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船與狂鯊
海浪咆哮着,打在王海的身上。
深秋的水,冰涼冰涼,冷的他打着哆嗦。
“你這個傻蛋”,一個聲音在他腦子裏響起。
是啊,我真是個傻蛋,辛辛苦苦的為他人經營着公司,為他人賺足了財富,最後落得雞飛蛋打一場空。
“你這個懦夫”,那個聲音又在響起。
是啊,我真是個懦夫,看着心愛的女人被別人霸佔,卻打也打不過,實在是懦弱至極。
“你這個窩囊廢”,還是那個討厭的聲音。
是啊,我確實是個窩囊廢,一事無成,落得這般下場。
突然,一個巨浪撲了過來,把王海卷進了大海深處。
不知過了多久,王海醒了過來。
頭炸裂般的疼痛,渾身骨頭斷了一般。
我死了嗎?
他揉揉眼睛,黑暗中,他看到了海邊的欄杆。
我勒個去,怎麼又回到了這裏?
這,尋個死,都有意外?
唉,一次不行,那就兩次吧,我還不信這個邪了。
王海,又一次也無反顧地像大海深處走去。
雨還在下。
“咔”一個炸雷猛擊下來,在王海身前激起巨浪。王海甚至聞到了燒焦的味道,他的衣服被閃電燒焦了。
老天爺啊,你為什麼打偏了呢?再打正一點,我不就如願以償了嗎?王海懊惱地想到。
海水逐漸淹到了王海的鼻子,他呼吸困難起來。
人無論如何想死,當真的面臨死亡的時候,身體的本能還是會恐懼的。
死亡的威脅,漸漸模糊了他的大腦。
瀕死的感覺,越加強烈。
過了不知多久,突然他的大腦一下子清晰起來。
彷彿是放電影一樣,二十五年的人生歷程,一個畫面一個畫面地呈現在眼前。
幼年時,自己穿着破破爛爛的衣服,用羨慕的眼神,看着小夥伴們舔着花花綠綠的糖塊。他們還有各種小的玩具,而他呢,哪怕是過年,奶奶給他買一隻用泥土做的“汪狗”(一種泥土做的小狗,裏面有哨子,拉動狗屁股能發出汪汪叫的聲音),他就覺得是一件天大的幸福。
上大學時候,同學們玩遊戲、談戀愛的時間,他基本都在打工賺錢。在飯店端過盤子,當過保安,干過家教,撿過破爛,受過各種各樣的白眼。
直到有一天他遇到了小倩。小倩是酒店的服務員,因為長得漂亮,常常受到各色男人的調戲,每每都是王海出來替她默默承受了各種欺負。自然而然的,小倩和他走在了一起。
那時一段青春與激情的時光,王海覺得那一段時間的幸福,可能耗盡了他一輩子的運氣吧。
腦海里放完一幕幕的電影后,王海感到身體有說不出的舒服感,彷彿是靈魂脫離了軀體的束縛,飄在空中靜靜地看着這個軀殼。
從來沒有過的自由自在、無拘無束。
然後,王海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再次醒來時,王海趴在一根木板上,肚子漲得厲害,喝了一肚子的海水。
眼前,是一片迷霧,一望無際的,白茫茫一片,什麼也看不到。
雨,還沒有停。只是下的沒有那麼大了。
“轟隆隆,咔咔”,雷聲不斷響起,閃電照耀下,赫然一艘帆船鬼魅般地駛來。
這艘帆船,依稀能看到高高的白帆,破爛不堪地在風雨中招搖。
除了風雨雷電,海面上死一般的寂靜。
眼看着帆船就要撞上自己抱着的木板,王海一側身,抓住了帆船的船身。
這是一艘不大的木頭船,船身已經腐爛不堪,剛好有個洞洞可以抓住。
踩着船身的破洞,王海艱難地爬到船上。
這艘船船身不大,也就幾米長,高高的桅杆,掛着不知道什麼材料的帆。
整艘船都是木頭做的,、滿是腐爛的洞,長滿了青苔和霉斑。
船上什麼也沒有,滿布着死亡的氣息和說不盡的詭異。
我是誰?我在哪裏?我要去何方?
王海迷茫中,不禁發出了靈魂三問。
大海,迷霧,詭異的船。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鬼船、幽靈船?
好奇心終於戰勝了恐懼,也戰勝了尋死之心。王海四處觀望,卻只見茫茫白霧,不見任何參照物。
雨小了,風卻越來越大。小船搖搖欲墜,就像一朵浮萍,無奈地隨波逐流。
小船隨着風速,飛快地行使,也不知將飄到何方。
求死不能,求生不得,如之奈何?
