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第五個願望

第104章 第五個願望

余葵回頭。

說話的人是譚雅勻堂妹。

余葵記得她在省內一所師範大學讀書,今年大四,鋒芒比從前收斂不少,臉上笑吟吟的,但內里的攻擊性是一點沒變,還是她堂姐的忠心鐵杆兼馬前卒。

她懶得搭理,漫不經心退席起身,“他今天挺忙,我也挺忙的,再說吧。”

余葵才不樂意時景成為她出風頭的工具。尤其是在一群沒必要的人面前。譚家的多數親戚,她甚至都已經對不上他們的稱呼和面龐,只有青春期一些不大舒服的感受還在腦海中模糊留存。

瞧余葵一幅推拒不情願的模樣,譚雅蓉以己度人,立刻覺得抓住了她軟肋,估摸着余葵的男朋友和堂姐夫相比,多半上不了檯面,故意揚聲道,“反正我們也吃得差不多了,大伙兒都正要去雅勻姐家玩,一起送你走嘛,也看看余葵姐姐的男朋友長什麼樣,弟弟妹妹們也很好奇吧?”

小孩子們還沒察覺到機鋒,一股腦湊熱鬧響應。

譚雅勻看了自己老公一眼,也溫婉笑起來:“媽,你幫我抱一下孩子,咱們一起下樓,你應該也還沒見過余葵的男朋友吧,讓我爸留着簽單就好了。”

余月如的臉色快要掛不住了。

安排的相親被搞砸了,剛剛還在衛生間裏被親生女兒冷淡通知,以後的人生不用她管。

余月如這輩子沒受到過這樣的挫折和打擊,她氣到發抖偏又無話反駁。整頓飯勉強在人前維持着儀態,內里早已思緒紛繁、心亂如麻,偏偏雅勻還唯恐天下不亂,當著介紹人和男生的面就開始煽風點火。

就不能消停一次嗎?

她突然覺得這個自己平日疼愛的繼女,彷彿從沒真正在意過她的感受,勝負欲和小心眼都實在令人討人厭。

譚雅勻見她沒動,便讓自己老公去停車場取車,強行把孩子的襁褓遞過來,自己推起嬰兒車,柔聲道:“媽媽,咱們到酒店門口等他。”

一行人浩浩蕩蕩進電梯下樓。

余葵蹙着眉不大高興,四餅卻興奮極了。

想想她十幾歲第一次見時景的呆勁兒,都已經能預料等會兒的名場面了,就讓時景的美貌震掉這群凡人的下巴!

紅圈所有什麼了不起?

上海女婿有什麼了不起?

在絕對的顏值面前,一切都是浮雲!她走兩步還磨蹭幾步,看看後面一群人有沒有及時跟上。

譚雅勻想的卻是,那年高考查到成績后,她把自己關在家裏,不敢聯繫同學那段暗無天日的時光,如果沒有餘葵,一切意外都不會發生,她會順順利利考上TOP2大學,成為整個家族的驕傲……幸好,幸好哪怕跌入低谷,她還是爬起來了。

她驕傲昂起頭顱。

上了清華怎樣,大廠主美又怎樣,自己老公一年的收入幾十萬美金,摺合人民幣三四百萬,在上海這寸土寸金的地方,還坐擁千萬房產,余葵哪怕辛苦掙一輩子,也很難過上她今天的優越生活。

在場幾人心思各異,個個等待着下一秒揚眉吐氣的時刻到來,除了余葵——

分別大半月,她心裏只剩想念。

越臨近酒店門口,余葵心跳得越快,明明從前一個人呆在北京,六七年都過來了,談戀愛后短短几個月,她的心理狀態好像回到了小時候,忽然對人有了依賴。

強烈的依賴戒斷反應令她無所適從。

東西找不到了,哪怕只是件忘記放哪兒的襯衫,也要第一時間發消息問他;上網衝浪瞧見好笑的事情,每每回頭分享,卻只瞧見空蕩的房間;做了厲害的事、哪怕只是畫完一幅滿意的作品,比成就感更深的念頭是,假如時景在就好了。

這大概就是時景的陰謀吧。

無微不至滲透進她的生活里,讓她甘願被這張溫柔細密的捕網籠罩。

離酒店大堂只剩幾步,余葵一眼瞧見了在那兒等待的背影,黑色風衣更襯得他身形頎長高大,清俊挺拔。

城市的白晝即將落幕,幾盞霓虹燈初起,背景的幹道車來車往,光線交融,他就是這時,在檐下若有感應般回頭。

天地失色,燒紅的晚霞更襯得他皮膚冷白,燈光錯落將他昳麗的眉眼點亮。

“小葵。”

他眸光灼人,胳膊敞開,唇畔的笑容漾出來。

那笑意攥得余葵心裏一緊,隨後情緒飽漲地翻湧,鼻腔酸澀,她越走越快,幾乎跑起來,像小鳥一樣,一頭扎進他懷裏。

清新冷冽的薄荷香氣充斥鼻腔。

她抱緊他的腰肢,總算有了真實感,低低抱怨,“你怎麼也不提前跟我說一聲。”

“怕說了又來不成,叫你失望。政審函調慢了一點兒,還好放假前審批下來了,我拿到原文件就離校,趕着上飛機,沒來得及給你發消息。”

後來的人在幾步之外定住。

尤其是幾個年級小的中學生,目不轉睛盯着時景的臉,竊竊私語,神情或興奮或激動,連幾個大人都被震住了。

四餅暗爽。

附中校草的魅力不減當年!

