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節 秉燭夜談
來的這名不速之客不是別人,正是英布。看着走進來的英布,虞不棄也是一愣。
“怎麼?不歡迎?”英布打趣道,“不棄如果不喜,那我就先回去了。”
“別啊,布將軍,小子怎麼能不歡迎您呢?”
看着虞不棄雖然傷成這樣,但還是改不了以往的嬉皮笑臉,也是一笑,說道:“項梁公是楚國貴族,為了名聲做出這種事你也不用感覺詫異。”
聽着英布的勸說,虞不棄也是明白了他的意思,明面上是過來探望,其實也是過來訴訴苦。雖說英布官居要職,但是他是刑徒出身,這讓項梁和范增十分不齒,也就只有龍且他們和他關係不錯,但是也不到能夠交心的程度。但是虞不棄因項梁的責罰受了這麼重的傷也可以說是和英布同病相憐,所以英布才來主動找他說說話。
“布將軍說的不錯,但終究我也是犯了過錯,不罰不足以明軍紀,所以說,罰就罰吧。”
“不棄倒是看開了。”
“哪裏,哪裏。”
“不棄,你也不要嫌我啰嗦。畢竟我也是經歷過不少。當初有個算命的說過,我如果受過刑罰,就會有封王的命格,所以我對刑徒這個身份並沒有抵觸。當初也是自己帶出了一股隊伍,慕名而來投奔羽將軍。可是啊……”英布苦笑幾聲,又接著說,“羽將軍倒是不看出身,但是項梁公卻一直瞧不起我。”
“哥哥這句話說的就顯得哥哥眼光不長遠了。”虞不棄笑着說到,“哥哥仔細想想,現在雖說是項梁公管理着軍權,但是終究到最後也是羽將軍把持軍權。”
“不棄,此事還需慎言。”英布面色一正。雖說英布和項梁不和,但是虞不棄說的畢竟也是有些犯忌諱。
“哥哥無需這樣。”虞不棄又是一笑,“人皆有生老病死,更何況是行伍之人。此時又是身處亂世,人命更是如同草芥,有可能下一次就是我戰死沙場了呢?”
“不棄萬不可胡說,老哥我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可以說說知心話的人,可是不希望馬上就沒有了。”
“小弟知道了。”
“好了,我也不多打擾你了,本來身上就有傷,我先走了。”
“小弟恭送哥哥。”虞不棄在榻上拱了拱手,又衝著外面喊到,“虎子,你去代我送送英布哥哥,送回帳中之後再給我回來,要不然明天早飯別給我吃了!”
“諾。”
英布看了看虞不棄,此時虞不棄彷彿在他眼中看到了淚光,但是還沒等他再仔細看,英布就已經轉身出帳,張虎也跟着英布同去。
而就在他們走後不久,一個人影在虞不棄軍帳外忽隱忽現。虞不棄看着那個影子也是有些眼熟,只不過一時沒有想起來。
“帳外何人?可否進來一見?”
帳外的人聽到虞不棄的喊話先是一愣,隨後整理了一下衣服就走了進來。這時,虞不棄定睛一看,來人正是范增。
“原來是范增先生,請恕小子無禮,不能下榻向先生施禮。”
“啊,這個,這個無礙,不妨事的。老夫本以為將軍已經休息,帳外其他的士卒也不知
道帳內情形,所以才在帳外轉悠了一會。”
“不知先生深夜前來有何事?”
“老夫,老夫……”范增被問的不知如何回答,只得硬着頭皮繼續說道,“老夫此次前來,其一是前來看看將軍傷勢,其二則是向將軍道謝,其三則是……”
“其三?”
“其三則是向將軍致歉,為之前對將軍的態度而致歉。”
說完之後,范增再次正了正衣冠,對着榻上的虞不棄施了一禮。看見這,虞不棄也是急了,也不顧背後的傷,直接滾下榻,希望阻止范增。好在范增所站的位置離虞不棄也不遠,他也就及時制止了范增。
“將軍,這是何故?”范增連忙攙扶起倒在地上的虞不棄。
虞不棄強忍着背後的疼痛,顫抖這聲音緩緩吐出:“先生年長於我,小子愧受啊。”
剛巧,張虎將英布送回帳中之後也就往回趕。剛剛回來的張虎聽見帳中有動靜,連忙進來查看,誰知一進來就看到虞不棄在范增的攙扶下緩緩起身。
“將軍!這是怎麼回事!”
“還愣在那幹嘛,還不快過來把我攙回榻上。”
“哦,這就來,”
張虎一說完就向這裏緊走幾步,把虞不棄攙了回去。范增在一旁也插不上手,也只能站在一旁。當他看到虞不棄背後迅速擴散的殷紅也是心中一緊。心中暗道,這虞不棄不愧是可擔任將軍的人,而且為人謙遜,只因不能受我這一禮,就不顧背上的傷來阻攔,我當初真的是錯了啊。
張虎將虞不棄攙回榻上,還想繼續在帳內陪着,但是虞不棄直接就瞪了他一眼,他也只好離開軍帳,出去繼續站崗。
“先生,其實您根本就不用向我道謝。為臣之道,當為主公盡心竭力,肝腦塗地,我也知曉羽將軍日後是要稱王的,這髒水自然就該潑在我身上。”說到這裏,虞不棄也是疼得有些受不了,但依舊堅持着繼續說,“當初小子剛剛投奔羽將軍,先生身為軍師,自當懷疑我,甚至如果存心刁難我也是應該的,這又何來道歉之說?”
“不棄,委屈你了。”
“食君之祿,忠君之事,何來委屈?”
“不棄此舉無異於秦朝武安君啊,日後定會招人唾棄,為天下人所不齒。”
“武安者,以武功治世、威信安邦譽名。若不棄能有如此成績,不棄便也無憾了。”
“不棄,此武安並非彼武安啊。”
“先生所指的可是那殺神與人屠之名?”
“正是。”
“哈哈哈!”虞不棄大笑,緊接著說道,“為何只許他大秦有武安君,就不許我大楚同樣有個人屠?”
“不棄……”范增此時已經被虞不棄國士氣節感動的說不出話。
“某並非那個‘國士之禮待之,國士之禮報之’的豫讓,某隻是大楚的人屠,那個要為了實現‘楚雖三戶,亡秦必楚’的人屠罷了。”
“不棄。”范增起身說道,“老夫這一拜你必須要受。”
說完,范增深深施了一禮。這次虞不棄也沒有阻攔,而是坦然的接受了范增的這一拜。