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五章 契約與獻祭
洶湧浪濤撞擊到海岸線礁石上，炸開漫天白沫。
呼呼！
一股熱浪忽然從海面上呼嘯而來，天空飄着雪花紛紛化作白霧，濕潤了衣裳。
妮蒂亞目光一凝：“來了！”
轟！！
下一刻，海平面上迸發一股巨響，幾十米高的水柱衝天而起，與之隨行的，還有一個乳白色的身影。
鐘鳴龜爆發出了與龐大體型完全不符的恐怖速度，如大殿石柱一般的四肢同時發力，誇張的力量瞬間留下四個大坑，看似笨重的體型猛然橫移，瞬息就轉移到了數百米之外，速度快的驚人。
巨大的風壓將一旁的妮蒂亞吹的睜不開眼，還沒來得及破口大罵，心底驟然湧出一股危機感。
危機關頭，妮蒂亞顧不得形象，踩着瞬步向側邊方向猛的一個飛撲。
還沒落地，便看到地面肉眼可見的劇烈震動起來，同時，裹挾着沙礫的衝擊狠狠的撞在她的身上，將她整個人帶得向前接連翻滾了好幾圈，直到撞到一顆半人高的礁石，才停止下來。
地面轟鳴炸響，細沙飛揚。
鐘鳴龜看着沙塵里與自己體型相差無幾的身影，警惕性猛然拉到最大。
不一樣！完全不一樣了！
如果之前的螃蟹給它的威脅感是五，那麼現在給予的威脅感就是十。
而自己在之前的戰鬥中受傷頗重，只能勉強維持着戰力斗的50%，但螃蟹在那未知存在的幫助下，不但傷勢得到了恢復，實力更是更上一層樓。
這一增一減，雙方的戰鬥力便不在一個層面上了。
不給老龜過多的思考時間，一道猛烈的火柱忽然衝破煙塵的阻攔，帶着灼灼氣流，籠罩了鐘鳴龜數百米的範圍。
面對遮天蔽日的火焰洪流好似要吞噬一切的恐怖景象，鐘鳴龜不急不緩。
只聽到“當”的一聲巨響。
一道彷彿從虛空中敲響的巨大鐘聲，響徹寰宇。
音如山嶽，落地有聲！
在虛空震顫之中，浩大至純的紅色魂力自它周身升騰而起，騰空化作一張凝實的銅鐘。
古樸銅鐘似隱似現，遮蓋數十丈方圓的空間。
轟隆隆！
銅鐘懸挂當空的瞬間，火焰洪流已經將腳下的大地融化出紅色結晶，在連成一片片的熱浪中，四面八方轟然撞擊在鐘鳴龜的銅鐘上。
空氣中扭曲着無形的波紋，巨大的火浪掀起無數的罡風氣流，浩浩蕩蕩的席捲着一切有形無形的物質。
咔嚓！咔嚓！
不過剎那的時間，銅鐘就裂出道道裂縫，頻臨破碎。
鐘鳴龜的再也保持不住表面鎮定，強忍着身上傷口傳來的陣痛，周身魂力翻滾作響，烏黑的面色微微泛起一絲紫光，無形的聲波從嘴裏噴吐而出加持在銅鐘上，勉力維持着銅鐘的穩定。
妮蒂亞抬頭看着面色青紫一片的鐘鳴龜，開口問道：“老傢伙，你還堅持的住嗎？”
鐘鳴龜未曾開口，烏黑的麵皮劇烈的抖動着。
他所凝聚的防護罩，乃是自身魂力與天地靈氣交融而成。
這口銅鐘，即是天地靈氣，也是其自身魂力，在被這無盡火焰煅燒下，就相當於幾乎無時無刻的不在被動挨打，更何況他的龜甲已經破碎過一次，現在只是用魂力強行將碎片聚攏起來，防禦力大不如前。
一張口，必然是鮮血噴洒。
“倔強的老東西！”
妮蒂亞搖搖頭，手中的權杖猛的砸下。
五環合一，百年魂環綻放出金色的光芒，滾滾冰氣瀰漫，在半空中拉扯出一道巨大的冰之帷幕，在銅鐘之內，再度布起一道防禦。
