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統回歸的那一天
冬天要做的事情其實並不多,再加上他倆初來乍到,沒有田地更沒有農活可做。所以,這頓飯他們吃得很慢。當然,這和她做的一口一個瓷實的玉米糊糊也脫不了干係。
吃完后,天光已經大亮了。楚若媛收拾好碗筷,去外面舀了兩勺冰水,哆哆嗦嗦開始洗碗。雖然沒有現代的洗潔精一類,但反正他們吃的油水少得可憐,從灶里抓把灰洗得就夠乾淨了。
一旁的沈之瀲也沒有閑着,他拿出前幾天花工夫磨好的尖石,用巧勁鑲在一根長棍上。拿在手上試了試,手感輕巧挺好使力氣的,可以順手當一個長矛用。
他的一身內力都被廢了,身體素質也大不如前。等他去城裏買一匹弓,想必會更省力一些。
“你這是打算上山打野味?”
楚若媛見他要出門,忙擦了擦凍得通紅的一雙手,問道。
“是。之前病了那麼多天,家裏存糧也不多了,總不能——”
沈之瀲瞄了瞄已經空得見底的糧袋,眼神逐漸幽深。總不能讓她跟着他餓肚子吧。
啊這,楚若媛這才意識到自己來的這一段時間,兩人一直坐吃山空,確實要到了山窮水盡、啃野菜梆子的地步了。
但是,她還是擔心地問:
“就這麼上山,就不怕碰到其他村民嘛?”
頂着這麼張謫仙一般的臉,說不定會被傳成什麼奇怪的仙人也不奇怪。最主要的是,這樣的傳聞有可能吸引來皇宮裏的男女主。
沈之瀲搖了搖頭:
“我往深山裏去。這樣的時節,沒有村民會往那裏去。”
這倒是。可是望望外面已經能埋到腳踝的積雪,楚若媛無論如何都不放心讓他一個人去。他連在雪地里正常行走都做不到,更何況碰到猛獸呢?
“既然這樣,我跟你一起去。”
沈之瀲看着她慌慌張張地把破柴門鎖上,穿着一身單衣就往雪地里站,忽然帶些柔情地笑了。
“就楚姑娘你這小身板,回來就得凍發燒。你還是乖乖呆在家裏等我回來吧,如果沒事幹的話,可以看看咱們家裏有什麼東西需要修補的,也好打發一下時間。”
既然她都說了打算和自己長久住在一起,他也不會一直封閉內心,辜負她的一片真心。
想開之後,難得一口氣說了這麼多,沈之瀲修長的手摸了摸女孩被凍出了紅暈的一張小臉。說完轉身就走,拖着一條腿的身影居然莫名地透出一股羞澀。
自己這是,被男配調戲了?
被他摸過的半邊臉似乎都有些發燙,楚若媛懵懵地摸了摸,心裏頭像在打鼓,也不知道是什麼想法。
拜託,自己這是在想什麼?!這可是男女主兩人的小甜番,他倆光生存下來就挺不容易了,哪還有心思想東想西的?
楚若媛狠狠搖了搖頭,把亂七八糟的想法都甩出去。目送男配搖晃的身影消失在雪幕中后,她折返回屋,兜了小小的一圈就把整個房間走完了,也沒看到啥用得上她的。
剛坐下,就聽到腦中“滴”的一聲,熟悉的沒有感情的電流聲響了起來:
【穿書系統002號正在重連,請稍後——】
一片冰天雪地中,沈之瀲拄着長矛費力地走着。殘廢的右腿在地上拖行久了,剛換上的腿套很快就又磨爛了一塊地方。
他的腿筋之前被皇甫琛一劍挑斷了,當時似乎是劇烈的疼痛。但現在四周的神經也壞死了,沒有任何的知覺。他只心疼楚若媛又要再換一雙腿套了。
想要把腿套脫下愛惜地揣在懷裏,但是腳一旦在地上磨破了,血的味道就會引來未知的隱患。所以他調整了一下,還是繼續往前走着。
他的步子緩慢而堅定。目的地非常明確,直指林中深處的一個地方。在那裏,他用自己親手搓好的一捆麻繩,佈置了一個小小的簡陋陷阱。
即使沒有抱太大的希望,他也打算去看一下。到了地方,居然真的看到裏面網着一隻慌不擇路的野兔。
野兔灰撲撲的,加上冬天食物難找,瘦得骨頭有些突出。為了抵禦寒冷的天氣,皮毛不好看卻是很厚實。
肉挺少的,賣相也不好。一看就是個沒有辦法養活自己的蠢兔子,怪不得會被這麼一個小陷阱困住了。
沈之瀲盡量做到不破壞陷阱的裝置,拎着兩隻耳朵把兔子給提溜起來。
要是以前在魔教山莊裏參加冬獵的他,對這種小動物是眼神都懶得給的。但現在,他只想得到這隻份量不大的小兔子,足夠讓楚若媛喝一頓又飽又暖和的肉湯了。
而且,這毛茸茸的兔毛說不定還能給她做個手套,她的小手就不會再凍得通紅了。今天他甚至看到了,她試圖遮掩住的一小塊凍瘡。
沈之瀲沒有意識到,他對楚若媛的關心已經超出了界限。對自己的殘腿毫不在意的他,此時心裏想的全是那嫩白的手背上淺淺的一塊凍瘡。
哪怕是擊退一波江湖人士的征討,都不及眼下的開心與充實。他將野兔結結實實地綁在了腰上,一向冷若冰霜的俊臉上浮現出今天第二次的笑容。
最近,他的身體還很虛弱,但心情總是有種輕飄飄的感覺。有時像是飄搖在雲端,隨她的一舉一動而顫動;有時又像是充盈得飄飄忽忽,讓他周身輕快得都忘記了傷痛。
野兔在這個季節往往不會出現在這裏,他對此有了新的推測。
沈之瀲用長矛輕輕地撥開幾片灌木叢,灌木叢都有人高,乾枯尖銳的枝椏生生刮在臉上,劃過去幾道紅痕。
隨着深深淺淺的腳步,簌簌的積雪也從樹上落了他一身,不少還鑽進衣服里,奪取他身體的溫暖。
沒有內力修為的腳步是沉重的,他沒有像往常一樣自怨自艾,只是屏住呼吸,徑直往林子的更深處走去,希望運氣好點,找到更大更好的獵物。
他現在滿心滿眼的,只是跟全天下所有普普通通的獵戶一樣,期望給家人帶回更多的東西,讓家人不那麼受罪地熬過寒冬。
“哧哧”
如果沈之瀲耳聽八方的聽力還在,他一定能夠聽到野物粗重的呼吸聲。可惜現在,他只能根據多年遊走在生死邊緣的直覺,感受到空氣中一絲危險。
逆着野兔向下逃竄的路走了一段,他果然聞到腥臭的味道。隔着幾棵樹的遮掩看去,一頭為了尋找食物而急紅了眼的野豬,正煩躁地東奔西竄。
這頭野豬出乎尋常地大,讓他並沒有赤手空拳打贏的把握。
沈之瀲的頭腦是冷靜的,攥了攥手裏粗製濫造的長矛,他卻做出了不僅並不冷靜,反而還非常瘋狂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