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給予希望

葉赫明秀望着馬三和猴子的身影消失在巷子身處后，對着明信說道：“信啊，你剛才一路過來有什麼感受。”

在深宅大院裏養尊處優的世家公子哪裏見過如此貧瘠、髒亂、令人作嘔的地方，鼻子裏充斥着噁心的味道，現在還不能讓他適應過來。他遲疑地說道：“帝都怎麼還會有這樣的地方，我回去告訴父親，讓他把這裏的人解救出來。”

葉赫明秀看着親愛的堂弟只是得出這個結論，想想也就算了。階級限制了他的思維，本來是想改造下他的思想，現在想來只能是一步一步來了。

葉赫明秀說道：“弟弟，來跟着我，一會進屋你不要說話，看着就行，當哥帶你認識下什麼是帝都的底層人民。”

葉赫明秀帶着明信又走回到那座茅草屋前，單手輕輕的敲了一下門，就說道：“這裏是呂小哥的家嗎？”

本來屋子裏還在激烈爭吵的母子突然就停了下來，過來半響，裏面一個那個黑小子就推門而出。一邊推門一邊還在遲疑的問道：“誰啊。”

黑小子剛剛推開屋門，就看見葉赫明秀，瞳孔猛地一縮，就想把門關緊。早已經料到這個小子的下一步舉動的葉赫秀，單手緊緊的把住門框，讓黑小子怎麼也關不上門。

葉赫明秀笑眯眯地看着黑小子，嘴裏說道：“呂小哥，剛才一別，特意過來感謝你的，我們聊聊吧。”葉赫明秀用眼神瞄了瞄屋內，一個頗有姿色的三十歲左右的婦女躺在一個破爛的木床上，不時地還發出咳嗽聲。

葉赫明秀對着口型沒有說話，那意思是“如果你想讓你母親擔心的話，你就繼續這樣子。”

黑小子看懂了葉赫明秀的口型，頹然的鬆開了想關門的手，扭頭對着屋內說道：“娘，是我朋友，我出去一下。”說完就側身出來，並把門牢牢的關緊。

葉赫明秀也不阻止，就是這樣笑着看着黑小子。黑小子就領着他們走到剛才他們呆的一塊小空地上。

黑小子臉色平靜，伸手在懷裏摸索了一下，掏出了一塊晶瑩剔透的玉佩，遞到了葉赫明秀面前，說道：“吶，東西還給你，你們走吧。”

葉赫明秀還是不說話，就這樣盯着黑小子看，大概兩人僵持了幾分鐘，葉赫明信都看不下去了，推了推葉赫明秀，小聲的說道：“哥，你看這小子太可憐了，我們東西拿到了，就快走吧。”

葉赫明秀瞪了明信一眼，示意他不要說話，轉頭繼續和黑小子這樣面帶微笑的對峙着。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葉赫明秀仔細的在觀察這個小子，黑小子明顯有些僵持不住了，額頭已經冒出了虛汗，這是嚇出來的，兩隻大眼睛滴溜溜地在轉，似乎在想辦法。

黑小子終於忍不住開口了，“公子，你想怎麼辦，你也看到我家一無所有，我沒什麼東西可以賠償你。”

葉赫明秀還是不說話，他在等這個小傢伙還有什麼招。

黑小子看到葉赫明秀不接茬，又繼續說道：“要不我給您當僕人吧，怎麼樣。”

葉赫明秀依然保持節奏，笑而不語。

黑小子真的急了，因為出來時間已經很久了，母親會擔心的。他心一橫，往地上一躺，雙腿亂蹬開始大喊起來：“快看啊，大人欺負小孩子了。”聲音很大，旁邊幾乎屋子裏有人探出了腦袋。

葉赫明秀終於有了動作，只見他從懷裏掏出了一把匕首，微笑着說道：“你在大喊一聲，我拿着匕首進你家。”