咔嚓！
在妮蒂亞布起帷幕的瞬間，銅鐘陡然間破碎，破碎的碎片爆發間將漫天的火焰彈開剎那。
鐘鳴龜巨大的身軀晃了晃，面上的青紫之色完全消散，但它沒有倒下，反而趁這片刻喘息的機會，一個彈跳猛然脫離出了火焰籠罩的範圍。
銅鐘碎裂的瞬間，白光大漲，冰之帷幕與呼嘯而來的火焰發生劇烈的對碰。
雖然連一個呼吸都沒有保持住，帷幕就被火焰所吞噬，但被高溫融化所產生的霧氣反而很好的掩蓋了鐘鳴龜逃跑的身影，讓熔火帝皇沒有第一時間追趕上來。
鐘鳴龜忌憚的看着遠處那和自己體型不相上下的身影，大口喘着粗氣，扭頭掃了眼背上的妮蒂亞，眼裏閃過一絲猶豫，念頭一動，一道白光從背部噴射而出，落到了妮蒂亞的面前。
妮蒂亞有些手忙腳亂的接住面前的圓球，“這是什麼東西。”
“人類，吾將族群暫時交給你來保護。”鐘鳴龜發出低沉的咆哮，“將他們帶在身上，會影響吾的發揮，很多手段施展不出來。”
“你的族群？”
雖然不知道鐘鳴龜用了什麼手段將自己的族群縮小放進了臉盆大小的圓球里，但看着手中的水球飄浮着密密麻麻的如同芝麻般大小的烏龜，妮蒂亞密集恐懼症都快犯了。
但老龜和自己現在就是一根繩上的螞蚱，這點要求根本不能拒絕。
秉持着眼不看心不煩，妮蒂亞索性脫下外套將圓球包裹起來，兩條袖子則當做首尾相連的繩子，交叉打結系綁在自己的胸前，過程中還不忘用言語反擊它，“你都被火螃蟹按在地上摩擦了，還擱這說大話呢。”
鐘鳴龜氣定神閑道：“吾活了這麼多年，手中有多少底牌豈是你這小小的人類能夠想像...”
妮蒂亞晃着腦袋正想反駁，忽然眼角餘光看到一個黑影從空中砸下。
“小心！”
用不着妮蒂亞提醒，鐘鳴龜已經先一步做出了反應，方圓數十丈之內的天地靈氣，陡然倒灌入它的口中。
短暫的蓄力后，一股龐大的黑色水柱從它口中噴吐而出，化為一道寒光，剎那間劃破音障，直刺高空之上的黑影。
兩個呼吸之後，在妮蒂亞果然如此的目光下，熔火帝皇爆發出極為可怕的力量，灰色右鉗輕而易舉的將水柱切成了兩半。
“撕拉——”
比人還大的灰色巨鉗當空砸來，尚未落下，猛烈的勁風已吹得妮蒂亞的髮絲向後揚起。
鐘鳴龜非常靈性的將腦袋一縮，龜頭閃電般縮入殼中，這必中的一擊頓時落空。
紅光炸裂中，地面好似水波般盪起漣漪，無數的石子粉塵被橫推出去。
一擊不中，熔火帝皇的攻擊並未停止，巨大的力量令它輕而易舉的就拔出了深陷石地的巨鉗，雙鉗抬起，如同兩柄巨錘，朝着鐘鳴龜所在的位置追擊砸落。
老龜想逃，可是熔火帝皇的速度比它也不逞多讓，經過膨脹后體型與鐘鳴龜不相上下的熔火帝皇，右鉗狠狠砸下。
當！！
一聲銅鐘震響一般的聲音響起，巨大的嗡鳴聲回蕩在虛空之中。
熔火帝皇的右鉗被震的高高揚起，但它完全感覺不到疼痛與震動，右鉗在僵硬了片刻后，再次落下。
這一次，被魂力強行聚集在一起，滿是裂痕的龜甲，終於承受不住攻擊，再一次砰的一聲碎裂開來，露出了鮮紅的血肉。
熔火帝皇滿是瘋狂的眼睛中閃過一絲渴望，身子上籠罩的火焰一發而收。
隨即，一鉗砸下！
這一下，鐘鳴龜再也沒有了抵擋的機會，只來得及將頭顱偏開，就被熔火帝皇一鉗刺在了背上。
