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惡仆
飯吃完,我招呼着巾眉把燕歸園的匾拿着,帶着她往溫侯平時那個小院走去。
老遠就看見那院子門口杵着兩個人,站的筆直,溫侯都不在府上了,沒想到這小院子還是有把守的。
我走到門口,那倆人衝著我低頭行禮,
“大夫人。”
“嗯,辛苦了。”
“不知大夫人來此所為何事?侯爺尚未回府。”
我一挑眉,此話聽着怎麼如此刺耳,我自己的家,怎麼到這裏還需要理由不成。
這個場景我突然覺得有些眼熟,前幾個月溫侯去我那裏,我好像也都是這個態度,甚至還帶着幾分疏遠。
“怎麼,我閑逛不行?還是這裏不是侯府?我來不得?”
那倆人連忙搖頭,
“不是不是,卑職沒有這個意思,只是怕您有什麼事亟待處理,如果我們有幫得上忙的就幫着您處理了。”
我不置可否,場面話誰都會說。我指了指那個匾,
“我見侯爺這裏門頭空蕩蕩的,我從我那找了一個匾,你倆既然暫時無事,就幫着掛上去吧。”
他倆對視一眼,可能在考慮這個事有沒有什麼影響,
“好的,您稍等,我二人去找些工具和釘子。”
巾眉也跟着去了,不知道從哪搬回來一把躺椅放在了一邊的樹蔭下,讓我好坐在那裏看。
這倒沒什麼複雜的,不過找位置和調角度需要點時間,我在秋日的太陽下曬的舒服,不自覺的躺在椅子上睡著了。
又做夢了。
和那次去慈雲寺時一樣,這次的夢我並不能控制自己的身體,而且腦袋也不是很靈光,懵懵懂懂的往一邊垂着,視線中正是那口熟悉的井。
四周依舊是有各種氤氳的霧氣往我聚攏,不知過去多久,似乎有人將我挪了個位置。
我心中好奇,但無法轉頭,也看不到身後的人是誰。
“咦?你們瞧,這朵有些不同,好像一直朝着下面看呢,我換了位置還是一樣。”
——————
“夫人?夫人?”
嗯?
我醒轉過來,面前是巾眉的臉。
“怎麼了?”
“門匾裝好了,我一回頭就看到您在這裏睡著了。”
我還回味着那個夢,一些細節已經模糊了,不過那句話被我記了下來。
我抬頭看向那裝好的匾,顏色大小都挺合適的,莫名讓人十分舒適。
我舒服的伸了個懶腰,又將夢裏那句話放在嘴裏默念幾遍,站起身來。
“裝好就行,還麻煩你二人找人把東西都放回原處。”
“是。”
我打着哈欠往回走,準備再回去眯一會,早上起的早不覺得有什麼,這臨近中午又有點犯困了。
走到一半,巾眉從一邊走過來,將我攔在路上,
“夫人,有人找你,說是羽衣樓的王姑娘,要我領過來嗎。”
我腦海里閃回了一下,想到了此人是誰,是之前婚前到將軍府給我做衣服的綉娘,那天給我量過體。
“你把她叫到我們院子裏吧,我去讓青葡泡點茶水等着。”
“好。”
睡是別想睡了,那王姑娘找來必然是有事情,總不能是無事串門玩。
我回到院子裏,讓青葡去隨便泡點茶端來,我自己用胳膊撐在桌子邊偷着眯一會。
“夫人,王姑娘到了。”
我揉揉眼,站起來走了出去。
“王姑娘,好久不見。”
對面的人神情憔悴,眼下烏青,一副久久沒有休息的模樣。
“見過大夫人,草民唐突上門,還請......”
我笑了笑,說話打斷她,
“沒什麼唐不唐突的,姑娘有事就直與我說吧,多餘的話等下正事說完了再敘也不遲。”
她無言一瞬,兩手在身前攪成一團。
“此事還有什麼難言之隱?”
她抬頭看向我,
“確是如此,而且草民身份卑賤,與大夫人毫無交集,若不是逼不得已,萬萬是不敢來打擾您清凈。”
我仍舊笑着,手指敲着桌子,默不作聲的看着她。
這個時候不好多說什麼,話說多了到時候萬一事情棘手,不好拒絕。
半晌,她終於忍不住垂淚下來,低着頭,聲音顫抖着說道,
“草民的弟弟前些日子在街上衝撞了李丞相千金,那位小姐寬宏大量,並沒有多說什麼,不過丞相府上同行的惡仆咬死不放,近些日子日日到羽衣樓來鬧事打人,訛去草民許多銀錢不說,還要...還要輕薄於我,草民也去找過衙門裏的其他官老爺,不過知道對面是相府里的僕人后,都把草民驅趕出來了,是一個敢管的都沒有。”
她一口氣說完,聲音是越來越低,邊抽泣着邊說話,眼見一口氣就緩不上來了。
我走上前去拍拍她的背,將她扶坐在凳子上,倒了杯茶水。
“姑娘不要着急,慢慢把細情說給我,我看看有沒有什麼可以幫得上的。”
畢竟不知道她弟弟是怎麼個衝撞法,萬一是當街調戲人家,我還傻呵呵的給她當槍使,白白做個好人。
她用帕子擦了擦臉上的淚水,從頭把事情詳細的說了一遍。
她沒碰杯子,我也就端着倒好的茶水,一杯接着一杯喝着,等茶壺見底,事情也了解了個大概了。
其實事情就如她所說的簡單,之所以能難辦到要來找我,就是因為那些家僕的身份,是右相府上的人,一般小官哪敢去管這個事。
正巧再過一段時間就要去參加那李翩然的生辰宴,到時候和她說一聲,想必就沒什麼事了。
她又擦了擦眼淚,輕聲細語道,
“草民也是實在被逼的...被逼的沒辦法了,不然哪敢仗着當時的一面之緣來叨擾大夫人。”
我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事情我了解了,過幾天正好我要與那李翩然見面,到時候我把事情給她說一下,想必就沒事了。”
她擔憂的看了我一眼,我知道她心裏在擔心什麼,
“我讓巾眉帶兩個府兵,陪着你到羽衣樓守幾天。”
要府兵去其實並不是起什麼武力作用,只是表明下身份,那幾個僕人估計就不會再來找事情了,畢竟只是幾個狐假虎威想趁機撈油水的家丁,有侯府出來做梗,應該就適時收手了。
其實事情也就是這麼簡單,完全用不着再去找他們主子打什麼報告。
只是那李翩然的性格我其實還算喜歡,身邊竟然還有這種敗壞名聲的家僕,一句話就能解決的事,說不能還能賺她個人情,我自然樂得去做。
王姑娘聽我這麼說,起身撲通一下跪倒在地,眼見還要磕下去,我立馬彎腰把她扶起。
“謝謝夫人大恩大德!謝謝您!下輩子草民...草民給您當牛做馬,償還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