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遊
一個時辰后,劉志豪緩緩從浴桶里爬起,桶內血液消失不見,雙手猛的一握,從未有過的力量感從身上傳來,原本骨瘦的身體,如今也是壯碩了起來,貌似還長高了些。
猛的一躍,宛如蛟龍出海,一蹦五尺高,穩穩落在地面,明顯已突破至氣血境圓滿,只需消化體內氣血之力,便可晉陞怪力境。
怪力境,如其名,一身怪力,可摧石斷金,強悍無比。
“多謝大師兄。”劉志豪抱拳行禮,心裏默默記下。
“不謝不謝,也就花了幾十萬枚北斗錢,都是小錢。”大師兄滿不在乎,劉志豪卻壓根沒聽懂,什麼北斗錢?
“北斗錢是修士間通用的錢財,也可輔助修行,內蘊含天地靈氣,頗為玄妙。”大師兄翻手憑空變出一枚玉質銅錢。
劉志豪不動聲色,接過玉質銅錢,握在手心,感受到內蘊磅礴靈氣,心中一喜,默默的塞入懷裏,心想:“先生說讓我狠狠宰你的,師命難違啊,大師兄可莫要怪我。”
大師兄一臉愕然,第一次發現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陳院長捋着鬍鬚,一臉你懂的表情說道:“還有什麼寶貝,趕緊掏出來給你小師弟見見世面。”
大師兄看着陳院長,眼神里滿是幽怨,心說你是真把我當土財主了。
翻手取出一本書,一支硬毫筆,筆桿由漢白玉雕刻,青龍盤旋,栩栩如生,筆毫則不知是何物,彷彿與那青蛟同根同源。
盤踞一旁的小青蛇又是一聲哀嚎,大師兄瞪了一眼,小青蛇就不敢造次了。
“先生說你書法不錯,這隻筆就當師兄送你的見面禮了。”大師兄心疼的把筆遞過去。
劉志豪怎麼會同師兄客氣呢,都是自家人,客氣就見外了。
“這拳法秘籍,是我從你二師兄手上贏來的,就當是替他送你的禮物了。”大師兄又把秘籍丟給劉志豪。
接住秘籍,封面上寫着,形意拳。
“嘿嘿,師弟如今的武道底子薄,正好可以修行秘籍,錘鍊身軀,還能有助於消化瘀積於體內的氣血,一舉兩得啊,趁熱打鐵,遲了就白白浪費氣血了,師兄親自教導,不用客氣。”
大師兄一臉壞笑,磨刀霍霍向師弟。
劉志豪一驚,求助的眼神望向院長,後者別過頭,掂了掂酒壺,嚷嚷道,“怎麼沒酒了?我先去打壺酒。”
劉志豪絕望了!
一聲聲慘叫和姦笑在竹林內響起。
三日後,劉府。
一人騎馬而至,身姿挺拔如蒼松,氣勢剛健似驕陽,古銅色肌膚,身披銀甲,與劉志豪有幾分相似,少了些美感,卻多了些硬朗,霸氣側漏!
“大哥”早就在府門口等候的劉志豪笑着打招呼。
“二弟怎麼坐上輪椅了?莫不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劉言玉望着自家弟弟,面色古怪道。
後者嘴角一抽,尷尬道:“練武所致,休息幾日便好,大哥莫要擔心。”
“你練武?”
大哥下馬捏了捏劉志豪精緻的小臉蛋,驚訝道:“氣血如此旺盛,這還是我二弟嗎?”
在大哥印象中,自家二弟一直是個病懨懨的書獃子。
劉志豪並未回答,喊大哥先回府上說話,大哥一把推開在後頭推輪椅的丫鬟,自己推着二弟進府。
大師兄說武夫最重下盤,便喪盡天良的逼着自己扎了三日馬步,如今雙腿走路都打顫,若不是昨晚府上告知,大哥明日就到,
在過幾日,怕是要爬着走了。
父親此時還在內閣處理政務,三年未見大郎的母親,此刻正拉着大哥滿是老繭的雙手,微微抽泣,大哥一邊安慰,一邊幫母親擦拭眼淚。
“如今邊關戰事如何?”劉志豪打開話匣,與大哥聊了起來。
“幾月前剛經歷幾場硬戰,如今都在休養生息,不然我哪兒有空回來,最後一戰,我親自帶人,千里奔襲敵軍營帳,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還有之前與兩千大離鐵騎,雙方纏鬥了一個月,誰也奈何不了誰,最後是我親手摘了敵將首級。”大哥侃侃而談,絡繹不絕的說著這些年的經歷,母親則聽的心驚膽顫。
傍晚時分,父親回府,大哥非拉着父親喝酒,父親喝的爛醉如泥,大哥意猶未盡,拉着劉志豪去逛教坊司,母親可不願意讓自家小兒子去這種地方,趕忙阻止,要去自己去,莫要帶壞二郎。
月樂聽大哥說有酒有肉,非得跟着去,被母親給拎了回去,大哥獨自去了教坊司。
第二天一早,劉志豪來到竹樓,大師兄吳彥洲早已在在門口等候,前者一臉絕望,後者一臉奸笑。
半個月過去,劉志豪深刻的認識到武夫之路有多坎坷。
這幾日大哥時常帶着幼妹來探望,倒是和大師兄處的不錯,倆人一邊把酒言歡,一邊吹着牛皮。
“真不是我吹,就你們那大瓊第一高手,青武王來了,也接不了我一招。”大師兄一臉老子天下第一的表情。
“就你?像你這樣被酒色掏空的富家老爺,我能打一百個,不,倆百個!”大哥說著站起身,秀了秀自己孔武有力的身材,指着桌上的花生米,一臉鄙夷道:“少吹牛,多吃菜,喝不了別喝。”
“你丫才不能喝呢,老子喝酒那會你爹都還沒出生呢,不信是吧,你等着,馬上就讓你知道天有多高!”
