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無限正版,盡在晉江
臨近入夜的時候,有輛馬車在暮色蒼茫中,抵達了玲瓏花界。
街邊店鋪一道道旌旗布幅垂下,從街頭綿延到了巷尾,從飯館酒樓到秦樓楚館,無不大敞着門迎客,食色.性也,還沒靠近,便像是墜入了銷魂窟。
不多時,馬車上下來一個肥碩的男人,旁邊跟着數名小廝。
段問揮手遣散小廝,然後熟門熟路地從玉石小門進入了瀲花坊,他一路走,一路有夥計上來諂媚,兩邊儘是笑臉和招呼聲,畢恭畢敬地稱着“段大人”。
瀲花坊后樓是供仙門子弟取樂之地,順着迴廊再繞過去,兩扇雕花門后,又是另有乾坤。
琵琶錚錚,笙歌自四面八方圍攏上來,熱鬧得不似人間。
樓內樑柱上掛滿了燈籠,段問這邊剛進去,那邊就有小夥計攔住了他的路。
那小夥計沒見過他,自然不認得他,見對方沒掏出東西,立馬恭敬地喚了聲“爺”,說道:“這裏要有牌子才能進的,這位爺要不去前頭看看……?”
段問微駐足,瞟了他一眼。
小夥計從這眼神中察覺到一絲不妙,登時囁嚅不敢言,倒是前面正好來了一位老管家,那老管家聽見了小夥計說的話,趕忙來打圓場——這裏誰人不知,段大人乃是京墨閣的掌門?
他連忙上前,熟絡地對段問打招呼:“哎呦,段大人您可來了!”
他邊說邊躬身賠笑:“段大人別生氣,他剛從前樓到這後面,不懂規矩,眼神也不好使。要不您看,今天剛來了個新雛兒,給您試試?”
段問肥厚的手掌搭在老管家身上,沒說話,眼神里卻有着隱隱的自得,透着股傲氣。
老管家立馬會意,朝後面招手,示意小夥計趕緊走,繼續笑臉相迎:“新雛兒長得那叫一個漂亮,妖孽似的,您保準兒喜歡,我帶您來瞧瞧。”
廂房在南邊,段問踏着燈影進去,等門合上,才對老管家陰惻惻笑道:“他既然眼神不好使,那留着也沒用,我看不如就剜了那雙眼吧?”
他一語出,老管家登時驚出一身冷汗,說不出話來。在這瀲花坊里做得久了,他什麼三教九流沒見過,人有高低貴賤之分,仙門也不例外。
這風月場裏,誰是動不得的貴人,大家心裏都清楚得很。
故此,老管家也只能誠惶誠恐地點頭:“好嘞……東西一會就給大人送上來。”
段問在老管家肩上重重一拍,滿意地笑了,他一笑,臉上的肉就堆擠在一塊兒,眼睛都細成了一道縫兒。
“美人很快就到,大人稍等,”老管家心裏忐忑,面上卻還是熱絡地笑,“小的先給您上晚膳。”他言罷,趕緊躬身告退。
夜色逐漸轉深,段問用完晚膳,激越高歌起來,他一手執杯,一手攬着個小倌,旁邊的舞姬還在跳着胡旋舞,蜜色的肌膚在燃燒的燭光下滲出誘人的光澤。
與眾不同的是,這些舞姬無一不是男子,他們裸.露着蠻腰和肩臂,在瓔珞細碎空靈的撞擊聲中,迴旋起舞。
段問醉得深了,興緻卻愈發高昂,他一邊褻.玩着懷中小倌,一邊大聲喊道:“人呢!美人呢!都他娘的什麼時辰了,還沒到?什麼貨色啊,讓老子等這麼久!”
“大人,到了,到了。”管家邊說邊挪動身子,騰出片空地。
段問眯起眼,朝紗簾后看去。
簾后,隱隱勾出一個單薄的身影。
緊接着,珠簾被人用摺扇稍稍挑起,美人自明暗交錯的燈影里走來,他的臉浴在層疊交融的火光中,美得虛虛實實。
段問睜大了眼,竟像是看到個不知今朝何朝走來的神仙。
蕭衍今夜穿着青綢薄絲,墨發未束,攏在身後,他沉浮在香氣里,衣袖順着抬起的手臂微微滑下,露出了一截瘦削白凈的腕骨。
一串串珠子在他身後,輕輕晃動着。
弦樂聲還在繼續,段問卻沒心思聽了,他一拍桌,隨即大笑起來:“好啊,你們這坊里竟然還藏着個天仙不給我見!”
他說話時,眼睛就直勾勾地盯着蕭衍,好似能夠透過那光滑的綢緞,見到裏面的白皙。
蕭衍留意到了他的目光,卻是沒避開。
“大人哪兒的話,這不也是今天剛來的,就給您獻上了。”老管家低眉順眼地笑道,“您瞧着如何?”
