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弟子大集
正當木然陷入沉思中時，一陣急促的敲擊聲突然將他喚醒。
是傳音風鈴的聲音，召集外門弟子去試劍峰集會。
每年到了這個時候，門內都會召開外門弟子集會，宣讀門中大小事務、依弟子表現予以當眾獎懲等。
外門弟子大集，是山門內一年裏僅有的外門集會。
今年恰又是新錄弟子之年，弟子大集，自然更會隆重正式些。
木然不敢怠慢，匆匆放下手中古籍，向山下趕去。
集合處在試劍場，待木然匆匆趕到時，場內已是烏壓壓聚集了許多人。
試劍峰是門內九大主峰之一，是平日裏外門弟子辦理各種事務或是試煉比武的地方，取名正來自試劍場上的試劍大殿。
試劍峰本就雄峻，加之木然住處實在偏僻，所以饒是他一路飛奔而來，也只是堪堪趕上時間。
好在他體力不錯，一口氣跑了好幾里路，現在也不過額頭微微冒汗。
此刻場內已是聚集了大半外門弟子，弟子們三三兩兩湊在一起，口中熱議紛紛——
今年大集會有哪個長老賜下恩澤，亦或是哪個師兄將升入內門..........
諸如此類話題。
木然在人群中孑然獨立，對耳邊人聲嘈雜充耳不聞。
他仔細觀察着周圍環境，思索今年弟子大集可能與自己相關的內容。
試劍場中心，正對禮劍大堂，三級白玉階梯自上鋪下。
堂前站着的是幾位門內長老和一眾前輩師兄，皆居高臨下，顯得氣勢不凡。
除了平日管理外門事務的理事長老，其他手握大權的門內長老如傳功、執法、掌案長老等——
這些平日在他們外門弟子看來高高在上、飄忽難遇的存在，今日卻能一下看見好幾位。
除了這些長老外，木然還看見幾道熟悉的年輕弟子身影——
松雲，顧塵，宋方明............
作為門內年輕弟子爭相效仿的對象，這些人的名字，木然早已聽的耳朵都快起繭了。
“時辰已到，場內肅靜！”
隨着一道氣運充沛的聲音響徹開來，場內原本嘈雜混亂的局面驀地安靜下來。
一眾外門弟子，無不肅立噤聲，抬頭靜聽。
“近日門內納新，至今結束。本次納新，凡新取弟子二百六十八人…........”
“…........既入仙門，自須謹守門規，虛心向道，務以修真問道為要，今宣門規條陳二十七條…”
“…........望諸弟子自加勸勉，勤功不輟，以期晉取內門，登堂錄冊之日。”
訓話之人是申如言申長老，出身門內紫陽峰一脈。
申長老年高德劭，一身實力又深不可測，在門內弟子中頗得人心。
他剛剛一番洋洋洒洒言論，雖是老生常談，卻讓人不覺枯燥，而是鬥志煥發，是以場中弟子一時山呼唱喏：
“吾等謹尊申長老教誨。”
木然不是第一次聽申長老發言，他心中雖同那些新弟子一般也泛起對未來許多期望.........
不過冷冷麵孔上仍是毫無波瀾，依舊一副木頭招牌臉。
接着宣講的是武如烈長老，武長老出身門派主峰，與申長老同輩。
不同於申如言仙風道骨，蒼顏白髮、和善親人的外表，武如烈體貌魁梧高大，紅面方圓、虎目虯須，不怒自威。
要說門內弟子最畏懼何人，便連當今掌門也是比不過這位武長老的。
弟子中有句順口溜叫
“寧見活閻王，不入刑戒堂。”
武長老執掌刑戒堂多年，積威彌深，沒有哪個弟子不怕他。
果然，武長老甫一發言，便是有若洪鐘巨鼔，敲得場中人人心中一凜：
“本年年考業已告訖，現公佈外門弟子有犯門規及業考過低者，予當眾懲戒，從此逐出山門、永禁門牆….......”