大師兄氣的臉色漲紅,拉着大哥就欲騰空,剛飛幾米高,空中一道巴掌拍下,倆人摔了個狗吃屎。
“給我老實點!”陳院長的聲音不知從哪兒傳來。
大師兄與大哥罵罵咧咧,從地上爬起來,又開始喝酒吹牛。
不遠處劉志豪扎着馬步,幼妹劉月樂騎在二哥脖子上,啃着雞腿,青蛟跟陳院長則不知去了哪兒。
又過去半月,書院竹林,少年輕如飛騰,重如霹雷,形如捉兔之鶻,神如捕鼠之貓氣以直養而無害,勁以曲蓄而有餘握拳如卷餅,出掌如瓦楞左右把靴卧。
“形意拳精髓在於心與意合,意與氣合,氣與力合,肩與胯合,肘與膝合,手與足合。”大師兄雙手環胸在一旁指導。
劉志豪收勢,微微喘氣,這一個月,形意拳已有形,踏入第二境怪力境,一拳遞出,秋風掃葉。
大哥劉言玉昨晚收到命令,要求立即回軍復命,連夜告別,而明日,便是幼妹六歲生辰,也是那位山上神仙來收徒的日子。
次日清晨,劉志豪與陳院長和大師兄告別,不在坐馬車,而是騎馬回府。
劉府,高空之上,一騎白鶴飛來,背上一老人盤膝而坐,身穿灰色道袍,手拿拂塵,白髮白眉白須,與三年前一模一樣,仙風道骨。
一家人早已等候多時,躬身行禮道:“大瓊劉府,恭迎神仙大駕。”
老神仙笑着點了點頭,一揮拂塵,劉月樂緩緩飄向空中,穩穩落在白鶴背上,倒是一點不害怕,揪着老神仙衣領蹦蹦跳跳,甚是高興。
“上次神仙走的匆忙,沒來的急問,在下斗膽,敢問神仙道號?”父親壯着膽子問到。
“貧道白鶴真君。”老神仙摸了摸劉月樂的小腦袋,聲音和藹可親。
說完便駕鶴離去,母親一直在一旁抹眼淚,見幼妹離去,嚎啕大哭,趕忙讓丫鬟帶夫人回房。
父親帶着劉志豪來到書房,問到:“何時離去?”
如今已是開春。
“晚些便動身。”劉志豪回答。
父親點點頭,從桌案下抽屜里拿出一袋子銅錢,遞給劉志豪道:“這袋子神仙錢,原本打算送與那白鶴真君,求他將你一同收下,如今用不上了。”
劉志豪打開錢袋,裏面一共十三枚玉質銅錢,與大師兄送的北斗錢一樣。
“你從哪兒來的?”劉志豪不知道家裏還有這種寶貝。
“祖上出過神仙,當作傳家寶一代代傳下來的,只知道是神仙用的。”父親回答。
“這東西叫北斗錢,很有用,我就不客氣了。”自家的東西,更不用客氣了。
“我已經吩咐黃飛,與你一同遊歷,有這位金剛境武夫隨行,你娘也放心些。”父親不承認自己擔心小兒子。
黃飛是劉府客卿,早年便待在劉府,也是大哥劉言玉武道領路人,武夫第五境,金剛境,此境界修的一身橫練功夫,刀槍不入,赤手空拳堪比神兵利器。
劉志豪點點頭,答應下來。
他可不傻,就他這點修為,獨自一人闖蕩江湖,有命去,沒命回。
天色尚早,返回書院與院長和大師兄告別,臨走前,大師兄將青蛟丟給劉志豪,為其護道,劉志豪欣然接受,不要白不要。
京城三十里裡外官道,少年坐於馬背,一身白衣,漆黑如墨的長發隨意披瀉於肩,一張臉猶如鬼斧神工般經心雕琢——春山畫眉,寒江凝眸,青峰瓊鼻,飛櫻點唇,遇雪猶清,經霜更艷。青蛇盤踞脖頸上,嘶嘶作響。
身邊另一匹馬背上,坐一中年漢子,身高八尺,魁梧結實,渾身透露一股子武夫衝勁。
劉志豪怕見着母親流淚,只是悄悄與父親告別,臨走前塞了一把銀票與幾枚銀錠,出門在外,沒錢怎行。
“此次遊歷,就拜託黃師傅了。”劉志豪坐於馬背上抱拳行禮。
“公子哪裏的話,不麻煩不麻煩。”黃飛連忙拱手回禮。
劉志豪微微一笑,不在多言。
“駕”一聲輕喝,少年夾緊馬腹,馬匹加速向前奔跑,魁梧漢子緊隨其後,倆騎影子越拉越長,逐漸消失在官道之上。
殘柳枯荷一葉舟,抹去繁華獨自游。雲山滔滔江水泱,星河瀁瀁深山幽。漂流月影積雨涌,沉載少年烏紗愁。笙歌歇盡人散去,浮生遠離帝王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