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翼蛇遊盪
縉黎依着太史伯陽所給的方位，藉著月色一路尋到華山的山林深處。
這瓊田不愧是生長神草之田，在隆冬之際尚且保存着幾分綠意，遠遠望去，似熒光陣陣，待到走近，更覺得香氣沁人心脾。
縉黎站在一顆粗壯古樹上，四下打量着。
根據各種傳說的理論，但凡有奇珍異寶的地方，總有異獸守護。
雖然這個說法很不符合食物鏈體系以及頂級掠食者對於生存空間的需求——舉個簡單例子，天天守着一個地方，它們在哪兒排泄？——但是縉黎還是按照規矩老實照辦，行蹤甚是小心。
何況太史公也告誡山中有古怪，不知這靈草地周圍會不會有什麼了不得的生物。
“植楮者，狀似葵葉，開紅花，果如皂莢……”
要說樹上的視角確實好，縉黎不多時就看到了混雜在綠葉叢里的目標，確認過周圍沒有什麼危險，他攀着樹枝幾步躍過去。
這傳說中的仙草約有半個拳頭大小，外形特殊一目了然。
縉黎比劃着，從懷裏抽出一個玉匣，小心翼翼的把植楮摘下，扣進匣中后，心裏算是長舒一口氣。
這一路甚是順利，大概天明之時就能趕回太史宅中了。
他剛站起身準備離開，卻見四五步遠的地方有一株菰草隱隱泛着華光，不似凡物。
縉黎快步走了過去，鬼使神差般的將這菰草連同根莖一併收進玉匣里。
這周圍還有其他泛着光的花草，只不過都不及這菰草上的華光顯眼。
縉黎看了看被兩顆靈草佔滿的玉匣，將其收進袖袋裏，轉身向山下飛奔而去。
回去的路上起了風，縉黎只覺得背上汗毛乍起，忽然一股不詳之感驟生。
這種感覺他從沒有過，這是獵人的本能，只有在山林中生活——生存過的人，才會擁有的本能。他皺起眉，用力嗅了嗅。
風裏夾雜着一股腥氣，伴隨着枯枝樹葉窸窣的響動，越發濃烈起來，似乎有什麼猛獸在向這邊不斷靠近。
山風漸漸變成了腥風，熏得縉黎頭暈，他掩住口鼻甩了甩頭，衝著下風口吸了口氣，努力讓自己清醒一些，轉身退到附近一顆大樹旁邊，悄悄爬了上去。
縉黎剛剛爬到樹上站穩，就見有一巨蛇吐着信子緩緩爬過來。
準確來說，這條蛇已經不能算是爬過來了。
只見這巨蛇，盤旋委蛇，盤起來的部分長足五六丈，寬有十圍，勝過自己的身高。縉黎藏身的這棵百年古樹極高極盛，但與那巨蛇相比算是小的。
“這是什麼玩意兒？侏羅紀里的‘蒼龍’嗎？”
那巨蛇腹下生足，背上生翼，足為三對，翼有兩雙……若非這巨大的蛇頭和它吐信子時發出的“嘶嘶”聲，縉黎真不敢說這是個什麼東西。
巨蛇盤繞在樹榦上，四處尋覓着什麼。
縉黎感覺自己的心幾乎從嗓子裏跳出來，他背靠着樹榦，強讓自己的心跳平息。
自己現在赤手空拳，不是這東西的對手，何況現在最重要的是把葯帶回去，不能與這怪物糾纏過久。
至於系統，這種時候都不出現，大抵是真的死了吧。
他在心中拼盡全力默念起來。
“系統、系統！快出來，該你上場了！活着的話吱一聲！不是要帶我稱王稱霸嗎？人呢？孫賊！你個不靠譜的龜兒子，你個……”
【嗞——這個你打不過——】
正待縉黎打算將記憶中為數不多的祖安語錄過上一遍時，
腦海中忽然響起這道熟悉的聲音，只不過似乎有些接觸不良。
“喲，這不是傳說中的系統嘛，你還知道回來啊。”
【嗞——這個……域有——干擾——我無……出現——嗞——】
“哦，這個區域有干擾你出不來？蒙誰呢？連電都沒發明的社會，咋干擾你啊！而且之前呢？之前你去哪兒裝死去了？”