毫不誇張地講,在西南邊陲省城,人們的長相或多或少帶了一些地域特徵,加上強烈的紫外線和氣候飲食影響,像時景這樣突破次元壁的大帥哥,見一次少一次。他優越俊美的骨相,清貴冷峻的氣質,彷彿凝聚了天地間的靈氣,獨得造物主寵愛。

最震驚的要數譚雅勻。

她這輩子,絕無可能忘記這號人物,她壓根沒想過,余葵的男朋友竟然是時景!他高考前不是轉學回北京了嗎?為什麼又和余葵聯繫上了?兩人怎麼在一起的?

一分鐘前她還沉浸在沾沾自喜中,此刻,無數的疑問在她腦海中縈繞,強烈的嫉妒幾乎滅頂將她淹沒。

為什麼?

余葵這樣的鄉下人,她差點只能上個專科三本,到底哪裏的幸運,輕易就能得到她費勁努力都得不到的東西?從前是,現在也是。她就像她人生的剋星,每當她滿足於現狀,就蹦躂出來將她的驕傲和優越感打破碾碎。

余葵把余月如介紹給時景。

“我媽。”

又回頭對余月如道,“時景,我男朋友,他是我高中同學,我上高三,你慶祝生日那回見過的。”

余月如當然不可能忘了。

余葵高中幾次和他傳出戀愛緋聞,她起初是不悅的,直到生日那天,男孩被丈夫巴結的院長畢恭畢敬迎進來,未曾想,兜兜轉轉,這兩個孩子竟還有這樣的緣分。

余葵雖然不聽話,找男朋友倒還有幾分眼光。

她一時把剛才的憤惱都忘了,權勢和面子對她而言比什麼都重要,將懷裏的嬰兒還給繼女,如春風般笑起來,和時景握了握手,“假期還長,等你們有空,叫小葵帶你過來家裏坐坐。”

那笑容將譚雅勻的眼睛刺得極痛,眼見時景跟准岳母的寒暄結束,就要帶着余葵離開,她不知哪兒來的惡氣,在旁插言:“余葵,你不和劉老師交換個微信嗎?”

“相親不成,還能做朋友吧。你又不說你有男朋友,還枉費媽媽替你操勞一場。”

此話一出,被cue到的劉老師在旁站立難安,臉都漲紅了。連余葵都詫異於譚雅勻這麼會偽裝的人,竟然蠢到選擇在這時候撕破面具,給她添堵。

還是余月如眉頭一凜,將她往後拉了一把,“雅勻,你怎麼胡亂揣測,人家劉老師是我的客人,大家同桌吃頓飯怎麼就成相親了。”

她還要再說什麼,余月如怕金龜婿真被她挑唆跑了,顧不得斯文,三兩句跟時景道別後,接過哭鬧的孩子,使勁鉗着繼女的手,將人往停車場的方向帶。

出租車後座。

余葵靠在時景懷裏,笑了半晌才緩過氣,把玩他風衣的扣子,疑道,“我倆在一起,真有那麼刺激到她嗎?你說她怎麼想的,這麼大人了,干這麼蠢的事情。”

四餅接話:“也許在她看來,世上所有情侶之間的信任,都像她跟她老公之間那麼脆弱,不堪一擊吧。”

時景這會兒約摸猜透余葵假接電話撒嬌的原因了,胳膊懶洋洋搭她肩膀上,指尖撓她下巴,故意道,“葵寶兒,我就這麼見不得人,還得瞞着你媽媽。”

見他又提這稱呼,還當著司機和四餅的面,二十五歲的葵寶老臉一紅,“哪有,她一打電話來老是說我這不對那不對,也從沒問我談戀愛的事兒,所以我才沒特意提過。”

“不過你媽今晚,總算也幹了一回要你好的事。”四餅感慨,“也讓她看看,她那個不省心不靠譜的繼女,心腸有多黑。”

余葵不想那麼多,她滿心已經被身邊的男朋友佔據。

仰頭,看看他下頜也精緻,鼻子也英挺,眉眼像燦爛的星辰。

窗外的夜景飛逝,他的側顏少了平日與生俱來的冷峻和傲氣,只剩安靜平和,美好得彷彿能熨平世上一切不開心。

車子開過熟悉的十字路口,顛簸了一下,她一下子想起高二那年,宋定初過生日,時景晚上送她回家,也是在同樣的路口,被她的礦泉水潑了滿身。

“……你應該早忘了吧?”

提到這事,她原本以為只有自己記得,未曾想,男人漆黑的眼眸複雜望向她,“哪能呢,小葵,那是我生平第一次被女孩佔便宜。”

“怎麼占你便宜了?”

余葵據理力爭,“我就是怕你生氣,給你擦水,你不知道,你十七八歲那時候,冷着臉的樣子有多嚇人。”

“那不是冷臉。”

時景糾正,“我不敢看你,那叫紅着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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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天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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