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此情可待
秦樹和趙勾兩人站在花店門口等了一會兒，溫教授手裏拿着一束鮮花出來：“讓你們久等了！”
秦樹忙道：“沒事兒，都是應該的！溫老師，咱們去哪兒？”
溫教授輕聲道：“去八寶山公墓！”
隨後三人驅車來到八寶山，這裏是整個北京最神聖的地方。雖然是公墓，卻絲毫不顯得陰森。從山腳下抬頭往上看去，整個八寶山庄嚴肅穆，如同一座寶塔一般鎮壓下來，浩然正氣！
這裏埋葬着開國八十餘年來那些拋頭顱、灑熱血，為新中國的建立付出生命的烈士和先輩們！它是這個東方巨龍崛起的見證者也是奠基者……
順着階梯一路往上，已經早早的有很多人來到這裏。他們大多非富即貴，穿着看上去樸素，但實際上卻貴得讓人不敢想像的衣服和首飾！
溫教授環顧四周，微微搖頭：“這世道，終究是變了……”
沒過一會兒，溫教授來到一座墓前。這座墓的墓碑上寫着“李心雲之墓”幾個大字，在墓碑的上方有一張小小的照片，風吹日晒，已經不太看得清楚！
溫教授輕輕撫摸着墓碑，眼神中滿是溫柔：“心雲，你還好嗎？”
將花放在墓前，溫教授坐在了墓旁，什麼也沒有說！
秦樹悄悄拉了一下趙勾：“咱們去別的地方看看！”
趙勾會意，和秦樹一起離開。溫教授坐在妻子的墓碑旁，像是被抽走了靈魂，變成了一個痴獃的老人！
或許他有很多話想說，又不知道從何說起。趙勾看見這一幕，心裏很不是滋味……
就在這時候，一隊小學生在導遊的帶領下朝着山上走來：“同學們，這裏就是八寶山公墓！今天我會帶大家認識那些從血與火之中，建立起新中國的偉人們！同學們要記住他們的名字，不可遺忘……”
秦樹和趙勾跟在隊伍後面，聽着導遊講解每一座墓碑的來歷和他們的生平。那是從未有過的波瀾壯闊和開拓雄心，以致於讓他都忘記了和寅薇分手的事情！
寅薇之所以離開他，不就是因為陪伴的時間太少了嗎？
可是在這座山上，任何一個前輩都有過這樣的經歷和抉擇，與此時他的情況何其相似？
趙勾忽然理解了為什麼溫教授要帶他來這裏，他好像什麼都沒有說，又好像什麼都說了！
像他們這樣的人，註定要付出一些代價，做出一些犧牲。溫教授是希望他能夠明白，並不是只有自己遭受過這樣的痛苦和艱難……
不知不覺中，兩人跟着小學生隊伍來到接近山頂的地方！一排衛兵擋住了去路：“未經允許，不得進入！請不要再上前，在下方參觀即可！”
趙勾抬頭看去，上面的墳墓不多，但每一個都是出現在史書之中，留名青史的大人物！他們每一個人都為了中國的崛起，而付出了所有的東西！
生命，不過是他們無私的奉獻中最微不足道的哪一個罷了……
趙勾轉過身，看着四周連綿起伏的群山，只感覺心中豁然開朗！
秦樹看向趙勾的眼神有些詫異：“老趙，你怎麼了？”
趙勾臉上露出笑容：“只是有些事情想通了！”
秦樹笑道：“怎麼？現在不覺得委屈，不覺得難受了？”
趙勾搖頭：“人生在世，不只有兒女情長！我仍舊很愛寅薇，但我現在明白她並不是我的全部，我也不是她的全部。事到如今，其實我應該祝福她才對！她能找到自己的幸福，足夠了！就讓我們這六年的時光留在我心裏，成為一份美好的回憶……”
秦樹笑道：“這才對嘛！男子漢大丈夫，豈能受困於兒女情長？你看這滿山的先烈們，那個不是失去了自己的家人和老婆？人家還不是功成名就，留名青史？”
趙勾微微皺起眉頭：“秦樹，不可以這麼說，不合適！”
秦樹不以為然：“這有什麼不合適的，我不過是實話實說罷了！”