這話果然有效，黑小子立馬收聲站了起來，哭喪着臉說道：“公子，你說吧，你要我做什麼都行，千萬別進屋子，我娘生病了，受不起驚嚇。”

葉赫明秀要的就是黑小子這個態度，說道：“你叫什麼名字。”

黑小子立馬回到道“呂天佑。”

“你父親是做什麼的？”

“以前在西北當兵。”

葉赫明秀和呂天佑就這樣一問一答，把他家裏的情況說的一清二楚，在一旁的葉赫明信卻聽着聽着睜大了眼睛，不敢相信這個世上還有這種事情。

呂天佑的父親是戰死在西北邊軍，原本按照軍人撫恤政策，呂天佑一家應該能得到一筆不小的撫恤金，而且作為烈士的子女國家會有政策進行相應的安置，可是呂天佑一家到現在也沒等到帝國相關部門將撫恤金髮到他們手上，相關的安置更談不上。

本來美滿和睦的一家子，在男人死後陷入了深淵，母親被迫做起的皮肉生意也因為得了病，躺在家裏等死，呂天佑雖然人小，常年廝混在這個底層社會也知道母親得的這個病，拖時間長了是要死人的。

呂天佑看着重病的母親、年幼的弟妹，沒有辦法只能去大街上偷東西養活一家子人。小偷的日子不好過，在這幾個月裏面，不知道挨了多少打，受過多少傷，但是呂天佑咬着牙挺了過來，直到今天遇見了葉赫明秀他們。

葉赫明信眼睛裏已經全部都是淚水了，淚汪汪的看着葉赫明秀說道：“哥，你一定要幫幫他呀。”又轉頭看向魯伯：“魯伯，你也快和大哥說說呀。”

魯伯站在哪裏沒動，笑着不說話，他知道這是大公子在給二公子上課呢。

葉赫明秀沒有理會可憐巴巴的弟弟，只是把這個玉佩拿到了高出，能讓陽光透出玉佩照的地上有一小片綠汪汪的影子后說道：“呂天佑，知道這個玉佩價值幾何嗎？”

呂天佑搖搖頭：“不知道，我覺的應該很值錢。”

葉赫明秀說道：“我現在告訴你，把這條街上所有的人都賣了，也換不來這塊玉。”

呂天佑撇撇嘴，以為葉赫明秀在嚇唬他，臉上一副不相信的樣子。

葉赫明秀也不生氣，接著說道，“你也在青龍街上混了不少日子了，也見過不少人，我問你知道葉珠寶金店嗎？”

呂天佑試探地問道：“你家開的？”

“知道葉明運輸公司嗎”

“帝都最大的那個貨運公司？”這個呂天佑也知道；

“知道京運碼頭嗎？”

“也是你家的？”呂天佑有些慌了。

葉赫明秀一連說了好多帝都赫赫有名的公司、地名，越說呂天佑聲色也慌張，葉赫明信開始一臉嫌棄，大哥此時好像小說里的大反派，欺壓無辜幼小的平民。

呂天佑還是有些倔強和猜忌：“你說那麼多，怎麼證明是你家的。”

葉赫明秀也不多說什麼，隨手從懷裏掏出了他的學生證，說道：“看看我叫什麼名字。”

呂天佑打開了黑色的一個證件，裏面一張照片，以及名字那一欄寫着葉赫明秀。呂天佑雖然不認識證件，認識的字也不多，但是葉赫的這個幾個字他還是認識的，就好比你雖然沒見過真的lv包包，但是lv的大名你是天天聽一樣。葉赫家作為頂級門閥，在帝都居民的口中那也是耳熟能詳的。葉赫這個姓非常少有，至少在帝都除了這個葉赫家以外，還沒聽說過別人姓葉赫的。

呂天佑這會是真的信了，小腿有些哆嗦，他知道這樣的大人物只用一個手指就能碾死他這樣的小螞蟻。

葉赫明信再也看不下去了，過去一把扶住了呂天佑，說道：“呂天佑，別怕，我們不是壞人，我哥在嚇你呢。”