轟！！
在灼熱的火浪中，大股大股的鮮血夾帶着內臟，骨骼碎片，向四面八方爆射。
僅這一下，就要了鐘鳴龜半條老命。
那表面長有一個個尖銳小刺的巨鉗，深深的扎進肉中，正當老龜覺得自己要一命嗚呼時，籠罩在高天之上的壓抑氣息，忽然肅清一空。
即將落下的左鉗，出現了極為短暫的停滯。
老龜渾濁的眼睛精芒一閃，它抓住了這轉瞬即逝的機會，使用出了它這輩子都沒用過幾次的天賦能力。
無形的能量從它體內迸發而出，籠罩了周圍數百米的範圍，天地頓時化作黑白二色，整個世界彷彿在這一刻被人按下了暫停鍵。
“怎麼回事。”妮蒂亞小心翼翼的從不遠處的石縫中冒出頭來。
“別看了，這是吾的天賦能力。在這片空間裏，時間流速會放慢幾千倍。”鐘鳴龜的聲音回蕩在這片空間中。
妮蒂亞抬頭看了眼高舉着左鉗，一動不動的熔火帝皇，加油打氣道：“老東西，你在堅持一會，我的同伴很快就來救咱們了。”
“他當然會救你，但吾就不一定了。”
鐘鳴龜淡淡的說道：“人類，你不必在吾面前演戲，吾知道你們的來意，心裏巴不得吾與熔火蟹兩敗俱傷，你們好坐收漁翁之利。”
“但吾身為十萬年魂獸，魂力之雄厚，精神之強大，遠遠超出你們的想像。即使你們實力強大，但只要吾不願，你們就不可能吸收吾的魂環與魂骨。”
這老龜，真是又慫又傲。
不過既然大家把話說開，那妮蒂亞也不裝了，“你這老東西，人類俗語用的還挺好，就是死到臨頭了還改不了愛吹牛的毛病，什麼叫有你幫助就能吸收魂環。”
妮蒂亞指了指環繞在身體周圍的五枚魂環，“你睜大眼睛看清楚，我才六十級，最多只能吸收三萬年年限的魂環。”
“超越年限吸收魂環的方法是魂獸之間的秘密，你只需要知道吾能讓你跨年限吸收魂環就足夠了。”
鐘鳴龜的語氣變得有些不耐煩，“做出選擇吧，只要你點頭同意與吾簽訂契約，答應未來幫吾完成三件事情，吾便將一身魂環魂骨賞賜予你。
當然你也可以搖頭拒絕，但後果就是陪吾與熔火蟹一起共赴黃泉。”
緊張的氣氛開始瀰漫在這片安靜的空間。
“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麼着急的讓我簽訂所謂的契約，但我知道，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
妮蒂亞眉頭一挑，解開外套，手中的權杖指着顯露出的圓球。
“不過有一點你說錯了，除了咱們，還有你這千萬子子孫孫也會跟着一起下地獄。”
“人類果然是最無恥的生物。”鐘鳴龜的聲音聽不出喜怒。
“不過還好吾早有預料，提前留了一手。”
“什麼？”
不待她反應，圓球忽然向外噴湧出大股的水流。
妮蒂亞在猝不及防下，被水流衝擊着向後退了幾步，圓球也從手中滑落。
就在圓球砸落在地上時，一股無形的力量裹挾着圓球懸浮起來，眼看着就要向遠處飛走。
這時，一股極寒能量猛的在妮蒂亞手腕上爆發開來。
與水流相連的圓球，也難逃被凍結的命運。
“什麼東西，竟然敢壞吾好事？！”
那一抹細微隱秘的精神波動並沒有逃過鐘鳴龜的感知，畢竟這是它所創造的領域。