一位穿着中山裝的老人拾級而上，正好聽到秦樹的話，忍不住冷哼一聲：“現在的人，真是一點兒敬畏之心都沒有！”
秦樹被人給懟了一頓，心裏不爽。正要開口說話，卻看見老人那張臉上的不怒自威，竟然嚇得不敢開口！
老人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隨後繼續往上走去。這一次衛兵們沒有攔他，而是敬了一個禮，讓開了道路！
等到老人的身影消失，秦樹才呼出一口氣：“好可怕的人！老趙，你感覺到了沒有？剛才他看着我的時候，就像是有一把刀抵在我的眉心一樣……”
趙勾道：“這叫勢！剛才這位老先生恐怕不簡單，應該是長期身居高位養出來的威儀。而且，他身上的殺氣很重，手裏的人命恐怕不少……”
正在這時候，那些衛兵不約而同的看向兩人。雖然沒有說話，但兩人都感覺到了他們的目光：“咱們還是走吧……”
趙勾點頭：“我們下去！”
回到溫教授妻子的墓旁，溫教授已經站起身：“你們來了？”
秦樹連忙道：“溫教授，剛才我們看到一個老人，去了公墓最上邊！那個眼神，真是太可怕……”
溫教授一愣：“什麼老人？他長什麼樣子？”
趙勾補充道：“國字臉，頭髮和眉毛都白了，左臉頰有一道小疤！”
溫教授思索片刻：“難道是他來了？”
秦樹一聽，連忙追問：“溫老師認識他，他是誰？”
溫教授搖頭：“我也不敢確定！不過按照你們的描述，又有資格登頂的人，整個北京一隻手都數的過來。而臉上有一道疤的人，只有那個人了……”
秦樹好奇心大發：“他是誰？”
溫教授道：“他就是不死戰神，楊修思！這個人從解放戰爭一路走來，立功無數，是一個活着的傳奇，也是碩果僅存的幾位軍中戰神！沒想到咱們今天還能碰到他，真是緣分！”
秦樹驚嘆：“他就是楊修思？我的媽，那可是真正的傳奇人物啊！”
溫教授笑道：“其實你們也不用對他這麼敬畏，他這個人還是很好說話的！說起來，當年我在大西北搞科研，還跟他合作過，也算是老朋友了！”
秦樹道：“溫老師不愧是大佬級別的人物，連這種傳奇都認識！”
溫教授“哈哈”一笑：“走，咱們也上去看看！我帶你們認識認識他，這種機會可不多……”
秦樹一聽，臉都綠了：“這……，溫老師，我就不去了吧……”
溫教授疑惑：“怎麼了？”
趙勾道：“剛才秦樹說了一些不合適的話，正好讓楊老先生聽見了……”
溫教授神色嚴肅起來：“你說了什麼？”
秦樹支支吾吾，不敢開口。
一向溫和的溫教授臉上露出罕見的怒色：“說！你到底說了什麼？”
趙勾連忙解圍：“溫老師，您別生氣！剛才秦樹也只是為了安慰我才不小心說了那些話……”
趙勾小心翼翼將秦樹的話複述了一遍，溫教授聽完后臉色數變，最後化作一聲長嘆：“罷了……”
秦樹連忙道：“溫老師，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沒有其他的意思……”
溫教授嘆道：“秦樹、趙勾！你們沒有經歷過那些風雨飄搖的時代，所以你們很難理解那個時代的人到底有着怎樣的艱難和信仰，又付出了什麼樣的犧牲！可是有些話是不該說的，至少我們生活在那些先輩們的庇護之下，要有最起碼的敬畏和感恩之心！”
秦樹低着頭，不敢說話。
溫教授往山下走去：“走吧！我們該回去了……”
趙勾跟着溫教授往山下走去，卻發現秦樹並沒有跟上來。
回頭看去，只見秦樹正跪在地上，朝着山頂磕頭：“對不起！請原諒我的無知無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