”

“是啊，大姨，大概下周末我就能帶西西去到你們那兒了，對了，您最近忙嗎？我和西西不會打擾到你們吧？”

那頭停頓了一陣，然後傳來熟悉的笑聲，說：“儘管來，你大姨我在家天天閑得慌，家裏幾個小孩放了暑假天天在外頭不着家，正好把西西給他們帶。”

段擴掛斷了電話之後蹲下來拍了拍段西西的腦袋，皺着眉頭想了想，問：“你這行李箱都裝的什麼？我可以打開看看嗎？”

“當然可以啦！”段西西把兔子玩偶掛在行李箱扶手上，抓住另一隻行李箱推給他說：“先給你看這個。”

段擴打開一看，這一個小行李箱裝的都是段西西平日使用的生活用品，全部用袋子分門別類整理好，整整齊齊地碼在行李箱裏，最上面放着一本小冊子，段擴取來一看，是媽媽特意給他留的。

裏面詳細記了段西西的日常作息，包括每天喝多少次水。

“再給我看看你的另外一個行李箱好不好？”

“好啊！”

段西西又把小兔子撈到懷裏，把行李箱推給他后，跑去剛剛的行李箱邊上站着。

這一個行李箱塞的都是衣服，春夏秋冬都有。

“既然媽媽都給你收拾好了，那哥哥等會兒就帶你去大姨家好不好？”

段西西說好，軟乎乎的小手主動拉上段擴的手掌，抬起頭來問他說：“哥哥，那我們什麼時候出發？我和豆豆都準備好了。”

“豆豆是誰？”

段西西指了指懷裏抱着的兔子說：“她就是豆豆！”

“行吧，你先在這裏等一下，哥哥去檢查一下家裏的電器。”

每個房間他都去轉了轉，確保窗戶關緊，所有電器都關掉后才一手牽着段西西，一手提起兩個小行李箱。

房車就停在不遠處，沒走多遠就到了。

段擴打開房門，先把西西的行李箱提了上去，放在床底下，回頭一看，緊緊貼在他腳邊的段西西已經熱得腦門子都是汗，劉海濕噠噠地黏在額頭上，原本白皙的臉蛋被曬得紅彤彤的。

可段西西愣是沒吭一聲，乖乖跟在段擴身邊。

段擴愣了愣，回過神來后趕緊把段西西抱進裝了安全座椅的後座，手忙腳亂地抽出一張紙巾，動作笨拙地給她擦汗。

“現在是一年中最熱的時候，你還小不經曬，這次是哥哥沒注意，下次不能這麼老老實實地跟着哥哥出來，”他想了想，又說：“不對，下次哥哥要是忘了，你要提醒哥哥給你打傘知道嗎？”

“知道了！”

房車內開了空調，在冷氣的作用下，段西西腦門子上的汗漸漸幹了，段擴坐在駕駛座上，打開媽媽給他準備的小冊子，每一條都仔仔細細地看了下來，其中防晒那一條着重打了星號加粗。

段擴轉頭看了眼段西西，有些心虛地咳了一聲，然後說：“西西，哥哥帶你去洗把臉！”

衛生間很小，剛好能站得下兩個人。

段西西看着小小的衛生間，獃獃地轉了一圈，說：“哥哥，我喜歡這個地方！”

“喜歡就好。”段擴擰乾毛巾，從臉到脖子手臂，出汗的地方都擦了一遍，最後再給她擦從小行李箱取出來的潤膚乳。

全部步驟完成後，段西西又變回了在家裏時白白胖胖香香的小娃娃。

段西西抓着手背聞了聞，眯了眯眼睛，轉頭看着卧室區的上下鋪，打了一聲哈欠說：“哥哥，我困了，我要睡覺！”

“行！”

上下鋪雖然看着擁擠，實際空間足夠一個成年人睡下。

段擴把段西西放在下鋪，段西西入睡得很快，沒多久就睡著了。

段擴這才轉身去了駕駛室，打開手機的導航地圖，大姨住在西北一個具有上千年歷史的古城，為了儘快到達那裏，他決定走最快的一條路，按照他原本的計劃，他應該先往南走，再向西邊繞一圈回到家裏，然後再向東出發。

可是現在他得更改計劃，導航軟件給他規劃了好幾條路線，最近的一條要持續不斷開上23個小時，段擴算了算，加上休息，三天應該能到。

決定好后，段擴坐在駕駛室里等了一段時間，等讓西西睡了差不多一個小時后他才讓她坐到汽車後座上，駕駛着房車開出了小區，等紅燈時，他特地回頭看了西西一眼，她老老實實地坐在後座上，下半身蓋一條薄薄的毯子，正好奇地看着窗外。

