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蛤蟆的一場異時空之戀
究竟什麼使自己陷入整日矛盾與不安踟躊?
連城不由問自己。
論武功,她勤學苦練一日不敢落下。論意志,她也可以堅不可催,論權勢,如果她願意,她可以得到更多,論幸福,她與所愛之人朝夕相對,舉案齊眉。那缺少的是什麼?不滿足的又是什麼?擔擾又在擔擾什麼?猶豫又在猶豫什麼?
她從來沒有認真並且仔細地分晰過自己優柔寡斷的原因,以及困擾着自己的一件件事最終的原因。直到近日來她研讀師父留給她的經書,好像有種恍然頓悟,矛塞頓開的感覺。
道家所講求的清心寡欲、淡泊名利,以及樂觀地看待生老病死,得失榮辱,正是她下山以後經歷過濁世慢慢一點一點忘記了的。在她心裏把某些東西看得太重,反而使自己陷入了塵世苦海,最終難以自拔。她把對父母親的思念全部轉化成了對楚國的無條件奉獻,把楚氏將門榮譽視作生命,把父親的遺願看作此生唯一的目標。卻忽略了一點,縱然是當世大英雄,例如她的父親也會犯下錯誤,而這個錯誤因為他的意志又一代一代地傳承下去。最終變成了世人口中的愚忠、愚孝。
雖然史書上歷歷記載的都是對忠臣的歌頌,對這樣一種國家與帝王至上理論的讚美,但從道家的角度來說,其實人人平等。百姓才是承載起整個國家地基石與主體,愛國首先要做的就是愛百姓。連城自認為楚家軍對待百姓如同父母,百年來不僅秋毫無犯平常更是軍民一心,上下如同一家。她覺得自己似乎已做到了愛國首先愛百姓,然而仔細一想,琢磨了數天之後,才終於明白。這句話裏面也包含着一種意思:就是不可把國家看得太重。只要有百姓,何處都有國,何處都有家,而統治者或者統治者集團一旦已經無法做到治理國家愛護百姓,便會被歷史,被百姓所淘汰。
又一個國家若是過於弱小,就會被強大的國家吞併,這也是自然法則衍生之下的必然趨勢。改變,是為了使人類已身更加強大。從古至今永不停止的戰爭其實也是促進人類進步的一種。
如此這般,做為一個凡人其實不必斤斤計較於家國的利益。可是想通歸想通,她還是悶悶不樂。
一切只因為除了國以外,她還在乎她地小家,重視楚氏將門的聲望,這是她永遠無法擺脫的心結。
日前秦庄帶回了父母的遺物,大哥將父親的戰甲、母親的首飾轉贈於她,便代表了父母在天之靈對她的祝福。
連城如今幾乎完全沉浸在無人打攪的安寧與被人寵溺和守護的幸福,她曾經認真地想過,從今以後不再參與戰爭與政治。無論是滄流國還是楚國,除非有人危脅到了她所愛之人地安全。她愛的,除了孤千城。還有她的大哥與在楚國的家人、戰將、士兵。楚雲已向她保證一旦楚國與滄流國開戰。他或許會選擇退隱,連城對楚國的忠心自然也下降了一些。只要大哥平安無事,楚國對她的制約就變得很小。
想明白了一些始終困擾她地問題。連城彷彿豁然開朗。至少她不再別彆扭扭地對待自己地感情。也不再心心念念牽挂兩國間地戰爭。該來地遲早會來。能避免地或許可以避免。她所能做地。就是耐心等待。順其自然地做回自我。
白玉堂一蹦一跳地銜着一枝白蒲公英。邁着瀟洒地步伐。優雅地體態。一會兒人立而起左右觀望。一會兒四肢并行。施施然經過滄流國地皇宮走到更深處地一座宅院。這院落看起來比其它宮院更加簡樸些。只用簡單地青石壘成房屋。四壁雕刻有螭龍圖案。屋頂則用青色地琉璃瓦鋪就。
這裏是連城地葯廬。也是她與孤千城經常演習沙盤。分析大陸局勢地地方。
膀蟆如今成了老和尚苦頭陀地座下弟子。雖然只是不記名掛單地。但它覺得好歹已經和孤千城那個人類有了平起平坐地輩分。說起話來硬氣很多。皇宮裏地人見了也要稱呼它一聲:“蛤蟆大爺!”
白玉堂如今正在勤學苦練和尚們地內功心法。偶爾藉機向連城索幾顆丹葯嘗嘗鮮。它地小身體一天天變得越來越健康。小體格越來越強壯。雖然這一場無奈地異時空之戀將要接近尾聲。但它並沒有放棄身為蛤蟆地未來與打算。在接連偷吃了兩顆被連城藏得嚴嚴實實地妖獸內丹之後。白玉堂突然覺得。它其實可以開始修練。也許有朝一日能變成一個妖。再變成一個人。它有可能成為中州歷史上第一隻妖怪而青史留名、永垂不朽!
當然這不是最重要地。重要地是它失戀了。所以。需要尋找一個新地目標。
白玉堂蹦過了一叢低矮的灌木,望着被青松翠柏掩映的叢中,透出那間青色的小屋與院落。
一個紫衣男子與一個白衣女子在晨風裏面,微風鼓盪着他們的髮絲,清晨的光照映得一對璧人如玉,他們正在院中閑坐,一個坐在鞦韆架上看書,另一個便在一旁看着。
這副情景讓它心酸。
然而誰讓它不痛快,它也不會讓誰很痛快。白玉堂小眼睛骨碌碌一轉,鼓起嘴巴,運起內功,一跳!成功越過圍牆,“吧嘰”,它掉在小院裏曬着的葯草上。
兩個人都被突然造訪的不速之客嚇了一跳。
紫衣男子臉色馬上黑下來,白衣女子則把手掌一伸,白玉堂純熟地往上一跳,並且向伸手來抓它的孤千城翻個白眼球,扭了扭屁股,一下就鑽進連城袖內去尋找吃的。
連城口袋裏多的是丹葯,自然白玉堂的早餐可以解決了。它最近來得勤快,根本無視某些人的白眼,為了成妖大計,還有將來變成妖怪以後再將一切情敵打倒,白玉堂為了這個崇高的理想和目標,努力努力再努力,絲毫不覺得天天來往皇宮和寺廟很辛苦很麻煩。
“我說,咱們是不是很久沒煮蛤蟆湯了?”孤千城陰側側地抬了一下眼皮。
白玉堂馬上從連城的口袋裏冒出一個頭,比比爪子亮出胸前掛着的一枚小牌子:“你真的確定肯定以及篤定,要吃掉你的小師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