鐘鳴龜那是又驚又怒。
驚的是它完全沒想到在自己的天賦領域空間裏，沒有自己允許，居然還有其他生物能保持意識。
怒的是只需要再給它幾秒鐘，他就能藉助天賦領域的力量將承載着族群的圓球傳送到幾十公里之外。
他不甘心！
強大的靈魂之力從鐘鳴龜那瀕死的身軀內迸發而出，白色的波紋在空間內一掃而過。
它要把壞它好事的第三者揪出來。
這並非沒有代價，這片空間全靠鐘鳴龜的靈魂力量維持，但它現在毫不顧忌的透支着使用這股力量，使得原本穩定的黑白空間開始搖搖欲墜起來。
但鐘鳴龜不在乎。
它的死亡已經註定，但族群不能成為他人手裏的俘虜，即使是人類也不行。
大海是殘酷的，數萬年積累的經驗教訓無一不在表明，失去十萬年魂獸庇護的海族只會被其他海族奴役，生死不由己。
“找到你了。”
無形而又龐大的靈魂之力重重的壓制在妮蒂亞身上。
和魂力壓迫的感覺不一樣，她感覺到似乎有一隻無形的大手掐住了自己的喉嚨，竟然產生了窒息的感覺。
砰！
手腕上的最後一枚刻印破碎開來，這次沒有爆發無與倫比的冰寒之力，而是化作一片冰霧，在了妮蒂亞的身旁凝聚成了一個模糊的人形虛影。
“老龜，你想見我就直說嘛，沒必要發那麼大的火氣。”
“王小風”伸出手，承載着鐘鳴龜一族數萬生命的圓球就這麼晃晃悠悠的飄落到了他的手中。
這是威脅，也是警告。
鐘鳴龜還是第一次見到僅是一道意志分身，身上承載的靈魂力量就不比他弱太多的人類。
這樣的天賦才情，它只在一個人類身上看到過。
這似乎勾起了某種不好的回憶。
鐘鳴龜不情不願的撤掉重壓在妮蒂亞身上的靈魂之力。
“對嘛，這樣多好。”
見妮蒂亞沒事，“王小風”微微一笑，手腕一甩，將圓球拋到高空中。
鐘鳴龜連忙用靈魂之力托住圓球，順帶掃描了一下，球體裏族裔都還保持着活力，那看似極寒的寒冰之力似乎沒有傷害它們，這讓它鬆了口氣。
“人類，你居然...”
王小風聳了聳肩，“人類確實很無恥，但禍不及後代，這是生命的底線，而且就算咱們有矛盾，那也是我們之間的事情，上升不到種族戰爭的程度，沒必要趕盡殺絕。”
“王小風”自然不會說他已經在圓球里留下了一顆有特殊標記的水元素，老龜翻臉不認人，他也有拿捏它的底氣。
“王小風”抬頭看了看隱約有崩潰跡象的空間，淡淡說道：“好了，時間不多了，我們開始談正事吧。”
鐘鳴龜有些拿不準王小風的態度，“人類，你想談什麼。”
“我對你之前所說的契約很感興趣，我覺得咱們有合作的可能。”
鐘鳴龜沉默了片刻，可能是之前的行為博得了一點好感，它用靈魂之力凝聚出一道巴掌大小的虛影出現在兩人面前。
“人類，既然你已經展現出了自己誠意，那吾也不隱瞞你，吾並非人類定義的普通十萬年魂獸，而是修為達到了十萬九千九百九十九年限的超級海魂獸。
和你們人類的等級一樣，你們是十級一個關卡，而我們魂獸則是十萬年修為一道門檻，不過我們更加危險，突破限制需要度過天罰雷劫，扛過則生，抗不過則死。
雷劫對於我等水族最為克制，我清楚自己的實力根本度過二十萬年雷劫，為了避免吸引雷劫降臨，我這些年一直極力壓制着自己的修為波動，反哺自己的族群...”