而隨着一個個名字被大聲念到，場中不時發出聲聲慘嗥，令人聞之惻目。
看着那些或是因為觸犯門規、或是因為業考落線太多而被當眾受刑，並被驅逐出門的弟子，其他外門弟子都是心有戚戚焉。
這些被驅逐的弟子多是些些年紀較大、資質精力早已不勝年輕的老弟子，又不甘心自行脫離門派——
最終還是被掃地出門了。
修真一道，若沒有一定資質，最終都難免悄然凐滅。
倘若久久未能突破那道修真的門檻，是繼續徒勞掙扎耗費精力，還是屈服命運，這是擺在多數下層修真者面前的現實問題。
好在木然並不急需面對這種事，他還年輕，儘管已經修為停滯了許久——
但他還可以通過完成一些較簡單的門派任務、獲取門派積分來彌補，被掃地出門的厄運還不會降臨到他身上。
木然只有被撿回山門這數年的記憶經驗，他從未離開過山門，也不敢想像離開后如何生存。
門中生活雖然清苦，好歹不必終日擔驚受怕，漂泊流浪——
若是沒了宗門庇護，以他這點低微本事和孑然一身，說不定哪天就莫名橫死荒野了。
正自思量着未來進退間，武長老終於宣講完畢，到了集會重點——宣讀本年擢升內門的弟子名錄。
青陽劍門裏弟子大抵分做內外兩門：
其中，外門弟子數量最多，但在門中地位卑微，十分邊緣化——
只有進入內門，被某個門中長老收為座下弟子、登堂錄冊，才算是真正進入門派核心。
劍門裏每次招收的新弟子都歸入外門弟子，由門內統一授功傳道。
每年年考，外門弟子若能在考核中脫穎而出，便是可被收入內門。
門派考核雖然每年都有，條件卻頗為苛刻，往往成功升入內門者百不足一。
因此，能在考核中表現突出、被當眾宣佈錄入內門，對外門弟子來說，實在是莫大榮光。
故而場上每念起一個名字，場中便不時響起一陣歡呼，歡呼聲一浪高過一浪。
被念及者往往面含微笑，在身邊一眾同門的齊聲恭賀下，快步踏向禮劍大堂。
而後，司儀長老會為這些弟子親自錄冊，並授口頭嘉獎。
木然站的比較遠，加之儀式多在大殿內進行，他只能遠遠聽見幾聲勉勵之語…......
錄冊完畢，本年從外門晉陞內門的師兄師姐和那些早已踏入內門的前輩師兄師姐們，再為他們這些後來弟子傳授經驗、勉力鼓勁….......
...............
木然沒有奢望自己能升入內門，也就無心去聽，除了後邊一位長老關於本月門派任務還有大小雜事安排的說明——
其他時間，他都神遊天外，思考着之前看的那本書中內容。
..............
終於，這次試劍峰弟子大集結束了。
場內聚集的弟子們各自四下散去，木然跟隨着慢慢離去的人流，也移步向山下走去。
試劍峰上面積很大，除了禮劍、試劍、會武三座殿堂，余處都是青林環繞、曲徑通幽的山路古林。
弟子們散去不過片刻，木然周圍已經看不見幾個修士了。
回去的路還有許久，木然加快腳步，希望能在日落前儘快趕回去。
突然，一個怯生生的聲音在木然耳邊傳來：
“請，請問，這位師兄，這裏去棲霞峰的路該怎麼——怎麼走？”
聽到這聲略微羞澀、頗有些遲疑的問詢，木然轉過頭，卻不見問者——
正奇怪間，一隻小手拉住了他的衣襟。
木然終於看見了——
居然是個十三四歲的半大女孩，可能還要小些，長着一張紅紅的圓臉，水汪汪的大眼睛撲閃着，很是可愛。
見木然終於注意到自己，女孩收回手，忸怩不安的看着他。
這場景多少讓木然有些陌生，青陽劍派本就極少招收女弟子，而且女弟子平日起居修鍊都跟男弟子分作兩處——
除了今日那些只能遠遠望見的師姐，木然幾乎沒怎麼接觸過女弟子...........
該怎麼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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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童是棲霞峰新收的女弟子，沒想到第一次參加弟子大集，竟然就一個不留神，與師姐們走散了。
試劍峰交連諸峰、岐路極多，又無路標，蘇童走了一會，徹底迷了路。
她鼓起勇氣，準備向經過的師兄問路，結果正遇上木然這個“冷麵”木頭。
“這個冷麵師兄，看上去，好像會很兇誒…”
蘇童在心底暗暗嘀咕道，圓圓的面孔又紅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