他又將目光看向空空的床鋪，總覺得少了點什麼。

想了想，段擴臨時決定開去超市，給西西挑了一大堆零食，放在上鋪上幾乎佔據了一半的床位，還好西西人小，剩下的位置夠她睡。

現在，他的旅行勉強可以算正式開始。

當了四年的數碼測評博主，他習慣性地打開手機備忘錄，記錄當天發生的事情。

腳下放着一個工具箱，那裏裝了攝影機等拍攝視頻要用到的器材，雖然用了好幾年，質量卻一點也不差。

記好備忘錄后，段擴盯着工具箱看了一會兒，最後決定把放在最上面的攝影機取出來，對着自己和房車內部拍了一圈，拍好后他才專心開車。

等段擴已經持續不停地開了四小時，段西西透過駕駛室的窗戶朝外面看去，外面朦朦朧朧，夜空掛着明亮的星星。

肚子咕嚕一聲，段西西又餓了，可是現在的她卻被新奇的外部環境吸引。

她從來沒見過這麼多星星，也從來沒見過這麼安靜的夜晚。

高聳的路燈飛快地從她眼前掠過，行道樹仿若一條長長的綠綢帶，綿延不絕。

忽然，房車速度慢了下來，路過一條減速帶，汽車搖晃了一下，接着轉了個彎，最後平穩停下。

段擴將房車開進了一個高速服務區，裏面專門建造了一個房車營地，補給站，活動區，洗漱間……應有盡有。

他解開身上的安全帶，回頭看了一眼西西，現在是晚上七點鐘，雖然說他四個小時前才吃了兩個糯米雞和一個粽子，肚子一點也不餓，可是媽媽特地在小冊子上重點強調西西的晚餐時間不可超過晚上七點半，所以他不得不現在就停進服務區。

段擴轉身一看，發現西西趴在窗戶邊上，抬頭看着明亮的夜空。

“西西，你餓不餓？要不要吃飯？”

“餓，我要吃飯！”她嘴上雖然在肯定地回答，可上半身卻一動不動。

段擴不禁有些好奇，探頭向窗戶看去，只見段西西幾乎把臉貼在玻璃上，兩眼直勾勾地看着窗外的夜空。

“哥哥，好多星星啊！”

她伸手指了指外面，手指頭戳在玻璃上，發出咚咚咚的響聲，轉臉看向段擴時，她漆黑的眼眸里彷彿也落滿了星星。

“怎麼？你沒見過這麼多星星嗎？”

在段擴的記憶里，這樣的星星不算多。

段西西點了點頭，聽見肚子又咕嚕叫一聲后她才依依不捨地爬到座椅邊沿，習慣性地伸出兩手，想讓段擴抱她下去。

段擴愣了一會兒后才反應過來。

“西西，晚餐你想吃什麼？還吃粽子嗎？”

陳風生一共送了八個粽子，中午被他們吃掉三個后還剩五個，剛好可以再吃一餐。

可段西西卻搖了搖頭說：“我不想吃，我想吃炒飯。”

“炒飯？”段擴撓了撓頭，帶着西西去了廚房，拉出一箱泡麵和幾斤雜糧，說：“西西，你看看，這是哥哥囤的所有吃的，沒有米飯，等下次找到一家飯店，哥哥再帶你去吃炒飯好不好？”

“不嘛，我現在就想吃”段西西低頭扣手指頭，模樣看起來十分委屈。

段擴心一軟，哄着說：“那哥哥帶你去這附近的飯店轉一轉，看看有沒有賣炒飯。”

段西西聽見這話立馬高興起來，指着一個方向，使勁聞了聞，笑着說：“那裏有炒飯！”

“沒有啊，會不會是你聞錯了？”段擴也聞了聞，除了青草的和汽車尾氣的味道，哪裏能聞到炒飯的香味。

“哥哥，真的有！”

段西西回身把豆豆抱在懷裏，趁段擴不注意跳出了房車，邁着小短腿往前跑去。

段擴趕緊追在身後答應道：“哥哥答應你陪你去找，你先停下來，讓哥哥鎖個車好不好？”

聽見這話，段西西停下腳步，轉頭看向段擴，點了點頭。

段擴嘆了口氣，趕緊爬進駕駛室里鎖車，無意間瞥了一眼媽媽給的小冊子，想起了信里寫的內容。

忽然想起來，平時他回去的時候，都是過年過節這種家裏都會囤很多菜的日子，西西在家的時候就沒餓過。

段擴鎖好車后才牽起段西西，按照她指的方向往前走，心裏想的卻是吃飽前和吃飽后的西西難道是兩個人嗎？

然而從來沒來過這裏的段西西卻彷彿認得這裏的路，帶着他七拐八拐，最終在一處房車營地停下。

段擴抬眼看去，愣了愣。只見前面不遠處同樣停了一輛房車，側邊的遮陽棚被架了起來，兩根柱子各掛了一隻燈，遮陽棚底下放着一張休閑餐桌，外加兩張休閑椅，餐桌上擺着一盆剛出鍋的香噴噴的蛋炒飯，粒粒分明，色澤金黃誘人，而旁邊的一男一女正準備把蛋炒飯盛進碗裏，此時的兩人面對段擴和妹妹的到來，有些驚訝，手上的動作停頓，滿眼疑惑地看着他們。

段擴一時有些尷尬，然而段西西卻甩開段擴的手，奔向兩人，說：“哥哥姐姐，你們做的蛋炒飯好香啊！”