魯伯在旁邊看的直搖頭，自己二少爺還是秉性太善良了。葉赫明秀笑着說：“這會信了吧。”

葉赫明信斜眼看着自己的大哥，有些生氣的說道：“哥，你別再嚇唬天佑了，他還是個孩子。”

葉赫明秀收起笑容，走到他們兩個面前，正色地說道：“弟弟，你覺得我在嚇唬他，你知道如果他今天偷的是陳家、李家或者是王家的玉佩，你看看他會是什麼結果，不要說偷的是我們這樣家族的東西，就是一個小貴族的東西，他今天只折掉一個胳膊，都算他運氣好。”

葉赫明秀繼續語重心長的說道：“信，你要明白一個道理，不要去做超出自己能力的事情，特別是在自己困境的時候，更要認清楚環境，不要去冒險一搏，通常這樣做只是讓自己處境更加困難或者進入絕境。天佑就是一個好生生的例子，只是運氣好遇到了我們。”

葉赫明信點點頭，似乎有所觸動。呂天佑似乎也聽明白了一點，但是他從話里也聽到了葉赫明秀不打算追究他偷東西的事，趕緊鞠躬說道：“謝謝公子放過我。”

葉赫明秀聽到呂天佑這樣說，哈哈的大笑起來，這個孩子也算聰明伶俐，懂得適時度勢。

葉赫明信看到哥哥也不打算追究呂天佑的事了，也跟着嘿嘿的傻笑起來。然後開始摸索身上，掏出了幾張一百的就要塞給呂天佑。呂天佑何時見過百元大鈔啊，看得眼睛都直了。

葉赫明秀看着弟弟的掏錢的動作，連忙呵斥道：“你如果想這個孩子，今晚就死在這裏，就現在就給他錢。”

葉赫明信一臉疑問，呂天佑則眼巴巴的看着葉赫明信手裏的錢望眼欲穿。

葉赫明秀剛才說那麼多也不想多說，對着魯伯示意一下，意思讓他解釋。

魯伯站了好久，看着大少爺一直在教導，自己也有點好為人師的癮。他假裝摸了摸自己的鬍鬚，笑着說道：“二少爺，你別怪大少爺不讓你給這個孩子錢。你看看四周這裏是什麼地方，你剛才給錢的動作，傍邊的屋子裏的人可是看的一清二楚，我敢說，你給完錢，我們前腳走，後面就會有一群人去他們家搶劫，你知道這裏的窮人一個月也就賺20塊，你一下子給3,4百快那可是他們2年的收入，任何人都會鋌而走險做傻事的。”

葉赫明信聽完這話后趕緊就把錢又放回了懷裏，呂天佑雖然覺得有些可惜，但是聽完魯伯的話后，背後一涼，想想真的會這樣，還是不拿為好。

葉赫明秀忽然說道：“呂天佑，你可願意去我家做個短工，每月發你50塊工錢如何。”

呂天佑還在可惜和害怕之間來回徘徊的時候，忽然聽到葉赫明秀的話，心裏大喜，這是去大貴族家做工啊，而且一下子就是50塊。趕忙點頭道：“謝謝公子，我願意，願意的。”

還沒等呂天佑接著說感覺的話，就聽葉赫明秀又開口道：“魯伯，你一會去找個醫生，給她母親看看，醫藥費從我這裏支。還有...”葉赫明秀指了指呂天佑：“以後着孩子你來調教。”

呂天佑聽到葉赫明秀要找醫生治理自己的母親，猶如被雷劈了一樣，被震驚的愣在了哪裏。葉赫明信還好奇的推了推他，關心道：“天佑，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啊。”

呂天佑的臉頰上有兩行淚水緩緩的落下，把黑黢黢、髒兮兮的小臉蛋上衝出了兩道非常明顯的淚痕。自己的母親有救了，自己的弟弟妹妹不會失去母親了，自己也不用在去街上偷東西了。都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雖然呂天佑才十二歲，但是過往的經歷讓他的心智已經非常成熟，他知道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他心裏一橫，啪的一聲跪下，框框的磕了3個響頭。

