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城中遇襲
林顏汐好奇的朝樓下張望,拽住正好來上菜的店小二問道:“這樓下到底是怎麼回事?”
店小二上好菜,見着是幾個貴人問事,絲毫不敢怠慢道:“最近這都城不太平,這都是近幾天的第三起了。”
“這三具屍體都是溺水而亡,從河裏打撈上來的,聽說是水鬼來抓人了,哎呦呦,可不敢多說,幾位客官吃好,我先去忙活了。”
林顏汐放下碗筷朝肆月說道:“走,咱們去看看是怎麼回事。”
水鬼?
月幽是有許多特殊能力的家族不假,也有通靈師,可鬼魅不會莫名其妙傷人,而且她遠遠看一縷咒術煞氣附着在屍體上。
羅景心驚慌的攔住顏汐道:“汐兒,這死人晦氣,別去湊這個熱鬧了,況且你我身份特殊,不宜拋頭露面。”
“沒事,別擔心,我一會就回來。”
她眉眼彎彎,明媚動人,利落的起身往外走時,經過沈牧舟的身邊,一隻手抓住了她的手臂。
沈牧舟冷聲說道:“我陪你一起去。”
羅景心臉色變了變,拉住沈牧舟的衣袖道:“牧舟。”
他壓低眸子凝着羅景心那雙水眸,眉心微微蹙起。
林顏汐見狀說道:“九王爺就留在這陪朝陽郡主吧,我自己去就行了。”
說罷她就轉過身子往樓下走去,不知為何心裏空落落的。
她快走了幾步,下樓絆了個趔趄險些摔倒,嬌小的身子栽進一個堅硬的懷抱中,散發著淡淡的龍涎香。
沈牧舟森寒的聲音中多了幾分戲謔道:“怎麼,見到本王主動投懷送抱?”
林顏汐白嫩的臉上透出一絲緋紅,她推開他道:“投誰也不投你!”
他怎麼來了?不去陪羅景心了嗎?
“哦?”
他聲音透着不悅,林顏汐躲開他極具威懾性的視線,往人堆里湊了進去。
她這瘦小的身板根本擠不進人群,肆月跟在她後面一起往裏面擠。
“九王爺到——”
小六聲音一出,百姓們立即安靜了下來,自動退到兩側,跪下行禮,他們頭埋得低低的,生怕惹禍上身。
林顏汐站在下跪的人堆里,白了他一眼,真夠能耍官威的。
沈牧舟低聲‘嗯’了句,百姓們如驚弓之鳥一般散開。
眼前這具屍體大約三十多歲,是名男性,他皮膚乾癟的裹在身上,肚子上的肋骨都根根分別,清晰可見。
他上翻着眼睛,死不瞑目,嘴唇慘白沒有一點血氣,在水中泡得多少有些皮膚微皺腐爛。
林顏汐猶豫了下,為了印證心中猜想,她上前輕輕抬起那隻如枯槁般的手臂,仔細觀察着他的手指。
沈牧舟看了眼屍體,注意力就放在林顏汐身上了。
陽光撒在她幼白的小臉上,她睫毛纖長,板着小臉認真的查探屍體的情況,卻又因嬌俏靈動的五官顯得沒那麼嚴肅。
這時候倒是不嬌氣了。
他不自覺的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而這一切都被樓上的羅景心收入眼底,前幾日她在王府安插的眼線傳來沈牧舟受傷的消息,她去府中時,沈牧舟已經重傷昏迷。
是她重金求診,不顧男女大防,日夜照顧。
為了能感動他,讓他對自己心懷愧疚,不惜割傷手腕,告訴沈牧舟她以血入葯才救回他一命。
沈牧舟醒來只是冷冷的問她有何求,她能有何求?不過就是他能多看她一樣,能別總是拒她於千里之外。
可她求都求不來的,讓林顏汐輕易就搶走了。
沈牧舟見林顏汐撂下了死者的手臂問道:“你有什麼發現?”
林顏汐思忖了一會道:“我猜想一般落水者在瀕死之際都會拚死掙扎,故而口中會大量嗆水,小腹隆起。”
“那掙扎時,手腳會不自覺蜷縮曲折,指甲內必然會有殘留泥沙。”
“但是他手指僵硬垂直,指甲乾淨,小腹平坦。我猜測他並不是落水而亡,而且......”
林顏汐欲言又止,看了看周圍的人,她湊到沈牧舟身邊,點起腳尖,附在他耳畔上,小聲說道:“他身上有咒氣。”
看這人的屍體腐爛程度應該不像在湖裏泡了很多天的樣子,可那個咒術師不是已經被沈牧舟殺了么?
怎麼還會有一層淡淡的咒術煞氣附着?
羅景心在樓上看到二人湊近的這一幕,生氣得將杯子擲到地上,敢和她搶人,那就看看誰是最後的贏家。
她的背後可是安昌王府。
沈牧舟看出林顏汐的擔憂,寬慰道:“我會讓仵作查一下死亡時間,然後再下結論。”
林顏汐點點頭道:“也只好這樣了。”
她的目光無意間瞥見巷尾角落裏的一個小男孩,是黑金。
她欣喜的走進小巷子裏,“黑金,又見面了,你的病好了么?”