她滿眼真誠，真心誇讚。

黃東雲看着段西西一雙大大的眼睛，白皙細膩的皮膚，仰起臉來滿臉高興地看着他們，她心底里沒來由一陣喜悅，然後說：“當然香了，這是姐姐親自炒的，怎麼樣？要不要來一碗嘗一嘗？”

話說完，她重新拿了只碗，準備給段西西盛飯，段西西卻忽然頓住，眼巴巴地看着那碗炒飯，想了好一會兒后，才轉身跑到段擴身旁。

楊樹先便和段擴打招呼說：“你們是兄妹嗎？”

“是啊。”段擴抬起手來拍了拍段西西的肩膀，然後才發現他竟然把那五個粽子一起帶了出來。

楊樹先看見了他手裏的粽子，曬得黝黑的臉露出一個爽朗的笑容說：“那是你們帶來的粽子嗎？可以給我們嘗一嘗嗎？”

話里邀請兄妹二人和他們一起坐下來吃飯的意圖非常明顯，段擴便沒再不好意思，答應了下來。

黃東雲過來拉住段西西，蹲下來說：“姐姐帶你去吃飯好嗎？”

“好！”段西西咽了咽口水，那碗蛋炒飯她早就饞了好久了。

段擴還不餓，便不着急吃飯，而是去煮粽子。

黃東雲給段西西盛了一大碗蛋炒飯，再遞給她一隻勺子，說：“慢點吃哦，別噎着。”

“嗯。”段西西點點頭，從盛飯到拿勺子，眼珠子一刻也不停地盯着碗裏的蛋炒飯。

她拿到勺子后便埋頭一口接着一口吃，既不狼吞虎咽又不慢吞吞，讓人看着也想跟她一起吃。

楊樹先卻在這時打了一個噴嚏，他趕緊抽張紙巾捂住口鼻，說：“看來我是真感冒了，都怪昨天晚上的空調溫度調得太低了。”

“我可得離你們遠點，免得傳染給你們。”楊樹先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遠遠地看着黃東雲和段西西吃飯，沒過多久，他忽然聞到一股誘人的粽子香味。

他順着香味看去，卻發現這香味是從段擴正在煮的鍋里飄出來的。

“你這是肉粽嗎？聞起來好香，竟然還有點淡淡的甜味。”

段擴恰好把五個粽子全部撈了起來，回頭說：“是呀，這個粽子是我同學送的，還挺好吃，正好出鍋了，快來嘗一嘗。”

“哎，好！”楊樹先沒忍住咽了咽口水。

五個粽子放在盤子裏，楊樹先挑了一個粽子后便拖着凳子躲到一邊去。

粽子拆開后一股濃郁的香味便迅速躥進了他的鼻子裏，楊樹先只覺得身心立馬舒暢起來，頭不疼，身體也不燙了。

然而他的注意力都在味蕾上，根本就沒發現身體的變化，等一個粽子下肚，他沒發現，困擾他的感冒已經好了一大半。

“東雲，你快嘗嘗這粽子，味道還真不賴。”

“是嗎，我嘗嘗。”

黃東雲不愛吃粽子，一是因為會把手弄髒，二是糯米堵在胃裏不好消化，但礙於段擴和段西西在場，她不好表露出來，淺淺挖了一筷子塞進嘴裏，囫圇咽下，卻猛地頓住，回味着舌頭裏的味道。

剛剛的粽子，怎麼那麼好吃？

她沒忍住再挖了一口塞進嘴裏，一口又一口，等回過神來時，那一個粽子已經基本被她吃光了。

“這？”黃東雲愣了愣，不敢相信她竟然吃下了一個完整的粽子。

楊樹先卻走過來說：“怎麼樣，好吃吧？”

“確實好吃！”黃東雲咂了咂嘴，眼巴巴地看着盤子裏剩下的兩個粽子。

她再要一個應該不過分吧？

楊樹先轉頭問段擴說：“你們這粽子怎麼做的？能不能讓我學兩手，我好回家做着吃。”

段擴笑道：“這是我同學媽媽做的，我也不清楚具體怎麼做，要不我現在幫你問問？”

“五花肉泡甜酒，和糯米鹹蛋黃綠豆一起包。”

段擴一愣，皺着眉頭看向段西西，說：“西西，不能亂說。”

段西西卻說：“哥哥，我沒有亂說，我說的都是真的。”

楊樹先笑呵呵地打圓場：“行呀，我記住了，等我們回家就試着做一做，楊樹先笑呵呵地打圓場：“行呀，我記住了，等我們回家就試着做一做，看看和這個味道一不一樣。”

“絕對沒錯的，和這個味道一樣哦！”

段西西自信滿滿地拍胸脯保證。

段擴嘆了一口氣，看見粽子和蛋炒飯都被吃得差不多了，他便找了一個借口拉着段西西回去。

吃飽后的段西西又變回乖巧的小孩，不吵也不鬧。

段擴低頭看了看西西，發現她正抬頭看着頭頂的星星，連撞到段擴的腿也只是捂着腦袋輕輕哎呦一聲，仍然沒把眼珠子從夜空上移開。

“西西，星星好看嗎？”

“好看！”

段擴點點頭，說：“那哥哥晚上把天窗打開，陪你一起看星星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