縉黎在心中罵著，但還是先解決眼前這個問題為要。
“算了，先給我換點東西，呂布……呂布換過了，有李元霸嗎，前幾天我見到好些歷史名人，你看積分怎麼算，再看看能不能弄個華佗，最好再來個左慈，聽說他也會妖術……”
【嗞——打不過——嗞——這個怪物是山海——嗞——】
隨着腦海中“啪”的一聲脆響，系統再次“與世長辭”。
縉黎猛吸一口氣，捂住了自己的嘴。此時他多想罵出聲音，可惜猛獸在側，他也只好強忍着。
既然系統靠不住，只好依靠自己了。
這棵古樹受益與瓊田的靈力，尚還枝繁葉茂足以蔽形。他摘下一片樹葉，捏着葉柄測了測風向，確定了上風口，然後將樹葉也收進袖袋裏。
測過風向，縉黎心中有了主意。
他小心翼翼的脫下身上的皮衣，將存放仙草的玉匣抽出來握在手裏，隨後長吸了一口氣，用力將手裏的皮衣甩了出去。
那巨蛇見到皮衣順着皮衣的方向，振翅躍起，一口便將那皮衣吞入腹中，身軀力道之大將縉黎所在的那顆大樹生生擰斷。
樹榦轟然倒地，縉黎趁機一個魚躍竄出，靜伏於地隱蔽身形。
待巨蛇走遠后，他不敢再多做停留，飛也似地逃離此處。沿途還多繞了些遠路，將身上的零碎物件分散丟落在地。
天明時分，太史伯陽已等在小院門口，卻見縉黎飛奔回來，臉頰、耳朵、手指皆凍得通紅。
“取個葯罷了，怎麼弄得如此狼狽。”伯陽招了招手，一件厚實的外袍從屋裏飛出來裹到縉黎身上。
後者搖了搖頭沒有答話，此刻也顧不得什麼禮節，一面撐着膝蓋，大口大口喘着氣，一面將手裏的玉匣遞給伯陽。
“好孩子，先隨我進屋，你且在爐邊烤烤火，”太史伯陽也不細問，帶縉黎進了正屋，勾了勾手挪了些吃食和溫熱的酒水過去。
縉黎搓着通紅的耳朵，先去看過榻上的姬桓，然後才去另一邊的爐子旁坐下。
伯陽打開縉黎帶回來的玉匣，看見除了植楮外，還裝着另一株草藥，頓時倍覺驚喜，連忙問道，“孩子，這‘養神芝’，也是在那片瓊田裏找到的？”
縉黎點點頭，“它就長在植楮旁邊，冒着華光，我見此株芳香撲鼻與眾不同，就將它采來了，不知……”
“甚好，甚好！此葯對桓兒的傷勢大有幫助！”
言罷，太史伯陽看了看匣子裏的養神芝，忽又自言自語道，“此芝長成，少不得需要十年光景，我真是老了，先前去瓊田時，竟未發現此物……”
與此同時，太華山頂的一棵老松樹上，畢方點足立在樹頂，旁邊還有一個粉雕玉琢的女娃娃。
那女娃娃捋了捋自己烏黑髮亮的頭髮，“真是個實心眼的孩子，這麼大片瓊田，也不多找找。”
“怎麼，不是說好不插手的嗎？”
“不過是蘑菇的一根頭髮罷了，才不算插手。”
“哦？這樣啊，”畢方揉了揉女娃娃的小腦袋，“總是這般強行化形，小心禿頭哦。”
“才不會，蘑菇頭髮多着呢！”女娃娃嬌嬌氣氣的哼了一聲，搖搖頭變回了蘑菇精靈，指了指山間瓊田，“畢方姐姐，蘑菇是不是引來麻煩了？”
“不是你的問題……”畢方看着在瓊田裏連連打轉的翼蛇，眯起眸子。
那翼蛇引頸長嘯，瘋狂抽打着周圍草木，不過片刻，好好的一個葯田只剩下斷枝殘葉。
“真是個麻煩的傢伙，本來也不是它的東西……”蘑菇精靈無奈地嘆了口氣，“好端端一片瓊田被毀成了這樣，要想恢復，少說也得再花個一二百年時間了。”
畢方搖搖頭，“王朝季世，民墮塗炭，小小一方葯田又如何能夠自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