“王小風”面無表情的提醒道：“時間不多了，說重點。”
“小鐘鳴龜”指了指頭頂正在塌縮的空間，闡述它的計劃：“領域結束后，吾會用最後的力量牽引雷劫降臨，用雷劫的力量殺死熔火蟹。而吾會獻祭自己，成為她的魂環。”
“小鐘鳴龜”指了指妮蒂亞，“在此期間，我會最大限度的限制自己的靈魂之力，盡量保護她的靈魂不被吾的記憶壓垮，不過如何解決吸收魂環時所攜帶的那股龐大的魂力，吾就沒辦法了。”
“王小風”一片白霧的臉上看不出表情，“很好，你沒有故意隱瞞，這是我們之間能達成合作的基礎。
魂力的問題我們會想辦法解決，那麼現在，你需要我們為你辦哪三件事。”
“第一件事，吾希望你們能幫我把族群帶到海神島附近，那裏棲息着魔魂大白鯊一族，它們的首領是吾的老朋友，它能代我庇護玄龜一族，直到產生新的首領。”
“第二件事，吾希望你將來成神后，能夠幫吾重塑身軀。”
“王小風”指了指自己，“我？”
“那難不成是她么。”“小鐘鳴龜”語氣中帶着一絲不屑，“她雖然天賦不錯，但想要成神，無疑是痴人說夢。即便是擁有吾的魂環魂骨作為底蘊，她也只是擁有了一絲衝擊百級的可能罷了，成神之路太過艱難，吾賭不起。”
妮蒂亞對於眼前這烏龜王八如此貶低自己，內心十分生氣，但一時間卻找不到話語來反駁。
謊言不會傷人，真相才是快刀。
斗羅大陸數萬年間誕生過多少驚才艷艷的絕世天才，但衝擊百級成功被歷史記錄下來的神明，唯有海神和天使神。
說她是十年難得一遇的天才，她認。
但如果說她是萬年一遇的天之驕子，她沒那個厚臉皮。
“王小風”用並不算多的智慧思考着兩個要求。
這兩個要求都不算離過分，甚至第二個要求，只要給本體一個設備齊全的實驗室，甚至立即就能開始幫鐘鳴龜克隆身體。
當然這種克隆出來的身體多半無法達到鐘鳴龜的標準，不過起碼保底的下限是有了。
“王小風”安靜等待着鐘鳴龜說出第三個要求，可等了一會，面前的小烏龜好似睡著了一般，半天沒有反應。
眼看着空間坍塌的越來越快，甚至熔火帝皇都有輕微晃動的跡象，妮蒂亞舉起“小鐘鳴龜”就是一陣搖晃：“老東西，你沒死透吧，趕緊說出你的第三個要求，我們還得商量...”
