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獵(2)
陳言斯禮貌笑了笑:“有勞台公公了。”
歡台領着陳言斯一行人走向主台方向。
然後慕晚辭看到了那個人。腳步瞬間變得沉甸甸,心裏不斷說服自己,她易容了,沒有人認得出她的。
幾步外,楚亦坐在一匹通體黑色的駿馬上,他的右手握着赤金頭炳的馬鞭,他的右手邊同樣黑色的駿馬上坐着正一臉緊張的三皇子。楚亦看着大皇子上馬,眼底說不出的不屑與譏諷。
氣氛莫名的劍拔弩張……
驀的,楚亦駕馬踢踢踏踏前行了一步,冷笑道:“骯髒的老鼠也敢站在驕陽底下。”他的聲音不大,低沉里透着陰狠,在場的人卻聽的清清楚楚。
所有人都沒有想到,他一揮馬鞭,馬鞭在空中劃出一個弧度,重重的落在大皇子的馬背上,寶馬受驚猛然沖了出去。
大皇子極力拉住韁繩想控制住發狂的馬,但無濟於事,一下子就顛簸着快速衝出去了。
這一鞭,大家只注重到打到了馬背,卻少有人注意到其實也打到了大皇子。
楚亦的力道十足十。
果然是不可一世,囂張跋扈。
在這種場合對明目張胆的自己的兄長下狠手。若非大皇子練過武,今天怕是要凶多吉少了……
三皇子開口:“二哥,父皇看着呢,不要衝動。”
慕晚辭神色凝重的看着楚亦,他同兩年多前相比,真的變化很大……如今他眉間凝不開的暴戾,全然沒有從前明朗的少年氣。
楚亦正欲駕馬離開,感受到一道目光,他順着看過去……是一個縮着肩膀的侍女,她那雙眼睛……讓楚亦霎時失神,腦子也一瞬間空白。
侍女看到他看過來,連忙低下了頭。陳言斯繼續往前走,水衣感受到楚亦投過來直視慕晚辭的眼神,她佯裝皺眉回頭責怪:“還不跟上!”
“是。”慕晚辭小心翼翼應諾就跟了上去。
楚亦捏了捏眉心,覺得自己大概是魔怔了,明明不是她啊。但眼睛依舊不自覺的看着那個侍女遠去,待到看不清了他才回頭對三皇子道:“我們走。”
兩人駕馬提速飛奔而去。
而微微彎着腰的慕晚辭背後早就汗流不止……
待到大皇子回來時候,臉色發白,由着他的貼身護衛扶着走近東景王。
東景王卻一副全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的樣子道:“若是身體不適就回府安置吧,今日你本可不必來的。”
大皇子臉色僵硬,努力不讓自己的聲音顫抖:“兒臣無礙。”然後行禮告退坐回原來的位子上。心裏卻如同澆了無數盆冷水。
今日本可不必來,憑什麼所有皇子都來了他卻成了不必來。
楚亦今日這般辱我,父皇卻一言不發,同樣是兒子,我還是當年他親封的太子!
總有一天,你們都會後悔的。
楚亦,父皇,你們,我一個都不會放過……我總會有機會讓你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就如同當年的太傅……
總有這麼一天的。
慕太傅死了,而我還活着,這才是現實。
我等着……
大皇子閉上眼,斂住所有情緒,不讓人看清他眼底的恨意。
……
“二哥,你怎麼了?魂不守舍的。”三皇子納悶的看楚亦第五次錯過獵物。
楚亦回過神,說了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陳言斯今日下場嗎?”
“這我哪知道啊?他從未參加過冬獵,今天應該也不會例外吧。我就不懂了,你怎麼就看他不順眼?他文采出眾又有輔國之能,你何不把他拉攏過來,以後也多一分勝算。多一個朋友總好過多一個敵人吧!”三皇子於陳言斯的問題上一如既往掏心掏肺的勸說。因為他實在搞不懂陳言斯哪裏惹了楚亦,按理說陳言斯呆在東景時間並不長,也沒接觸過什麼勢力,怎麼兩人會有衝突。
楚亦聽到這番話當即就怒吼:“我稀罕他嗎!這種偽君子!”
“怎麼就偽君子了,陳言斯盛名遠播人人稱讚……”
“閉嘴!”楚亦暴躁揮動馬鞭先行一步,還不忘呵斥身後的人:“別跟着我!”
“二哥……二哥……你等等我啊!我錯了,他是偽君子,他肯定是!你別騎那麼快啊等等我……”三皇子趕忙追上去。
於陳言斯和二皇兄的問題上,他真的努力過了,卻屢戰屢敗,屢敗屢戰。
……
慕晚辭謙卑的不得了:“公子今日不狩獵嗎?只是來走個過場?”
“何以見得?”
“您連騎裝都沒有穿呢!”
“誰說穿騎裝才能獵更多獵物的?我今日不僅要狩獵,我還要拔頭籌!”陳言斯笑道,一臉的不可一世。
“為何要爭這個第一?”慕晚辭很清楚陳言斯這個人,他做事必有目的。
“為了彩頭。”
“是何物?”
“千年血參。”東景僅有的一顆千年血參……
慕晚辭愣了愣……無法言說什麼心情。拿那顆血參是為了她,她算了算時間,這個月大概也快到月圓之夜了……她身上的寒毒已經難有靈丹妙藥壓制了。這兩年各處遊歷也搜羅了世間人蔘,慢慢的一般人蔘已經壓制不了她身上的寒毒了。
而這一株世間難求的血人蔘,也不過只能壓制她兩三個月的寒毒……
陳言斯笑了笑,卻沒有伸手拍她的腦袋,只是說了句:“傻丫頭,別亂想。”
他總是雲淡風輕的處理所有棘手的事情,明明是解不了的毒他卻從未放棄過。等到幾個月之後血人蔘也沒有了療效,她大概就在將來某一次寒毒發作的時候死去了吧。
真是,活一天,少一天啊……
所以趁活着還是要多吃幾頓德香烤鴨。
而陳言斯漫不經心捻着手指,不緊不慢的考慮着,血參大概只夠熬三個月,得儘快把那個人帶回京了……
那個人……有點棘手呢……不知道那個人的血可以夠她撐多久。
陳言斯站起來拂了拂寬大的衣袖,向東景王行禮:“陛下,臣今日若拔得頭籌您可得捨得那株千年血參啊。”
東景王欣慰道:“自然。”
陳言斯食指放在嘴邊吹了一個哨,福疾就跑過來站到了他身邊,他摸摸福疾的毛在它耳邊說:“今日可要靠你了。”
福疾側過頭靠近他的手,好像再回應他它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