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谷音與魏婆子打賭
魏婆子嫁進來這麼多年，何時在逆來順受的大房這裏受過這種氣？
怒上心頭，她也顧不得什麼體面了，一屁股坐在院子裏，放聲大哭：“大家快來看啊！我這是上輩子做了什麼孽啊！辛辛苦苦這麼多年，這把歲數了還要被一個小輩這麼作踐！”
二房三房看魏婆子這副大喊大叫的樣子，一時間全都慌了神，生怕她把外人引來，壞了谷家女兒的名聲，他們還指望給自家的女兒說門好親事，娘家也好跟着沾光呢！
這下不僅周氏和彭氏急着勸慰魏婆子，就連剛剛還冷眼旁觀的谷老二和谷老三也催着谷老頭出面解決。
“爹，我娘家裏地里忙活了大半輩子，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可不能偏心大房啊。”谷老二皺着眉道。
谷老三也跟着附和：“二哥說得對，這明擺着就是大房的錯，我娘這麼做全都是為了保全咱家的名聲，為了我們谷家的後代能有好前程。爹，這事你可不能偏心。”
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谷老三言語中竟然還多出一些委屈撒嬌的意味來。
谷音看着這倆人，簡直無了個大語，如果原主的記憶沒出錯的話，谷老頭偏心這倆兒子都要偏到太平洋里去了，要說谷老頭會幫大房，那才是天方夜譚呢。
蘇氏怕壞了谷音的名聲，慌忙也要上前去拉魏婆子，剛走出兩步就被谷音攔住。
谷音搖了搖頭：“娘，你別管，讓她哭！”
魏婆子斜谷音一眼，見她絲毫沒有低頭服軟的意思，又拔高了聲音。
她就不信了，她活了幾十年，今天還治不了一個九歲的小丫頭片子了！
於是魏婆子更為賣力的哭嚎道：“誒呦！你看看她這說的是人話嘛？這是恨不得讓自己奶奶哭死啊……怎麼不讓雷劈了這個不肖子孫喲！可憐我大半輩子給谷家生兒育女，任勞任怨，到頭來卻落到這般田地……”
“夠了！都給我閉嘴！”
隨着谷老頭一聲厲呵，魏婆子的哭聲戛然而止，院子裏馬上安靜下來。
谷老頭陰冷的眼神在眾人身上逡巡一圈，最終落在大房一家人身上，冷聲呵斥道：“你們過來，跪下認錯！”
幾乎是下意識的，谷老大和蘇氏就要帶着谷音過去認錯。
“爹，娘，我們沒有錯，認什麼錯！”
谷音站着沒動，按住蘇氏拉着她的手，一臉平靜的說道。結果這話頓時就把谷老頭惹炸了。
“混賬東西！你說你有什麼錯，當初嫁人也是你要求的，現在被趕出來還想賴在娘家，你以為嫁人是過家家，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谷老頭喘了口氣，指着魏婆子道：“現在你們一家人連長輩都敢不尊重了，今天我再不管教管教你們，以後還不得上天！”
說罷，沒等谷老頭再開口，谷老三就從主屋裏拿出一藤條棍子來，幸災樂禍地往前一遞，谷老頭很自然的隨手接了過去。
谷音認識這根藤條棍子，是早年魏婆子為了給谷家人立規矩親自做的，只不過自打原主記事起，就沒見過這條棍子落到過除大房以外的其他人身上，說是特意為大房準備的也不為過就是了。
見谷老頭要打人，谷老大“噗通”一聲跪下去。
“爹，你要打就打我吧！她們娘兒倆身子弱，我皮糙肉厚的，禁得住。”
其實就算谷老大不說，谷老頭也沒打算打蘇氏，哪兒有公公打兒媳婦的。至於谷音，畢竟是嫁出去的姑娘，還是要顧及劉家的體面，但若是她寧死不肯認錯，那他不介意給她點苦頭吃。
“哼！”
谷老頭抬起藤條棍子就往谷老大身上抽過去。
谷音無聲的嘆了口氣，這谷老大還真是太實在了，本來就沒親娘護着，還不知道迂迴變通，可不就要挨打嗎！
眼瞅着藤條棍子就要落到谷老大身上，谷音閃身上前，穩穩一握，冷笑着說道：“爺爺，事情還沒講清楚，你怎麼就打人了呢？”
谷老頭狠狠瞪着谷音，抽了抽谷音手裏的藤條棍子，發現他竟然抽不動，氣得乾脆一撒手，指着谷老大的鼻子罵道：“好，好得很啊！你自己看看你生得這是什麼混賬東西！”
“再怎麼混賬，也沒有把親人賣給外人吃肉的長輩混賬吧！”
說這話的時候，谷音有意無意地瞟了眼魏婆子，見她不自然地縮了縮脖子，顯然是心虛了。
魏婆子見谷音盯着她笑，頓時覺得毛骨悚然。可轉念一想，谷音再怎樣也還是個孩子，頂多就是聽劉家人念叨了兩句，便也不怕了。
“我看你是餓昏頭了，這種沒有證據的瞎話也講！”
證據，谷音還真沒有，那張賣身契早就混着屎尿進了劉家人的肚子，但這不代表她沒有辦法讓這個惡毒的老太婆身敗名裂。
谷音笑了，彎彎的眼睛裏閃爍着狡黠的光亮：“我有沒有亂講，明早自會見分曉。”
魏婆子沉着一張臉冷哼道：“如果沒有呢？”
“如果沒有，那就算我谷音丟了谷家的臉面，自願與谷家斷絕關係，再也不能進谷家的門。”
谷音心想，如果不是想為原主討回公道，她巴不得現在就帶着大房的人遠離這群奇葩。
蘇氏被谷音這話驚得差點背過氣去，臉上的血色褪盡，待反應過來，就急忙推搡着谷音讓她認錯：“你怎地就說出這種話呢？快去和奶奶道歉，說你說錯話了，你永遠都是谷家的人。”
其實也難怪蘇氏這麼激動，別說河西村，就連整個容樂縣，也沒聽說過有哪個女子敢與娘家斷絕關係的，就算嫁了頂好的人家，這娘家人也永遠是靠山，得罪不得。
魏婆子哪裏肯放過這大好的機會，她就是料定谷音拿不出證據來，才故意用話激谷音，沒想到這孩子原來只是看起來聰明，實際上卻和她爹一樣是個蠢貨，竟然這麼容易就上鉤。
只要能把人趕出去，她才不在乎人是嫁出去還是滾出去的呢！
魏婆子笑出滿臉褶子：“說出去的話就像潑出去的水，現在後悔也沒有用，如果明天辰時前還沒有證據，你就自己滾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