“沒有第三個要求了。”
鐘鳴龜語氣不復之前有力，好似信號不好的收音機，斷斷續續的說道：“人類之間不是常說等價交換么，兩個要求換我的魂環和魂骨，很公平。”
鐘鳴龜與他們交流，靠的並不是喉嚨發聲，而是用靈魂之力向他們傳遞信息，而現在這個情況，卻是靈魂衰竭，大限將至的表現。
“亞亞，你相信我嗎？”“王小風”認真的說道。
“咦，好肉麻，你還是直接我名字吧。”妮蒂亞感覺自己全身上下雞皮疙瘩全冒出來了。
“你想做什麼就去做吧，反正惹出了麻煩，你的本體也會幫你擦屁股的。”
“王小風”雙手一攤，“我只是一個分身，沒有你的授權，我無法幫你做決定，不過有你這句話足夠了。”
“王小風”伸手指在“小鐘鳴龜”的身上，“我們同意與你簽訂契約。”
這道訊息，隨着“王小風”化作最原始精粹的精神力，一同湧入了“小鐘鳴龜”的虛影中。
得到外力的補充，鐘鳴龜迴光返照似的睜開了眼睛。
就在這時，黑白空間再也支撐不住，咔嚓一聲完全破碎開來，時間流速再次恢復。
時間流速不同造成的空間錯亂感讓熔火帝皇身體有剎那間的不協調，但左鉗帶來的力量慣性，卻依舊帶着刺破空氣的恐怖力量砸爛了鐘鳴龜半顆腦袋。
僅剩半個腦袋的鐘鳴龜，獨眼卻明亮的驚人，彷彿是世間最璀璨的玉石。
當熔火帝皇野獸本能危機感大作，一股恐怖的氣勢猛然從殘軀上爆發出來。
原本被邪神之眸肅清的陰雲，眨眼間便重新佈滿了整個天空。一道道雷霆在縱橫交錯。
沉甸甸的威壓籠罩着方圓數百里的範圍。
原本被被海底火山噴發驚走的海洋生物，再次向更遠的地方逃離。
妮蒂亞早在空間破碎的時候就踩着瞬步逃的遠遠的，但這一次面對超大範圍的威壓，卻讓她生出一個人面對整個世界的無力感。
這樣的威壓只是精神層面壓迫，並沒有實質的傷害，但僅是這樣連開胃前菜都算不上的威壓，就已經讓她手腳冰涼，呼吸急促，一身實力發揮不出90%。
這一刻妮蒂亞才略微體會到一點鐘鳴龜的心情。
為什麼連這樣肉身強大的十萬年魂獸，都表示自己無法度過雷劫。
只有擁有無比厚實的底蘊和被天地鍾愛的氣運之子，才有度過雷劫可能。
好似凝滯的虛空之中，一抹紫光迸現。
轟！
瞬息間，虛空震蕩，撕裂出一道巨大的雷霆。
就在雷霆即將泯滅鐘鳴龜的精神。
天地間陡然一靜，風停雲駐。
黑白二色再一次奪走了一切光彩，但這一次，時間沒有停滯。
熔火帝皇眼珠子瘋狂轉動，顯然是對身體失去了控制，讓祂方寸大亂。
方圓數百米之內的空間好似陡然凝結成實質，空間內的所有活物好似被禁錮在了琥珀之中，掙脫不開，動彈不得。
鐘鳴龜的身軀，忽然燃起了青色的火焰，鮮紅的血肉變得模糊起來，隨着火焰升騰，四濺在各處的血液、肉塊，與鐘鳴龜有關的一切東西都開始融化。
火焰熊熊燃燒，燒的僅剩下一抹青色的光影。
青色流光陡然劃破天空，向著遠處飛去。
雷霆失去了目標，明顯停頓了一下，然後鎖定住了這片區域氣息最強的熔火帝皇。
周圍依舊呈現為黑白雙色，但空間封鎖已然消失。
天空中，雷鳴滾滾，剎那間，狂風大作，山搖地動，一道道閃電轟的劈落了下來，緊接着無數雷霆緊跟其後，彷彿要將天地轟碎一般。
無數閃電形成的雷霆之海瞬間吞沒了熔火帝皇的身軀。
看着遠處滅天滅地的雷霆肆虐，妮蒂亞面露迷茫，“接下來我們要做什麼，不是說要簽契約嗎？”
王小風伸手從妮蒂亞身上回收分身留下的最後的訊息，語氣有些複雜，“不用簽了，從來就沒有契約。”
所謂的契約，其實只是一句完全沒有任何約束力的口頭約定。
老龜顯然是見過世面的，並不似那些單純如白紙的魂獸，見風使舵逃跑的本事一絕，有事跑的比誰都快。
但就這樣的一隻海魂獸，在生命的最後一刻，卻也嘗試着相信人類作出的口頭承諾。
王小風抬頭看着向著妮蒂亞墜落而來的流光，深深呼了口氣。
“沒想到在這鳥不拉屎的破地方，竟會遇到真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