黑金站在陰影處,臉上表情僵硬,他不自然的點點頭。
沈牧舟也跟着林顏汐進了巷子,他看着黑金,總覺得有點眼熟。
黑金直接無視林顏汐向前走了兩步,他的手一直背在身後,“九王爺。”
他聲音稚嫩,壓低眸子,不去看沈牧舟,再抬起頭時眼裏全是殺意。
林顏汐看清黑金手上拿着什麼后,驚聲叫了句:“沈牧舟!”
黑金身後背着的手裏拿着一柄尖刀。
他未有半分猶豫,一刀捅進沈牧舟的小腹,刀尖瞬間染血,血順着刀刃滴在地上。
沈牧舟捂着刀口,掌心一推,黑金肩膀中了一掌,他畢竟是個孩子,立即倒在地上,嘴中嘔出一口血。
小六和肆月聽到了林顏汐的尖叫,紛紛向院子裏跑去,可二人還未進巷子便被一群黑衣人攔在外面,廝打到一起。
林顏汐上前攙扶住沈牧舟,慌亂的幫他壓住刀口。
“黑金,是誰派你來的?”林顏汐捂住傷口的手略微有些顫抖。
黑金怨毒的盯着他們,惡狠狠道:“他殺了我爹,但沒關係,只有我殺了他,我爹就能回來!”
沈牧舟眸色幽深,額頭上滲出一層細密的汗珠問道:“你爹是誰?”
“你殺了太多的人,當然記不住!我爹只是迫於生計無奈才去販鹽,你們呢,你們都是吃穿不愁的人所以才會覺得努力活着也是種罪過!”
林顏汐眸子一頓,黑金不過十歲的小孩,就能說出這樣的話。
百姓生活疾苦,對賦稅怨聲載道,因此南閔國庫也並不充裕。
是她爹提出的,既然從百姓身上徵稅困難,就把一些特殊物品歸為朝廷專供,可以增加一些庫銀的收入。
這個辦法有效解決了庫銀問題,不能治本,百姓依然是食不果腹,連最基本的鹽也成了稀有物。
小六殺出重圍進到院子裏,看了眼前的一幕,沒有任何猶豫把刀架在黑金的脖子上。
沈牧舟沉聲說了句:“住手!”
他在林顏汐的攙扶下,緩緩走到黑金面前道:“不管你受誰蠱惑,死了的人是不可能復生的。”
黑金的情緒一下子崩潰,從眼裏溢出淚水道:“不可能,他答應我了,會讓爹回來的,爹會回來的。”
林顏汐無聲的嘆了口氣,其實黑金心裏大概也明白人死如燈滅的事實,只是對親人的執念讓他抱着一絲幻想。
沈牧舟揚揚手,示意小六放黑金走。
小六遲疑了一下道:“王爺!”
沈牧舟轉過身去,頓了下說:“這次你未能殺了我,等你長大再來找我報仇,為你爹討回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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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王府。
林顏汐第一次到沈牧舟的宅邸來,這宅子很大,卻冷冷清清的。
四四方方的青灰色房子,院子裏連一顆樹都沒有,她踢着腳下的小石子,眼睛時不時看向緊閉的屋門。
隨侍端着布料和銅盆進進出出,進去時是乾乾淨淨的,出來時都染上了污濁的血跡。
再又一個隨侍端着盆血水出來后,林顏汐終於忍不住了,攔住他問道:“沈牧舟怎麼樣了?”
她是不想來王府的,尤其羅景心還在那,可沈牧舟好像傷得很嚴重,一直靠在她身上起不來,她也覺得沈牧舟之所以會受傷也與她有關。
是她那日執意救下黑金的,如今向來泉井村的事沒準也是黑金故意引他們去的。
好像間接害沈牧舟受傷了,心裏怪彆扭的。
那名隨侍是第一次見林顏汐,聽她直呼王爺大名,瞳孔震了震,不過是她攙扶着王爺回來,隨侍也不敢怠慢。
“回貴人的話,王爺他之前救受了重傷,再加上體內寒疾,所幸這刀口不算深,府醫和太醫一起在救治呢,貴人不用太擔心了。”
那隨侍回完話就要走,又被林顏汐拉住,“受傷?什麼時候受的傷?”
隨侍頓住,意識到他失言了,在王府可不是什麼話都能亂說了。
小六這時從房內出來,說道:“在泉井村受的傷。”
隨侍看了眼小六的眼色,萬幸小六沒有責怪他說錯話,趕緊端着銅盆溜之大吉了。
小六本來就不明白,為什麼王爺為了救林家二小姐受了傷,都快死掉了,卻一個字都不和她說。
他從沒見過王爺對哪個女子那麼上心,就連朝陽公主都是敬而遠之。
好不容易喜歡上一個小娘子,王爺又是個不開竅的,自然需要他好好推波助瀾一把。
小六嘆了口氣道:“二小姐就看在同王爺幾次出生入死的份上,就等王爺醒了再走吧。”
林顏汐沒有猶豫,直接點頭回道:“這是自然。”
在二人說話時,府醫從屋裏焦急的走出來沖小六道:“不好了,王爺的血怎麼也止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