“好好好,漂亮,太漂亮了,真乃絕色!”段問挪不動視線,連忙對蕭衍招手道,“來,美人兒,快來你段大爺這坐。”
蕭衍不語,只是對他淺淺一笑,那眼裏浮着水光,在燈影的變幻里,顯得愈發勾魂。
他不動,眼風從段問身上微微滑過去,落到了別處——正在旋轉的舞姬們。
老管家瞥見了,剛要揮手讓舞姬退下,忽聽座上一聲怒喝。
“媽的,滾,都給老子滾。”段問猛地將玉杯丟出去,砸到一名舞姬身上,怒道,“跳得什麼東西,難看死了,快滾!”
滿座悚然,懷中小倌不明所以,更是被嚇得不輕,笑顏僵硬。
段問感受到懷裏的顫慄,一把將人推開,不耐煩地揮動手:“你也滾!美人留下,其他人都給我滾!快滾!”
小倌本就惶恐,聞言趕緊滾落座位,一時間,房裏的舞姬和夥計全部唯唯而退。
蕭衍在門合上的聲響里,緩步朝段問走去。
貂絨氍毹吞沒了那點腳步聲,他踩在燈籠的影子裏,來到桌邊,端坐下。
段問肥胖的臉上全是虛汗,他色眯眯地盯住落在燈影里的美人,覺得這人美得更驚心動魄了,尤其是當美人用扇子半遮面的時候,鳳眼微挑,在半明半昧的光影里,透着十足地風情。
“美人喜歡什麼?”他搓着手問。
“你猜。”蕭衍合上摺扇,眼中含笑,落在段問的眼裏,皆是蝕骨入髓。
“我給你贖身如何?我帶你回京墨閣,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好不好?”段問狎昵放蕩慣了,話還沒說完,就伸手去往對方身上黏,卻被蕭衍用扇子輕輕擋開了。
“不急。”他笑,“時辰早着呢,大人何不再喝兩杯,我們也好玩兒個盡興。”
“好,好!來倒酒!”段問大笑。
蕭衍將扇子擱到一邊,親自拿起酒壺,替他斟酒,清透的酒液透過薄如蟬翼的酒盞,美得如同碧玉。
段問眼神不離他,兩手撐在自己膝蓋上,沖他笑道:“美人把酒,才叫人賞心悅目,來來,美人先來。”
蕭衍手微停住一霎。
是他想的簡單了,段問若非千年老狐狸,又怎麼能從外門弟子走到今日這個位置?
權衡利弊之後,蕭衍悄然收起藏在指甲里的毒,繼續斟酒。
段問見他動作緩了緩,不由陰惻惻地笑了:“怎麼,看來美人不勝酒力?”
“哪兒的話,”蕭衍又為自己斟了一杯,“不勝酒力還怎麼陪大人玩兒呢?”
他言罷,慢條斯理地端起酒,一飲而盡。
段問見此“嘿嘿”一笑,趁着蕭衍仰頭的片刻,目光順着他露出的脖頸一逕往下盯。
蕭衍佯作不覺,壓下厭惡的念頭,給自己倒了第二杯酒。
“好!美人好酒量!再來!”段問大笑,跟着將酒飲盡。
蕭衍再倒,辛辣的酒夜直入肺腑,他在段問緊鎖的目光里,飲下一杯又一杯酒,直至醉意上涌,眼皮沉地快要抬不起來。
段問將酒盞隨手一扔,笑着湊近了問他:“美人覺得如何?”
蕭衍沒作答,他好似醉得深了,兩頰上泛着紅潮,眼前是人影憧憧,天旋地轉。
段問看着他搖晃着站起身,又朝自己微微傾身,笑道:“來啊。”
“來玩兒。”他在昏暗重疊的火光里,輕輕念。
段問跟着他站起身,隨着他的步伐往前跑,叫着“美人”。
蕭衍只是笑,他一笑,眼尾便會微微挑起,似是含情脈脈,將人的心魂都攝走了。
“來啊……”
他似乎真得醉了,步履蹣跚地躲着撲來的肥碩男人,用扇子不斷撩撥着段問的情.欲,扇柄或輕,或重地點在他的身上,再繞到他的背後,慢慢滑過。
段問地呼吸愈來愈急促,他胸口起伏不定,酒香和熱意都融在了一處,盯着蕭衍的眼都快看直了。
美人就該是這樣欲迎還拒的。他想。
“美人,到這兒來,快到哥哥這兒來,美人……”他越是抓不住蕭衍的袍角,越是興奮。
蕭衍在一聲聲呼喚中貼近他,用扇子隔在了兩人之前,輕柔一笑:“喜歡么。”
段問只覺得人已經醉在了溫柔鄉,喃喃道:“喜歡,喜歡啊……”他言罷,再也顧不得旁的,伸出手,迫切地要去剝開那礙事的衣物,想將那片白皙盡收眼底。
蕭衍帶着微醺的醉意,扇子自指間靈巧一轉,又抵在了段問的心口,打斷了他:“那接下來的滋味,大人一定會更喜歡的。”
段問碰不到他,被惹得笑了:“哦?那是什麼滋味?”
蕭衍也跟着笑,只不過這回,那笑里滲起了駭人的冷意:“被連點十二處死穴的滋味。”
段問背脊一涼,剛要喊出聲,下一瞬,一把閃着寒光的利刃已經抵在了他的後頸上,“你膽敢多喊一個字,我保證,明天你的首級就會被我掛在京墨閣的門匾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