好奇心竟然能使人有了求生的慾望,為了能找到謎底,一定要想方設法地活下去,哪怕是多活一天,也就更接近了答案。
王海上過大學,學習的是藥物學,知道要想活下去,必須解決水和食物的問題。特別是水源,更是生存的關鍵。
海水是不能喝的,好在剛下了大雨,船上存了一汪汪的水,暫時可以喝。
如何儘可能地把雨水保存下去,是個問題。
水是會蒸發的,越是分散了蒸發麵積越大,蒸發的越快。
王海仔細觀察了一下,坑坑窪窪的船身,積存了一汪汪的雨水。
他專門找了船上最大的一個坑,雨水還沒積滿。然後小心翼翼地用手捧着其他小坑裏的雨水,倒在最大的那個坑裏。一會,大坑裏的水滿了。他找了一塊木板蓋了上去。
忙活完這些,王海覺得又渴又餓。
於是趴到坑邊,喝了幾口雨水,有點木頭腐爛的氣息。
風越刮越大,海面還是一團迷霧。
突然,船底下傳來“砰砰砰”的撞擊聲,眼看着一群魚爭先恐後地往前游去。
過了許久,魚越來越多,撞擊聲越來越密集,王海擔心這群傻魚別把船撞破了。
魚群瘋狂地逃竄,不但是船底有密集的撞擊聲,還有不少魚躍出了水面,有幾隻竟然跳進了船里。
於海趕緊把這些送上門來的傻魚,一一摔死在了船里。
肚子已經餓得咕咕亂叫,心裏有點發慌,王海知道這是快要低血糖了。
人餓到一定程度,沒有什麼不能吃的。這不吃那不吃,都是因為不餓。
王海撕開一條魚,划拉了一下魚鱗,艱難地下了口。魚腥味特別難吃,但既然不想死了,就算是屎也要吃的。
吃完了一條魚,王海躺了下來。望着霧蒙蒙的天空。
魚群更加瘋狂地逃竄起來,自己飛到船上的已有小半倉,王海懶得去撿了。
正在這時,遠處傳來“嗖嗖嗖”的破水聲,彷彿有條皮划艇快速的駛來。
王海趕緊站起來張望。
卻隱約看到遠處的海面上,有一個黑色的東西,劃過水面,飛速地朝着鬼船而來。
這是什麼?快艇?不像,那東西大部分在水下,只露出黑色的背,背上還有高高隆起的旗子。
照這個方向和速度,這玩意非得把小船撞翻不可。
王海擔憂地望着這艘破船,船還在不緊不慢地飄着,沒有船槳,沒有機器,只有一面破舊的帆,根本沒有辦法躲避。
正猶豫間,那個黑色的東西越來愈近了。
原來是一隻巨大的鯊魚!那高高豎起的旗子,是它利劍一樣的背鰭!
咚!只聽得一聲巨響,鯊魚終究還是撞上了小船。
小船被掀起幾丈高,又重重地落在水面。
王海被甩向船尾,就在馬上要被扔到海里的時候,頭撞上了船舷。
只覺得眼前一片金星,額頭上的血立馬流了出來。
突然,這艘鬼船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飛快地行駛起來。船頭直接離開了水面,只有船尾與水面還有接觸,真真地在貼水飛行。
稍加思考,王海明白了到底怎麼回事。
原來,鯊魚的背鰭,直接切進了船底,等於鯊魚在背着鬼船飛奔。
大概是這位海上霸主從來沒有受過這個窩囊氣,竟然有東西騎在它頭上!
鯊魚越想越氣,越氣游得越快。
鬼船像離弦的箭一樣射向遠方。
原本那艘鬼船就是漫無目的的隨處漂泊,現在鬼船等於安上了一萬馬力的馬達,更是不知要去往何方,不知還要發生什麼事情。
這大概都是命吧!王海一聲嘆息,想死死不成,想活吧又整出這一出。
乾脆躺平吧,您愛哪哪去吧!
就這樣,王海累了就躺平,餓了就吃生魚,渴了喝雨水。
不知過了多少個日夜,狂暴的鯊魚似乎累了,飛奔的速度終於稍微慢了點。
王海坐了起來,伸了個懶腰。
突然,“砰”,“嘩啦啦”幾聲響起,船底的鯊魚撞上了什麼,鬼船也在劇烈的撞擊下分崩離析。
眼看着自己就要沉入水中,王海眼疾手快地抱住了一截木頭。這是鬼船高高的桅杆,被撞的斷成好幾節。而船身的木板,早已撞得幾乎碎成了粉末。
身後那條大鯊魚,撞在了海里的礁石上,一動不動。大概是被撞暈了。
穩了穩心神,王海分析了一下當前的處境。身後的鯊魚,始終是巨大的危險。它一旦醒來,肯定先拿自己打牙祭。
前邊呢?既然有礁石,那會不會有島嶼呢?
王海抬起頭來,向遠方望去。
這時候,茫茫白霧已經散得差不多了,隱約能看到遠處。
太好了!王海竟然真的看見不遠處有個島嶼,但願不是海市蜃樓!
終於可以上岸了!
“啊!”還沒高興完,王海又失聲地大叫起來,“那是什麼怪物啊?”
只見遠處小島的沙灘上,有一個巨人,大約有兩三丈高,巨大的腦袋朝這邊看着,一隻長長的手臂兇狠地揮舞起來,彷彿在說,我要把你撕碎!
唉,果然好事不過三秒,沒有意外的話,意外還是來了。
此時的王海,陷入了兩難的境地。後面是狂暴的鯊魚,他分明看見鯊魚再慢慢地醒來。前面是未知的危險。
他該何去何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