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六章 詩與美德
深紅色的房子彷彿在血液里浸泡了數十年之久，紅得發黑，牆面上攀爬的青黑藤蔓猶如一條條猙獰的血管往房子內輸送養分。
其餘八人在聽到邪神的聲音時便以最快的速度衝進房子，顯然，他們在搶佔先機，為機遇做準備。
“趕着投胎啊。”凱恩罵了一句，也衝進這座不似房子，而似孕育着恐怖生物的胚胎里。
他最後一個進入房子，其他人皆已選了一間房，而他房間沒得選。
角落裏剩下唯一一間房間，他毫不猶豫推門而入。
房間不大，仍是血紅一片，沒有窗戶，沒有燭火，卻一點也不黑暗。
“還好我知道這不是血染的，不然我非得嚇死。”狹小安靜的空間讓凱恩感到詭異恐怖。
空蕩蕩的房間陳設簡潔至極，一張開裂的桌子和椅子無聲地敘述它們的歷史，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桌子上放着一本記事本，凱恩心知遊戲規則就記錄在內，連忙將其打開：
【夢境遊戲處於絕對的公平，一切都在規則之內，違反規則立即死亡】
絕對的公平不可能存在，凱恩斷然否定了第一句話。
如果有，那一定是主觀意識上的絕對公平，也就是說，我認為的公平才是公平。
而這對其他人而言，便是極大的不公平。
他繼續往下看。
【死亡遊戲第999篇】
【文字上，我願獻以詩歌最大的歌頌，人類上，我願獻以美德最大的歌頌。同時擁有這兩者的美德詩人，毫無疑問，他是當世最偉大之人，應當被無盡的歌頌淹沒。】
【你會寫詩嗎？】
【你道德高尚嗎？】
【如果不，請你自戕，你的存在讓世界變得不美好。】
切，什麼狗屁不通的鬼話。凱恩心中發笑。
只是下一秒，他就笑不出來了。
遊戲規則降臨，每一句話都具備言出法隨的效果，直接作用在靈魂之上。
浩大的威勢從文字上，從房間各處向他施壓而來，凱恩感到自己沉溺於深海，快被無與倫比的壓強擠爆。
滲透靈魂的質問不斷在心間逼迫他誠實的回答，輕生的念頭如小火苗遇上向北風茁壯成長。
這一刻，凱恩覺得自己是個污染世界的種子，不配活着。
下一個剎那，他看到自己的右手臂化為一把利刃，刀身反射出他驚恐的口鼻。
利刃不受控制地慢慢抵上他的脆弱的脖頸，凱恩知道，他再不回答靈魂質問將會死在自己的手上。
“我會寫小黃詩，我尚存一絲美德！”
竭盡全力的吶喊顯示出立竿見影的效果，規則威勢潮水般褪去，隨之而來的是溺水的虛脫無力感充斥整個靈魂，他癱坐於血紅的地面，莫名的死亡威脅一時間令他迷惘得無所適從。
利刃之手重新變為右手，他現在才發現自己似乎是處於靈魂狀態，包括他的衣服也不過是靈魂變化的。
這時，隔壁傳來一道凄慘的叫聲，他渾渾噩噩的靈魂瞬間清醒。
分割房間的牆壁不知何時變得透明，與他同為新人的那名男子倒在地上，脖子上一道傷口赫然在目。
他不會寫詩或是沒有美德，凱恩這般想道。
這樣的垃圾留在世上除了污染清流，還有什麼用？
男子的上方突然出現一道黑色裂縫，而後裂縫被撐大，一個奇醜無比的腦袋從中探出。
密密麻麻的複眼凸起來像兩個健康有活力的腎，
巨大的口器又長又尖，連接在淋巴組織一樣的臉部。
怪物腦袋看到地上的男人，複眼從金黃色變為紅色，伸出舌頭一卷，便將男人捲入口中吞下。
動作之伶俐完全把它的口器當作擺設。
怪物意猶未盡地舔了舔舌頭，兩個腎臟突然朝凱恩看去，口器不斷張開咬合，似乎在示威或者挑釁。
牆壁恢復了不透明的血紅色。
“夢蟲？”凱恩喃喃自語，這蟲子長得實在醜陋，他有一種噁心之感。
想像一下，前身被擁有着噁心黏液的舌頭捲入那張從未刷過牙的口器里，單憑嘴裏的腥臭就能讓他暈過去。
我不要這麼死掉！
他起身拿起記錄本繼續往下看：
【你通過了第一次精神拷問，下面將你的詩和美德記錄在這裏】
他向桌上看去，確實有一支筆。
【迎面走來一對男女
手挽着手
女的甜蜜地把頭靠在
那男人的肩上
但是裙子下
兩腿間流露出來的東西
和那男人內褲的氣味
深深地混餚在一起】
凱恩動筆寫完這首詩后，筆尖停頓，見沒有發生什麼，便繼續寫他的美德。
【我所擁有的美德——扶老奶奶過馬路】
凱恩寫下了他曾經干過的事，這件事令他引以為傲了一段時間，他還上傳視頻在網絡上。
一些歌頌美德者給予了他足夠的讚頌。
記事本上自動浮現出文字。
【你的確是一個合格的詩人和美德者，根據遊戲規則，你得享續命的資格】
【遊戲還未結束……】
凱恩翻到第二頁。
【第二天的鐘聲即將敲響，在這之前，寫好日記以應對下一場考驗，給你個提示，記住所有人的樣子和名字】
“每人的樣子我已經記住了，但名字我卻不知道。”凱恩有些犯難。
門外傳來一陣聲響，凱恩趕忙打開房門觀察情況。
一位不知姓名的老者道：“說說你們剛剛遇到了什麼？”
“你先說你遇到了什麼吧！”身子裹在黑袍中的人陰森道。
“我屋裏有一本記事本，上面記錄了關於詩歌和美德的話，然後給了我一個提示。”
“我和你一樣，你是什麼提示？”黑袍人道。
“這次該你先說了。”老者道。
“哼。”黑袍人並不回答。
“狂妄的邪教徒，你敢愚弄我，你會付出生命的代價。”老者面紅耳赤，黑袍人的不言不語令他惱羞成怒。
“我認為大家的提示都是一樣的！”克拉絲扭着屁股從房門口走到兩人這邊，並向他們拋了個媚眼。
“她現實中肯定是一個交際花。”凱恩被她的媚眼撩到了。
黑袍人的嗓音不再陰森，而是頗為溫柔的語調。
“你說得很有可能，小姐，能不能告訴我你的芳名。”
“克肉絲。”克拉絲撩起碎發，風情萬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