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風寒之症
她微微頷首,只覺得他身上很是暖和,不過一會便沉沉睡去了。
李鈺啞然失笑。她的周身緊緊貼着他,懷中軟香溫玉,想來今夜又是一個不眠夜。
第二日清晨,不遠處傳來密集的腳步聲和馬車聲。
李鈺早已清醒,時刻關注着周圍的情形。他鬆了口氣,將懷中小娘子身上的男子外袍裹緊了一些。他知道康銘快要尋到他們了。
沈翊寧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睡眼惺忪,慢慢看清楚不遠處站着許多威風凜凜的士兵,為首的便是康銘。又看見李鈺正緊緊地抱着自己,而她此時除了蓋在身上的男子外袍外,身上未着一縷。她頓時羞得無處可逃,只能低下頭,緊緊依偎在他的懷中。不知李鈺與康銘說了什麼,他的手中多了一件厚實的黑衣斗篷。
李鈺用斗篷罩住她,看了眼懷中小娘子嫣紅滴血的粉腮,再用斗篷帽子完全蓋住她的臉,撐起她的腰身橫抱起她,徑直將她抱進馬車裏。
沈翊寧緊緊抓着斗篷領子,直愣愣地看着天青色的馬車天頂,雙頰發燙,覺得自己好像又被李鈺明目張胆地佔了一次便宜!
很不幸運的是,沈翊寧當夜就病了。這具身子本來就嬌弱,體質虛弱。她當夜就起了高熱,頭暈腦脹,喉中濃痰,咳嗽不止。她又難受又發愁,實在是不想飲下這發苦發酸的風寒湯藥。
“夫人,該喝葯了。”白芷將一大碗黑乎乎的湯藥端到她的面前。
沈翊寧聞到了熟悉的藥材味,有些作嘔:“白芷,你、你先放下吧。我待會就喝。”
白芷擔憂地看着她:“夫人,趁熱喝了吧,秋瓷姑姑叮囑過奴婢,要看着夫人你親自喝下去才好。”
她扯了扯白芷的衣袖,啞着聲音說道:“白芷,我累了,先睡了,晚點再喝。”
白芷無奈地搖了搖頭,只能出門如實稟告姑姑。
許久之後,沈翊寧睡得迷迷糊糊的,又聽到有人進來,還在床榻邊上坐下來,她以為是白芷,嘶啞着出聲:“我的好白芷,晚點、晚點再喝......”
不曾想竟有人托起了她的肩背,她的後背微微發燙,鼻前傳來淡淡的松木香氣,她微微睜開眼,竟然是李鈺。
今日他抱着她回到攬月軒,匆匆回屋洗漱一番,就匆忙趕去京郊大營處理公務了,還說今夜也不回來。怎麼就突然回來了呢?
他單手托住她的玉背,讓她穩穩地靠在他懷裏,另一隻手取過葯碗,溫柔地開口:“乖,把葯喝了再睡。”
沈翊寧不滿意地晃了晃腦袋,往他懷裏鑽了鑽,啞着聲音說道:“王爺,葯苦,我不想喝。”
李鈺撫了撫她的背,附在她耳邊輕聲說道:“苦口良藥,把葯喝了,我去給你買榮昌樓的櫻桃酥和金平糖。”
沈翊寧目光一亮,使勁撐起身子:“六郎,此話當真?君子一諾值千金。你可不能言而無信。”
他用手指輕輕摩挲她垂在肩上的繚亂青絲,寵溺一笑:“娘子,我何時騙過你?”
她多看了他兩眼,轉了轉圓鼓鼓的大眼睛,終於伸手接過湯碗,摒着一口氣,一大口灌下去。
李鈺一直守在床榻邊,看着她熟睡過去,呼吸平穩,才終於起身離開。
沈翊寧病懨懨了十幾日,身子才終於慢慢好起來,腳腕的扭傷也在慢慢好轉。李鈺常常是深夜時分才回府,也會馬不停蹄地先來看她,看在他給她買櫻桃酥和金平糖的份上,她也少點嫌棄他了。不過最近幾日都沒見到李鈺身影,只讓秋瓷姑姑給她送來點心。
這一日,府里來了一位意外的客人。正是英國公獨女裴若瑜。
沈翊寧坐在屋子裏的貴妃榻上,面色還是有些蒼白,看着對面明媚英姿的娘子,有些自慚形穢。
裴若瑜朗聲開口:“我聽聞妹妹不幸落水,一連病了好多日,便想着定要來看看你。”
沈翊寧禮貌地笑了笑,時不時輕咳兩聲,更顯嬌弱:“多謝裴娘子,裴娘子有心了。”
她心底微微發涼。妹妹,裴若瑜竟然喚她妹妹,難道是該到時候了嗎?
兩人安安靜靜地飲着茶,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極其尷尬的氛圍。
裴若瑜往外邊望了望,看見院子一側晾曬着各式各樣藥材的木架子,莞爾一笑:“妹妹這攬月軒真是別具一格,外間的藥材必定是妹妹的一番心血。”
她順着她的話笑着說道:“裴娘子抬舉妾身了。王府生活多是無聊乏悶,王爺也不常來此處的。鑽研藥理是妾身的愛好,不過是消磨無聊的時間罷了。來日還請裴娘子常來王府與妾身閑聊,前頭的聽竹苑風景更好呢。”
兩人東拉西扯了好幾個回合,裴若瑜叮囑她養好身子,終於悠悠起身離開。
裴若瑜出了齊王府大門,回頭看了眼亮敞新凈的王府大門,自信地笑出來。
雖然外界傳聞齊王側妃在齊王面前如何深受寵愛、肆意妄為。但是她來之前早已多番打聽過,李鈺除了在新婚之夜與她同睡一榻,其餘日子都沒有再留宿過攬月軒。所以這些傳聞也不全然是真的。她微微安心下來,憑着她與李鈺小時候的特別情分,憑着她對李鈺的拿捏理解,她還是對自己很有信心的。
柳蘭蕙也常常來看她,還給她帶了好多好吃的。可惜她都只能遠觀而不能品嘗。今日柳蘭蕙如往常那般來看她,面色卻有些不虞。
“怎麼了?可是又有人惹惱我們可愛的蘭蕙了?”
柳蘭蕙往外面多看了幾眼,低聲說道:“阿寧姐姐,我就知道他們都還瞞着你,不敢與你說。”
沈翊寧愣了愣,心底有些莫名的緊張和忐忑:“怎麼了?外頭髮生了何事?”
“阿寧姐姐,聽說聖人已經擬好了聖旨要給齊王賜婚,下旨英國公獨女裴若瑜為齊王王妃。元嘉哥哥前日一早就進了泰和殿,可是不知為何,到今日都還未出來。”
她一怔,沒想到這一刻來得如此快。難怪這兩日都沒看見康銘和康泰回府,大概是去宮門守着李鈺了。不過無論如何都不重要了,也該是要到她離開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