葉赫明秀看着呂天佑突然跪下，不由分說就磕了3個頭，在這個國家磕頭有講究，磕三個頭只能對自己的父母，對長輩磕頭也就磕一個頭，如果你對一個沒有血緣關係的人磕三個頭，那就意味着認主，就是自願為奴的意思。

葉赫明信不懂其中的關係一臉納悶，魯伯則是笑意更濃，自己大少爺收復人心的手段有老爺的風采。

葉赫明秀卻眉頭微皺，平靜的說道：“天佑，我很佩服你的勇氣，但是我要告訴你，男人上跪天地，下跪父母，除此之外，誰不能跪，知道嗎？我不喜歡認主收奴這一套，我也不會認你這個奴僕。今天這一切是看在你父親是一個軍人烈士的份上幫你的，你起來吧。”

呂天佑被這個話震驚了，認主就相當於賣身，以後就是主人身邊的狗，哪怕是在沒用的人只要願意賣身，總有人要的，何況自己並不笨。這個人的想法和認知超出了他的想像。

葉赫明秀也不管呂天佑聽得懂還是聽不懂他的意思，對着魯伯說：“魯伯，他每個月的工錢拿出一半抵醫藥費，還有一半買一些食物用品，剩下的給他母親，他一個半大孩子，拿着錢只能害了他。”

呂天佑還沒反應過來剛才的話，可是現在的話確是聽到明明白白，轉眼從震驚轉為苦瓜臉。

小滿看了半天的戲，一直都不敢出聲，現在看已經差不多結束了，蹦蹦跳跳的跑了過來，你不顧呂天佑身上的異味，拉着他的手說道：“你是天佑吧，以後你就跟着我混。別擔心錢的事，我給你說宅子裏的少奶奶們可大方了，逢年過節的打賞可多了....”

呂天佑看到這個和自己年紀相仿，自來熟的小胖子在耳邊滔滔不絕的說著，臉上恢復些少年應有的笑容。

“走了，該去買禮物了，時間也不早了。”葉赫明秀轉身對着眾人說道，一群人連忙跟着一起走出了這個巷子。

呂天佑望着這群人的背影，深深的彎腰鞠躬，這是他這輩子最心甘情願的一次，但是他有感覺忘記了什麼事。

葉赫明秀一行人走出了巷子，又來到了青龍街的正街上，找了一個小攤開始吃餛飩。

葉赫明信經歷了剛才的一幕，心裏承受能力大大的提高，此時也不嫌棄地攤上的餛燉衛生了，學着大哥呼呼的大吃起來，一邊吃一邊問着葉赫明秀：“大哥，我們為什麼不把他們一家子接到我們家啊，家裏那麼大，也不缺他們幾個人的地方。”

葉赫明秀呼嚕呼嚕的把一碗餛燉吃了個底朝天，不顧形象地用手抹了抹嘴，說道：“信，自己想要的生活要靠自己一步一步的爭取，如果別人一下子給你，你就不會珍惜；同樣的道理如果你一下子就把呂天佑一家人接到家裏，是解決他的問題，同樣呂天佑也就失去了目標，也可能就此荒廢了自己。如果你想他將來有所成就，就要給他動力，讓他一步一步靠着自己的雙手實現自己的生活，這就是對他最好的幫助。”

“大哥，你懂得真多。”葉赫明信開始崇拜自己的大哥了。

小滿此時幽幽地說了一句：“少爺，你呂天佑靠自己的雙手掙錢，可您沒告訴他咱們府邸在哪裏呀。”

“嗯？我沒告訴天佑嗎？”葉赫明秀詢問眾人，眾人點頭表示肯定。

“哈哈，我這是考驗那個少年，看他能不能自己找到我們府邸。”

“切”眾人內心鄙夷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